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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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棠西腿上淤青未消，依旧由素香搀扶着坐在宝椅上。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谦逊笑意，对着芳嬷嬷说道：“嬷嬷怎亲自跑这一趟，劳您费心了。”
芳嬷嬷堆笑，将账簿与钥匙郑重递上：“王妃，这是太嫔的意思，往后王府内务便由您操持了，太嫔还叮嘱，您初来乍到，有什么吩咐，只管言语一声。”
燕棠西接过，指尖轻抚账簿封面。
她本以为寿青太嫔也会同世家婆母一样，磨她个几年才会放权，谁成想会这般轻松的把东西交给她了。
倒不是她喜欢管家，只是觉得往后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好受。
燕棠西放置好后，以为芳嬷嬷会就此离开，没想到却是又抬手拍了两声，燕棠西还在疑惑下一秒就看见一水的的侍女小厮规矩的站在门外。
燕棠西带着疑惑看向芳嬷嬷：“这…是做甚。”
芳嬷嬷回身看着燕棠西，笑道：“这是府里各处管事，老奴领过来给王妃过过目，认认脸。”
燕棠西闻言，忙整了整衣衫，坐得愈发端正，脸上笑意盈盈，颔首道：“太嫔思虑周全，嬷嬷也辛苦，劳烦各位管事走这一趟了。”
众管事皆恭敬行礼，齐声道：“参见王妃，愿为王妃效力！”声浪此起彼伏，训练有素 。
燕棠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或年老沉稳、或年轻干练，她轻言细语开场：“各位在王府时日已久，经验自不必说，往后还望多多帮衬，本宫初来乍到，规矩、事宜若有差池，还望直言提点。”
管事们连称不敢，唯有那掌管采买的胖婆子，嗓门洪亮：“王妃放心，咱王府向来规矩严整，可也不乏人情味儿，定不让您为难！”
燕棠西嘴角噙着浅笑，对胖婆子点头道：“有您这话，本宫心里便踏实多了。往后采买诸事，还得依仗您的眼力与经验，若遇难处，及时与本宫言语。”胖婆子受了鼓舞，胸脯一挺，满脸自得应下。
人数多杂，一一见过后时间移到了未时一刻，燕棠西不免觉得有些累了。
看着外面的面孔大多都熟悉了后，她轻靠向椅背，揉着太阳穴，对芳嬷嬷道：“今日多亏嬷嬷周全安排，让本宫能这般快与大伙相识，只是这腿伤未愈，久坐着实乏累，人也都见过了，容本宫稍歇，还望嬷嬷海涵。”
芳嬷嬷忙欠身：“王妃辛苦，老奴这就退下，只是还有一人王妃没有见过。”
燕棠西闻言，坐直身子，抬眸问道：“哦？还有何人，嬷嬷但说无妨。”
芳嬷嬷回首示意，只见一个身着素色衣裳、身形单薄的女子被带了进来，那女子面容清秀，却透着几分怯生生的神色，进了屋便屈膝行礼，声音颤抖：“奴婢杨薇，见过王妃。”
一见她人，燕棠西就明白过来是谁了，但她仍旧装聋作哑的抬手指着杨薇，故作疑惑又带着些悬而未决的看向芳嬷嬷：“……这位是？”
芳嬷嬷看着燕棠西笑道：“这位是早些年间，太嫔想要指给殿下做侍妾的，殿下推脱着没要，太嫔也就把她给抛之脑后了。”
“她得知王妃入了府，特求我把她带到王妃面前求个恩典，老奴也是心软就带过来了，只是这丫头是去是留，是死是活全都看王妃了。”
芳嬷嬷的话刚落下，那名叫杨薇的就“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给燕棠西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响头。
“求王妃赐奴婢一个恩典。”
那头磕的结实，听得燕棠西也跟着脑门一痛，她连忙给素香使眼色。
得了令后，素香下去扶起叩首的杨薇，随后又遣春禾去散了外面那一帮子管事才重新看向杨薇。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跪地的杨薇，并未立刻言语，手指轻敲着扶手。
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声线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宫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是你所求恩典，总得说个分明，总不能让本宫无端揣测、随意定夺。”
杨薇身形颤抖，眼角挂着泪，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王妃，奴婢此前入府得了太嫔抬举，却没那福气得主子青眼。如今王妃管家，宽厚仁慈有目共睹，奴婢别无所求，只求王妃能许奴婢去另择新亲。”
