《真相拼图》苍京墨

20、第 20 章

　　楚秋寒晕晕乎乎。只记得救护车的呼啸声和人群的攒动，紧接着到了医院，然后被人半推半搡带到急救室门口……
　　全程眼神空洞无神，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楚秋寒坐在急救室门前，一直盯着屏幕上红色的抢救时间出神，直到眼前出现重影。
　　身边有人在逐渐靠近，他感觉到了。
　　但是他好累，累的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所有的一切发生也不过半天时间，但这半天对于楚秋寒来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却又像一刹那般让他猝不及防。

　　沈忱归在楚秋寒身后站了好一会儿。
　　他也很难过，亲眼看着多年的搭档倒在自己面前……他所受到的冲击不亚于楚秋寒。可他不能倒下，无论多难受，都必须嚼碎了咽下去。现在的沈忱归不只是自己，他还是重案组的副队。出了这么大的事，局里还有一堆问题要处理，身后还有一大
　　帮兄弟需要安抚，他不能让自己的悲伤影响别人……

　　沈忱归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坐在了楚秋寒身边。
　　“沈哥。”
　　沈忱归看着楚秋寒失魂的样子，记起自己之前问过孟寒州。

　　“小楚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干嘛处处不放心？跟个老妈子一样。”
　　孟寒州有些无力的沉声说：“你别看小楚成绩优异，做事又沉稳冷静，但我知道他的心理创伤一直都没好，现在的一切都只是表面的平静，要是他再遇到大事，他会不自觉的想起当年的事，不自觉被情绪裹挟，甚至失去理智”
　　“所以，我不放心他。”
　　孟寒州突然严肃起来，认真的看向沈忱归，“忱归，要是以后真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又不在小楚身边，就麻烦你帮衬一下。”
　　“当然。”

　　沈忱归想：“也许现在就是孟寒州一直担心的情况吧。”
　　沈忱归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胀的太阳。
　　“交警队来看过了，当时司机那侧是红灯，但是他没有踩刹车的痕迹，反而继续加速，不出意外就是故意伤人。”
　　“嗯。”
　　沈忱归犹豫了好久要不要告诉楚秋寒非洲菊的事情，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楚秋寒有权知道。
　　“小楚，还有一件事，我说了你别太激动。”
　　楚秋寒抬起头，嘴角扯出了个苦涩的笑容。“沈哥，你说吧。”
　　“肇事车辆的副驾驶还有一束花。”
　　“是非洲菊吧。”
　　楚秋寒没有生气，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害怕，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像是早就料到了一切。
　　“你知道了？”楚秋寒拍拍他的肩，安慰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两件事有关联，你别太忧心了。”
　　楚秋寒低头沉默了好久，再抬头时，满脸都是泪水，吓了沈忱归一大跳。
　　“沈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他们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
　　楚秋寒甚至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可沈忱归分明看到了藏在这个笑容背后的绝望、无力与痛苦。
　　沈忱归回答不上来，他也很想知道答案，究竟为什么……

　　这场手术持续了整整七个小时。
　　沈忱归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孟寒州的爸妈，尽管他们非常担心自己儿子，但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不能私自外出，没能赶过来。
　　沈忱归倒是陪了楚秋寒一会儿，不过要处理市局的事儿，早早走了。
　　期间韩爽和李朝还有市局的其他人都相继来过，就连马局也来了，但毕竟是工作时间，也都没能留到最后。
　　医生出来的时候，门外只有楚秋寒一个人。
　　“你是孟寒州家属吧？”
　　“是，我是他弟弟。”
　　医生皱了皱眉。
　　楚秋寒的整颗心都被架在了半空中，等待医生宣判。
　　“病人暂时摆脱了生命危险，但是后续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不确定，要看恢复情况怎么样。”
　　楚秋寒木讷的点点头。“医生，我能去看看他吗？”
　　“现在还不行。ICU探视时间还没到。”
　　医生看着面前比他还高的人在委屈的啪嗒啪嗒掉眼泪，懵了一下，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们时刻监护着病人的情况呢。你先回家准备准备住院要用的东西，等你准备完也差不多到探视时间了。”
　　“谢谢医生。”

