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超市营业中》株兰

10、第十章

　　给奴隶分食物对断手男来说是有些屈辱的事，可是刚刚才遭受过神罚，他对代乐的恐惧大过于其他情绪，此时只能言听计从。

　　奴隶则比断手男还要害怕，接过杯子的手都是颤抖的，仿佛一会儿要接受的不是热饮而是毒药。

　　为了节省时间，代乐直接买的是常温肉包，并没有加热。但是系统商城中的食品用料新鲜扎实，即便是常温的肉包子，也能感受到面皮白软，肉汁透着面皮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在代乐还没有将包子递出去时，断手男就先闻到了这浓郁的香气。

　　本位面虽然也已经发展出了面食，可是无法制作出这样白净细腻的面粉，为此让白面包子看上去更像是神明才能想用的食物了。

　　断手男在接过代乐手中的包子时，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了几下，犹豫地说：“这是不是太过浪费了些，这些只是低贱的奴隶罢了，怎么配得到神明的赐食。”

　　奴隶生来低人一等，是被神明也唾弃的存在。在这个时代的自由人眼里，奴隶如牛如马，只是会说话的牲畜。

　　断手男这样一说，原本出于对奴隶主恐惧才接下杯子的奴隶们一时也不再敢动。

　　不止是奴隶主认为他们不配，这些奴隶们自己也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得到这些。

　　代乐没有解释太多，只道：“对于神明来说，人就是人，没有奴隶与否的差别，继续发。”

　　他无意向土著们传播什么人人平等的观念，那超脱了这个时空的发展规律，但代乐的确忍不住借神明之口表达出自己的看法。

　　代乐的语气坚定，断手男立刻噤声，老老实实给每个奴隶发了三个包子后又给他们都倒了一杯甜豆浆。

　　奶白色的豆浆就像是珍贵的乳汁般，从壶口倾倒出的那一刻就攥住了奴隶们的视线。温热的液体裹着香甜的气息，如同神仙环境一样让奴隶们无法挪移开视线。手中肉包子柔软的触感以及从内里渗出包裹的油脂，更叫他们的手指都沾染上了诱人心魂的香气。

　　奴隶们向来过的是只有今朝没有明日的生活，长久的饥饿与寒冷带来的行动迟缓让他们在接过食物的第一时间的动作还有些慢，但当看到有人低头咬开肉包子，或者喝了豆浆，断手男也没有像平常一样打骂他们，奴隶们立刻便不顾其他纷纷大口吞食起来。

　　唯恐慢了一点，手中的食物和温暖就要被夺走了去。

　　热量通过油脂与甜蜜的滋味润泽了干涸的喉管，为枯芜的身体注入了些许生机。

　　奴隶当中却有一个人没有吃掉自己面前的食物，他的面庞苍白，嘴唇干燥，蓬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似乎连抬手拿自己面前肉包的力气也没了。

　　周围的奴隶见此情景毫无触动，在吃完自己手中的肉包后，立刻抢夺过那人面前的肉包和豆浆，三两口就吞吃干净，意犹未尽地吮吸自己沾了肉汁的手指。

　　被抢食的奴隶微微低着头，好像连身体的平衡也维持不住，如果不是身后沉重的货物拉扯着，他一定已经倒下去了。

　　代乐接回断手男手中的空水壶，又多看了那个奴隶一眼，于心不忍，但又不知自己能做什么时，身后传来了夹杂着讨论的脚步声。

　　原以为他们会拿着大小筐的货品，正觉得速度真快，却没想到代乐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人大都两手空空，只有小辫子的手上拿着东西。

　　那是一把锋利的金属刀具，虽然和代乐熟悉的现代道具还无法相比，但已经是这个时代的技艺里能够制造出的最顶尖的武器了。没有温饱问题，又有征伐需求的大部落会对武器更加动心也是寻常。

　　武器的价格并不低，小辫子在内的所有人加起来才能够买上一把。

　　实际上在代乐看来，超市里很多商品的系统推荐定价都比他想的要高一些。大概是，即便超市里卖的是本位面科技水平和生产能力能够生产的货品，但是因为不同部落和区块的发展差距很大，许多在大型部落里有能力生产的东西并不代表流通顺畅以及价格低廉。