燕棠西垂眸，内心思忖片刻，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芳嬷嬷又瞧了瞧杨薇，后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自你开口，我亦不是那狠心之人。既你求个好去处，许你择新亲，倒也合情合理。只是王府的规矩，进出之人都得清清白白，账目交割、物件归整，一丝都不能乱。”
燕棠西转而看向芳嬷嬷：“嬷嬷，这事儿还得烦劳您多费心，寻个稳妥的婆子，帮衬着杨薇把这些年在府里的首尾料理干净，再寻个靠谱的媒婆，相看些身家清白、老实本分的人家。这一应花销，记在我账上，也不枉在王府这些年。”
杨薇闻言，泪如雨下，又要跪地叩谢，燕棠西抬手制止，这跪来跪去的闹的她也心累。
“莫要再跪了，往后行事，谨言慎行，别失了王府的体面，待亲事定下，我自会备份薄礼，送你出府。”杨薇哽咽着应下。
燕棠西摆手示意她退下，待她和芳嬷嬷一同离去后，屋内终得安静，燕棠西紧绷的肩头瞬间垮落，长舒一口气。
整个身子软绵绵地靠向椅背，那雕花椅背咯得脊背生疼，她也顾不上，只抬手用力地揉着酸胀不堪的腿，眉头紧蹙，对身旁的素香叹道：
“本以为接了这管家之责，能有几日安稳筹备，孰料刚上手，事儿便跟那潮水一般接踵而至，今儿个见管事、理账目，又碰上这档子侍妾的事儿，真真应接不暇，往后还指不定藏着多少暗礁，冷不丁就冒出来绊人呢。”
春禾瞧着心疼，赶忙从角落搬来一脚凳。
她走到燕棠西身旁，弯腰托着燕棠西纤细的小腿，小心翼翼地架在脚凳上头，而后自己蹲下身，双手小心地在淤青处附近揉捏起来，边揉边念叨：
“小姐，您且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凭您的能耐，定能把王府内务理得顺顺当当，那些个暗礁，遇着您也得化作细碎沙石咯。”
燕棠西和素香听了春禾这一番劝慰，先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终是憋不住哄笑出声。
燕棠西笑得眼角沁出泪来，拿手帕轻拭，边笑边嗔怪道：“你这丫头，嘴皮子越发利落了，倒像个说书先生，把这棘手事儿说得那般轻巧。”
素香也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附和着：“就是，春禾，你当是变戏法呢，暗礁说化就化。”
春禾涨红了脸，嘟囔着：“素香姐姐，我说的可是真心话，王妃本就聪慧，这王府内务再繁杂，也能理得清、管得住。”
燕棠西轻笑着摆摆手，对春禾道：“罢了罢了，你这忠心我自是知晓，不过这王府水深，往后行事还得多加谨慎。”
酉时末，离府的萧谦踩着月色与夕阳的交接，打马从军营归来，马蹄哒哒，在静谧的街巷中回荡。
到了王府门前，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厮，阔步迈进府中。
径直走向正院，还未踏入屋内，便听到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萧谦脚步一顿,他轻咳一声，整了整衣袂，才抬步迈入。
屋内燕棠西正拿帕子拭着眼角笑泪，素香和春禾亦满脸笑意，见他进来，赶忙敛了神色，屈膝行礼。
燕棠西起身，微福身，脸上笑意还未散尽，柔：“今日军营诸事可还顺遂？”
萧谦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见其眼角眉梢尚有欢愉余韵，心下也觉轻松，点头应道：“还成，不过些寻常操练、防务安排。”边说边走向近旁椅子落座。
目光扫过屋内，落到那案几上账簿，开口问：“今日可还应付得来？”
燕棠西浅笑回应：“琐事纷杂，但也就那样子，一时忙得有些乏累。”说着，手轻揉着腿，那淤青未消，动作间仍显吃力。
“腿还没好些吗？府中有府医，若不成还有太医。”
燕棠西轻摇首道：“没大碍，这身子就这样，都习惯了。”
此时春禾机灵，忙端上茶来，萧谦接过，轻抿一口，又与燕棠西聊起府中事。
谈及杨薇求去之事，萧谦还一脸懵，显然是不记得杨薇这号人物，到最后千言万语的都归为一句：“你看着办就成。”
夜色渐深，月辉洒入院落，萧谦瞧着燕棠西面露倦色，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燕棠西闻言，欲唤素香与春禾来扶自己回卧房，却见那俩丫头立在一旁，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笑意，眼神在她与萧谦之间来回打转。
素香率先嗔道：“王妃，今日忙了许久，奴婢这胳膊腿也酸软得厉害，实在没了力气呢。”
春禾也在一旁附和，脑袋点得像捣蒜：“是啊，小姐，奴婢也是，怕是扶不稳您，万一摔着可就糟了。”
看着这俩丫头的作态，燕棠西就知道两人打的什么鬼主意,又好气又好笑的。
若换做旁的成婚对象，她们两个这样闹闹，她也就顺着来了。
可萧谦又不是旁的人，她实在没那个脸，这种不为人知的熟悉，真的有点无力。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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