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恍恍》无良芽医

20、第20章

　　路春许死也想不到，自己在去洗澡前说的那句无心之言会一语成缄，只不过对象不是徐浩川，而是他自己。
　　在第二天中午回家的电动车上擤了自早上醒来后的第十三次鼻子后，路春许不得不承认，他感冒了。
　　没想到昨晚淋的那场雨效果如此明显，且作用得如此迅速。
　　像是为他分了一根神经，下一秒便听见徐浩川说：“感冒了吗？家里有冲剂。”
　　中午喝了药往床上一躺，脑袋昏昏沉沉没被闹铃吵醒，还是徐浩川过来喊他起床，否则他能一觉睡到天黑。
　　午觉两人仍是分开睡的，路春许没了打雷的借口，徐浩川也害怕自己再做出什么过界的事情，于是两人心照不宣，暂且对昨晚同床的事情闭口不谈。

　　下周三就是期末考，路春许一直没把自己的感冒当回事，想着喝点药几天就好了，至少也要撑过考试再说。没想到自己的病情会在周末突然加重，擤鼻涕的纸不过两小时就能堆满整个垃圾桶，于是他才终于在徐浩川的劝说下从繁重的学业中抽出时间去诊所开药。
　　是之前路春许带徐浩川去的那家，去的时候仍是那位老医生坐诊。
　　提着药骑着车往回赶的时候已是中午饭点，距离他们返校的时间也只剩两三个小时，面对所剩不多的自由时光，他们选择在出租屋附近找一家口碑不错的饭馆解决今天的午饭。
　　饭馆生意很好，他们去的时候刚好只剩一张空桌，两人在吹不到冷风的位置坐下，立马便有服务员来招待，十分热情地为他们递来菜单。
　　考虑到自己抱恙的身体情况，路春许果断略过一长串红彤彤的辣菜。
　　“想吃鱼香肉丝吗？”路春许询问徐浩川的意见。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于是从菜单上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对面的少年：“徐浩川？”
　　对方这才好似回神：“嗯？你说什么？”
　　“想吃鱼香肉丝吗？”
　　“可以，你点吧。”
　　点好菜将菜谱交还给笑脸盈盈的服务员后，路春许忍不住发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说着，顺着徐浩川方才愣神的方向回头看去，只看到斜后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低头玩手机，旁边坐着一个留着寸头不知道是不是她孩子的小男孩。
　　“没什么，我差点以为看到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是看错了吗？”
　　“是，我后面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去世了。”
　　说到这里，似乎不用再问下去了。毕竟如果不是徐浩川主动要讲的事，他就算再怎样刨根问底也会被对方含糊带过。
　　但路春许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
　　看那女人张开红唇一口吞下食物，看她用贴了假睫毛的眼睛瞪了在一旁吵闹的男孩一眼，不知为何，看着看着，他竟然也觉得有些熟悉。
　　可他确信自己并无与此有关的记忆，所以这种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路春许没有继续盯着人家，可直到吃完饭回家拿上书包要返校时，他都有些回不过神。