　　所以在代乐看来完全不算便宜的商品，在本位面的人看来交易的代价却比平时小的多。

　　比如小辫子手上的这把刀，代乐上架的时候还肉疼了一下，觉得这玩意儿这么贵有人买吗？虽然利润是很高，但别最后砸手里了。

　　却没想到小辫子一行人在掏空了口袋，几个人凑钱才买下这把刀后却完全是捡到了便宜的表情。

　　向首领呈送上这样的武器，何愁不得脸？

　　这一趟出来交易虽然没有交易到太多有价值的货品，但回去路上的这趟奇遇已经足够了。

　　小辫子拿着刀具心满意足，脑海里已经畅想起在部落里的地位提升，成为首领的左膀右臂，就连断手男看见那把刀具，也忘了不久之前的恐惧，眼中露出红光来。

　　再次和客人确认了超市不会马上离开，以及这样的刀具超市要多少有多少，欢迎下次再来，代乐便目送这小辫子一行人驱使着奴隶回程而去。他们的脚步很快，似乎是迫不及待回到部落去报告这个好消息。

　　只那个病了的奴隶脚步踉跄地跟在队伍中，不知何时在夕阳的余晖中，代乐视线早不可及处，重重倒在了地平线上。

　　小辫子看向他的目光冷冰冰，毫不纠结地随手砍断了那奴隶身上背负行囊的藤索，将他背着的东西分给其他几个奴隶负担，随后将那毫无生机的奴隶扔在了原地，没有回看一眼。

　　——

　　天色擦黑，各种动物都渐渐隐没进入了黑暗中，四野空旷寂寥。代乐站在门口看了看，随后将超市大门关上，正式结束了今天的营业。

　　来回搬货的后遗症就是身上的疲乏感难以忽视，好在今天的营业情况良好，看系统余额的时候终于不再那么心塞。

　　代乐买了包挂面，用火锅底料加上蔬菜肉卷煮了一大碗，闻着味道自觉很满意，一口气吃出来一身热汗后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干干爽爽的在床上躺平了一会儿。

　　下午只卖了一把刀，货品少的不多，具体可以睡一觉好好休息，等明天早上起来开门前再说吧……

　　思索间的睡意越来越浓烈，正当离入睡只有一线之间时，系统忽然开口：“宿主，超市门口有人。”

　　代乐的瞌睡虫一下跑了。他看向窗外已经漆黑的夜色，慢慢坐起来：“有人？”

　　超市已经关门，如同一块巨石一样已经隐没入黑暗中，是经过的人还是？

　　代乐快走到窗边，从二楼往下看，远远先看见了大约百米开外月色照亮的一头巨兽的身形，那是夜间巡视领地正在游荡的原始虎。

　　而超市门口的确有一个人，确切地说，那人所在的位置距离超市的台阶还有十多米远。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看他身后的拖痕，这人好像是从不知多远的地方一路爬过来的。

　　代乐震惊之余又仔细分辨，这人衣衫褴褛，好像是白天见过的奴隶之一。

　　不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代乐来不及思考，脚步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代乐一口气跑回楼下，将超市大门打开，几步跑到了超市台阶下，但再要迈出的脚步却顿住了。

　　系统在他脑海里提醒：“宿主，你即将离开超市的保护范围，别再往前啦。”

　　往前走进黑暗里，即便是十几米的距离就已经足够让埋伏在暗处的野兽抓到机会。将这人弃之不顾，转身回到超市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代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出了超市的防护。

　　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代乐就在心里疯狂卧槽，求生的本能让他后悔闯进这片原始陌生的黑暗中，可代乐更清楚，如果他对此视而不见，那么无论结果如何发展他会更加后悔。

　　几步跑到那人身前，代乐警醒着四周动向的同时飞快查看那人的情况，好消息是有鼻息，坏消息是这人身上的伤先不提，双手双脚也因为爬行而磨破了大块的皮肉，身上萦绕着浓浓的血腥味，看着就不像是能活太久的。

　　但只要活着就好，代乐更加庆幸自己选择出来了。

　　这人身形高大，看上去瘦，但因为已经在无意识的状态里难以配合，代乐尝试着抬起对方的动作十分困难。

　　离开超市范围，脑海里系统的声音都消失了，四野的动静反而被放大。

　　代乐咬着牙通过那人的双肩将他托起来，刚想缓一口气，第六感促使他抬头，瞬间看见了叫代乐肝胆俱灭的一幕。那头在远处游荡的原始虎显然已经通过血腥味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代乐抬眸时一人一虎四目相对。

　　电光石火间，代乐迅速拖着地上的人往超市方向后退，而那原始虎也朝着两个人类所在的方向加速冲来。

　　据说人在危机关头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代乐不知这句话有几分真假，他只知道在这几秒钟里，他感受不到双臂的酸痛，时间既像是一两个呼吸而已，又像是被拉长成无限感受的瞬间，每一帧都被脑海单独列了出来。

　　在脱力的最后一刻，代乐听见耳畔巨兽的呼啸，将手中的人重重拖进了超市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