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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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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一角,有一个小池塘,池塘旁边伫立着一个小亭子。
逛一圈下来,江流萤有些累了,就拖着冉竹坐在小亭子里休息。
蔚蓝的天幕犹如一幅巨大的蓝色画卷,大朵大朵的白云如同甜甜的棉花糖。江流萤微微垂眸,想到妈妈爸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心中陡然涌起一阵伤感,眼神中也流露出一抹寂寞。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冉竹微微歪着头,眼睛里满是好奇。
江流萤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微笑,“没什么。对了,你爹的后事都妥了吗?你娘身子可好些了?银子可够用?”
“多亏了小姐周全,您给了这么多银两,娘也有钱医治了,如今都好多了。” 冉竹突然跪地,“小姐的大恩,我和娘永世不忘。”
江流萤忙扶她起身,“倒不必如此客气,‘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有此缘分,大家就是朋友,对朋友大气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应当的。我可是一直都立志做当代令狐冲,哈哈哈哈哈哈。”
冉竹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小姐救我危难,如今又说出这番话,冉竹何德何能…”
江流萤摆了摆手,朗声笑道:“我少时读到这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时便十分喜欢,一直想做太白笔下的侠客,你倒是圆了我的侠客梦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啊。” 三个人在江流萤身后站定。
冉竹素来机敏,虽不知来人是谁,但见三位身着华服,心中便猜出了几分,忙躬身问安。
江流萤除了陆老爷,还未曾见过府里的其他男主子。她沉默了一下,也微微躬身。
江流萤起身后微微抬头,悄悄打量着面前的三人。
为首的一人小麦色皮肤,身材高大魁梧,英武不凡。另一人手握一把折扇,身形优雅,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间尽是风情。
后面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少年生了张极其漂亮的脸。面如傅粉,脸似银月,一双丹凤眼深邃而锐利,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为首的那人开口道:“听闻妹妹前些日子坠马,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见江流萤不语,那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关切:“妹妹可是还有不适之处?”
旁边的桃花眼公子柔声道:“表哥莫要着急,许是三小姐摔马后受惊,还未曾恢复。”
那十六七岁的少年带着几分戏谑,薄唇微启,“素日闻得陆三小姐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连你这种白丁都能出口成章了?”
桃花眼公子偏头:“枫眠,不可无礼。多年未见九罭表妹了,还不快来见过。”
“这话倒也新奇,全然不似你能说出的。莫不是那天从马上摔下来真的把脑子摔开窍了吧。”冰冷刻薄的声音又响起。
“如今已是九月里怎么还有苍蝇啊。”江流萤左看右看,扫视一圈,挑眉瞪着那少年悠悠开口:“原来竟是人在说话啊。”
两个人谁也不甘示弱,桃花眼公子在一旁打着圆场。
为首的陆公子催道:“我父亲还在书房等着呢,走吧。”
陆夫人娘家有一远房表哥,表哥中了举人后,娶了当地乡绅家的小姐。小姐的父亲在当地颇有名望,也算得上是富足人家。
乡绅给女婿捐了一个官,这女婿后来连升了几级,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夫妻之间的关系也相当和顺。两人育有一子,取名江柠风,收养了一名弃婴,取名江枫眠。
夫妇二人对枫眠视如己出,未对旁人提起过他的身世。江枫眠自小聪明机智,但毒舌尖锐,全然不似哥哥般优雅温和。
近日陆氏父子西北大胜归来,江夫人带两个儿子前来陆府贺喜,陆夫人便留下他们在陆府暂住一段时日。
江流萤捧着一本李太白诗集,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发呆。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蓦地,一个刻薄声音响起来。
江流萤缓缓抬起头,看见那日的毒舌少年正往这边走来。
“哟,陆三小姐,在这发什么呆呢?捧着本诗集就当自己是大文豪了?”江枫眠嘴角上扬,戏谑道。
江流萤眉毛一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江枫眠冷笑道:“你这白丁竟也看起书来了,上面的字可都识得吗?”
江流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江公子请走吧,别挡着本姑娘晒太阳。”
“枫眠,你怎么在这啊?”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江流萤连忙躬身行礼。
陆夫人微微挑眉,“你们两个怎么同在此处?”