　　沈忱归一下午电话都要被打爆了，楚秋寒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摔文件。
　　“老孟都出了这样的事儿了，怎么可能只是个意外？那个龟孙明显就是和肇事者一伙儿的，坚决不能让他跑了。”
　　“没找到？没找到继续找啊！都2026年了，城中花园这样的闹市区全他妈是监控，我就不信他躲过一个还能躲过全部！找不到就全城通缉，出什么事儿我担着！”
　　沈忱归气呼呼的挂断电话，转身看到楚秋寒回来了，立马变脸，温柔的迎了上去。
　　“小楚，你怎么回来了？寒州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沈忱归松了口气。
　　“但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没事，没有生命危险了就好，我相信寒州肯定能很快醒过来的，他平时天天健身，身体好着呢。”
　　李朝端了杯水往这儿凑。
　　他把水递给楚秋寒，道：“是啊，小楚，你别太着急。”
　　“寒州是不是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要不我送你回家取衣服？”沈忱归道。
　　提到这儿，楚秋寒眼睛酸酸的，憋红了眼睛硬是没落泪。“不用了，哥搬出来了。其实我知道他这段时间都住在市局，衣服也都在市局。”
　　沈忱归一怔，有些尴尬的假装不知道。
　　“这样啊。”
　　楚秋寒突然抬头看向身边的韩爽，“老韩，我能和你换一下吗？”
　　韩爽愣了愣，“啊？”
　　“我来替你的工作，你帮我照顾我哥。行吗？”
　　韩爽显然没想到楚秋寒会提这样的要求，求助的看向沈忱归。
　　沈忱归也有点奇怪，但为了平稳他的情绪，道：“既然你想换那就换吧，就让韩爽和李朝轮流照顾寒州，他俩细心，你也能放心。”
　　李朝用肩膀撞了韩爽一下，韩爽马上应和：“是啊，小楚，我们照顾你就放心吧。”
　　楚秋寒勾勾嘴角：“谢谢。”

　　什么救护车，什么抢救，孟寒州都不知道。
　　他只觉得自己断断续续作了很久的梦。
　　梦里他又看到了莫双阿姨和楚禾叔叔，看到了他们带着小小的楚秋寒来家里做客，看到他们给自己和楚秋寒买零食，看到他们倒在血泊里，看到他们变成墓碑上的两张照片……
　　梦喜欢把美好的事都藏起来，乐此不疲的投射人们最害怕的事。
　　孟寒州平时很少做梦，他没什么想得到的东西，也没什么害怕的事情。偶尔做梦都是关于楚秋寒。他想得到楚秋寒，害怕
　　楚秋寒离开，似乎所有的尘念都是关于楚秋寒而展开。

　　梦里十二月的德海市阴雨连绵，持续降雨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明明是工作日，市局却空无一人。
　　孟寒州悠闲的站在市局屋檐下听雨声，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体型匀称，双腿修长笔直，里面穿着黑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片冷白色皮肤，外面套着一条宽松的黑色大衣，长柄伞半掩面容，从容不迫的朝自己走来。
　　这个身影太熟悉了，孟寒州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楚秋寒。他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去迎接，只是伞下的面容却吓了孟寒州一大跳。
　　楚秋寒满脸是血，衬衫下的皮肤也被鲜血染红，黑色的大衣像是保护罩，掩藏着看不见的血迹。
　　孟寒州隔了好几米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楚秋寒受起伞，平静的道：“哥，我杀人了。”
　　“什么？”
　　“我杀了刘东超，我替我爸妈报仇了……”
　　“小楚，你……”孟寒州下意识就想让他赶紧跑，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你要是想跑，就不会回来找我了。”
　　楚秋寒笑了，这也许是这么多年孟寒州第一次见他这么放松的笑容。“哥，你把我抓进去吧。”
　　孟寒州声音沙哑的艰难开口：“你想好了？”
　　楚秋寒从大衣外套里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手铐，递给孟寒州。
　　“想好了。”
　　孟寒州颤抖的接过，在拷上的一瞬间，梦境被击碎，他整个人不自觉开始震颤，ICU里精密的仪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嗯，我已经到ICU了，只能探视三十分钟。刚才医生说孟队心脏骤停,不过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目前体征都很平稳。嗯，那我把手机凑近一点，你和他说几句话。”
　　韩爽打开免提，楚秋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哥，你一定要撑下去。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我就来看你。”
　　“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住在市局，是我太自私了，等你醒来，我接你回家，我再也不不理你了。”
　　“哥，等你醒来我和你说个秘密好不好？”
　　“求你了，快点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