　　又是一个头重脚轻的下午，此时距离期末仅有三天，属于自习的时段里，整个教室上空都仿佛被笼罩了一层乌云，连晚饭后的休息时间里，都听不见什么说笑的声音。
　　路春许瘫在座位上，他刚才为自己打了一杯热水，此时正把装有药的塑料袋从抽屉里拿到桌上。
　　打开口袋，随便拿出其中一个纸包，路春许眼尖地发现上面似乎有黑色的印迹。
　　于是先把药一口吃下，然后将纸摊开——果然，上面被画了一个笑脸。
　　他这才想起中午一直是徐浩川帮他提的药，这家伙，什么时候偷偷给自己画了画？还搞得挺浪漫……
　　其他纸包也都有被涂画的痕迹，路春许就把这当作盲盒，看看到时候能开出什么图画，以他对自家小徐的了解，多半不会是一模一样的笑脸。
　　这样想着，似乎也没有那么排斥吃药了，甚至头脑也清明了许多，只记得浑身上下被这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笑脸安慰得服服帖帖。
　　路春许将用过的纸包收起来，这时独自去小卖部买抽纸的陈一鸣也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你上午去开了药？”
　　“对，感冒越来越严重了，今早起来我差点发不出声音，把徐……”
　　把徐浩川急得不行。
　　路春许默默收回了后半句话。
　　好在神经大条的陈一鸣没有深究的意思：“最近班里好多感冒的，都硬撑着，盼望能早点好转，或者干脆发个烧，这样就不用考试了，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最难受。”
　　“是啊。”
　　陈一鸣又开始掏出试卷开始分析错题，路春许以为这轮对话到此结束了，正发着呆，又听见旁边的人突然喊他一声：“春许。”
　　“怎么了？”
　　陈一鸣没有抬头，照常在本子上唰唰唰地写字：“你最近是跟徐浩川一起回家的吗？我前几天看到你们一起出校门。”
　　闻言，路春许先是一愣，随后又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对，我家司机王叔这段时间有事，都是徐浩川帮忙送我的。”
　　“你们关系真好。”
　　果然，只要知道他们相处方式的人都会如此感慨。
　　“哈哈哈放心，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一鸣顿住演算的笔，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觉得你真的很在乎他，超出对周围的一切事物，甚至包括你自己。”
　　“从4月份的打听到前段时间的受伤，只要一提到他你就会变得激动，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事情你都要知道得事无巨细。”
　　“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还可能会影响你考试的状态，但我实在忍不住了。”
　　陈一鸣抬头，近乎凝视地看向路春许：“春许，你真的只把他当朋友吗？”
　　他这样问着，却是比路春许这个当事人更加紧张，因为这涉及了太多私密的个人喜好，他很害怕冒犯到自己的朋友。
　　谁料路春许却是露出一个笑容，大大方方承认：“不是，我喜欢他。”
　　如此直白，反倒把陈一鸣搞得反应不过来。他又追问：“你确定？你想好了？”
　　“嗯，我当然是认真的。”
　　“好，好，”陈一鸣重重点头，也笑起来，像平常一样一巴掌拍上对方的胳膊，“既然你决定了，我就一定会尊重你，不管你喜欢谁，你都永远是我的兄弟！”
　　哎哟，还生着病呢，这巴掌有点疼。
　　路春许龇牙咧嘴地揉揉胳膊：“搞这么严肃干嘛，反正我从小到大也没喜欢过其他人！“
　　陈一鸣又凑近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有准备表白吗？”
　　这小子还挂念着暗恋的正常顺序，殊不知他们两人已经名不正言不顺地同居了。
　　路春许摸摸鼻子：“顺其自然吧。”
　　“也是，我看徐浩川那样子也肯定对你有意思，唉，我们的万人迷春许啊，真是便宜了那小子。”陈一鸣仰天长叹一句，随后又搭上路春许的肩膀，“春许，放了暑假你把徐浩川约出来，正好让我了解了解他。”
　　“就我们三个？”
　　“没事，我愿意当电灯泡。”
　　“也行，咱们市的游乐园我好久没去过了，要是你俩都愿意，考完试咱们就去那玩。”
　　“好！”

　　路春许的右手已经好了很多，又吃了几天感冒药，踏入考场时的状态果然更好，陈一鸣也喜气洋洋地回到教室，全体高二学生正式迎来了属于他们高中阶段的最后一个长达20天的暑假。
　　放了暑假，即使王叔已经忙完手头的工作，也没有再回来接送路春许的必要。徐浩川也没提让他搬走的事情，路春许也就心安理得地在他的出租屋住了下去。
　　他跟徐浩川提了出去玩的事情，对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对于徐浩川来说，他恐怕还没有这样和别人出去玩过。
　　放了几天假后，路春许又收到了胡美仪的邀约，对于这个在上个循环中没有出现的新人物，他觉得还是不要拒绝为好。但只有他们两人出去玩又不太好，他便问胡美仪愿不愿意加入他们的游乐园计划。
　　胡美仪答应下来，又说自己与其他两人不熟，且只有她一个女生，她想再带一个她的好朋友小罗。
　　于是一来二去之下，到了约定时间在游乐园门口集合的变成了三男两女共五个人。
　　徐浩川和路春许是一起来的，停好电动车，走过去发现其余三人都已经到了。
　　陈一鸣正在与两个女生尬聊，看到路春许走过来仿佛看到了救星：“春许！”
　　路春许跟他们再次介绍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嗨，这是徐浩川。”

　　“你好你好，我叫胡美仪！”“你们叫我小罗就好！”
　　“你好。”

　　一行人各有各的局促，陈一鸣十分热情地招呼徐浩川，专门走到他身边没话找话，徐浩川面上看起来神色如常，但仍不由自主往路春许身边靠。
　　“兄弟，你生日多久？”
　　“5月14号。”偏偏徐浩川还礼貌作答。
　　“这么巧？！你和春许的生日是同一天！看来真是上天注定的好夫……"
　　路春许连忙拧了一下陈一鸣的胳膊，让这人未出口的大胆发言直接变了个调。
　　“咳，好朋友，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