江枫眠道:“听闻府里这一角的桂花开得正好,今日一观,倒觉得比十里桂苑的桂花差远了,有些东西果然只可远观。”
“不见你去请安,你娘只当你又去哪胡闹了。”陆夫人斜了一眼江流萤,“逛逛便回房吧,若从这石阶上跌下来只怕又有得折腾了。”
西厢房里,陆夫人正和人在里面闲话家常,屋子里时不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江柠风坐在桌子的一边,优雅地喝着茶。江枫眠百无聊赖地吃着点心。
陆夫人不住打量着江柠风,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这么多年没见,柠风这孩子出落得愈发好了。”
江夫人道:“如今越大越没个正形,平日里东游西荡的都见不着个人。”
陆夫人笑着道:“这孩子不仅生得俊俏,谈吐得体,举止也落落大方,表嫂你真真是教子有方。”
江夫人道:“大概是随了他父亲吧,整日耳濡目染,也算有些样子。”
陆夫人浅笑道:“也是表嫂你眼光极佳,挑了个好夫婿。”
江夫人顿时羞红了脸,一副少女般害羞之态甚是娇俏。
看这神态想必是平日夫妻关系和睦,得夫君多年宠爱如一日才能有的。陆夫人不禁羡慕起来。
陆夫人看了一眼女儿,继续说道:“柠风这个年纪,我看是时候该寻门亲事了,也好定下心啊。”
常有媒人上门提起,江夫人听到这话心下里已猜到了几分,陪笑道:“这孩子心跟野马似的,没个正经样,何苦累了人家好好的姑娘。”
陆夫人笑道:“男大当婚嘛,看这模样想必是很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吧,只怕挑花了眼。”陆夫人话锋一转:“老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还是听长辈的比较妥帖。”
江夫人端起茶盏,“害,你别看他这样,倒是个有主意的,只怕将来难做他的主,儿女之命自有天数,随他去吧。”
陆夫人看江夫人不接话茬,也不好再说。两个人闲话一阵,江夫人便起身告辞。
江枫眠双手抱胸,一脸不快地坐在桌子前。
“你又怎么了祖宗,摆脸子给谁看呢?”
见江枫眠不说话,江夫人又道:“这只有我们两个,不必跟娘藏着掖着了,说说吧。”
“方才我听表姑母那番话,表姑母她乱点鸳鸯谱甚是讨人嫌。”
“她作为长辈,不过是关心晚辈的终身大事罢了。我方才还提心吊胆,怕你当面顶撞她呢。我们跟她远近沾点亲,也不必当面闹得太难看。”
“难道母亲也赞成柠风跟表姐?”
江夫人缓缓道:“按理说,以陆府如今的地位,我们也算高攀了。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家更看重的是夫妻间和睦和情谊。你和你哥哥的终生大事,你们自己做主就好。”
“我看表姑母也未必是真心看上柠风,他日若是有更好的人选,只怕……”
江夫人打断他的话:“不必如此妄议,父母爱子,乃人之常情。陆夫人会为了儿女打算也属情理之中,她若再提及,你就当没听到。”
江枫眠悠悠道:“我冷眼瞧着,她这嫡母对陆九罭可不怎么样。”
江夫人叹了口气,“九罭是妾室所生,陆夫人能维系表面的体面就已经很好了,人非圣贤。”
江枫眠语塞,片刻后缓缓道:“娘当真觉得比起门当户对,我和哥哥自己的选择更重要吗?”
陆夫人望着他,缓缓开口道:“人活一世,追求自己想要的,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最重要。娘希望你们能真正的逍遥自在,按照自己的内心去生活。”
“小姐,原来你在这呢,让我一顿好找。老爷说有要紧事,让我寻了你去书房呢。”冉竹气喘吁吁道。
“不过是看此处幽静,略坐了坐罢了。老爷可说是什么事?”
“老爷和夫人商议,我只听到几句,似乎是进宫给贵妃请安的事。”
行至一处,江流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的手帕掉了,一定是在刚才的石凳附近。冉竹你先去吧,我找到后就来。”
冉竹朗声笑道:“什么了不得的手帕,小姐你呀,可得快点,别又跑去贪玩啦。”
江流萤捡起手帕往书房走去,走至一处水榭回廊,听到好似有人在说话。
“表姐好兴致啊,出来闲逛呢?”
陆二小姐脸颊微微泛红,轻咬嘴唇,“不过是心中烦闷,出来走走。不料在此处遇到表弟。”
江枫眠寒暄了两句,冷冷转身。
陆二小姐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表弟…这个香囊是我绣给你的。”
陆二小姐深吸一口气,“你我从小常在一处。如今虽然多年未见,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我觉得……对你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陆二小姐低下头紧紧绞着手帕,目光有些闪烁。
江枫眠并不打算接那香囊:“枫眠有负表姐好意,先行一步了。”
陆二小姐猛然抬起头,“那日母亲有意撮合我和柠风表哥,我看你面色似有不悦,以为你对我也……”
“我不悦是因为不喜被人乱点鸳鸯谱,并非对你心有所属。你可知‘情之所钟,非外力可改;心之所向,唯真情是依’?”
日影西斜,夕阳的余晖倾洒而下,少女的心事随着余晖一起沉了下去。
转眼中秋将至,陆府一片喜气洋洋。
近日要进宫请安,苏姨娘每日都来给江流萤讲礼仪规矩,唯恐哪里有纰漏。
江流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不断在重复苏姨娘讲过的礼仪规矩,心中有些紧张,唯恐当日出现任何不当之举。
十五日清晨,江流萤早早起床,由冉竹伺候着梳妆打扮。
午膳过后,陆府一行人登上马车,马车缓缓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江流萤坐在马车里,轻轻掀起帘子的一角,偷偷向外张望。马车缓缓前行,江流萤紧紧地绞着帕子,心中也愈发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