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恍恍》无良芽医

11、第11章

　　5月14日当天，路春许的课桌被大大小小的礼物占据，甚至因为放不下还在地上围了一圈，给了大清早没睡醒踩点进教室的寿星本人极大的震撼。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朋友了？
　　陈一鸣十分热情地祝他生日快乐，一下课还有好多同学过来围在他的桌边，甚至还有其他班的同学陆陆续续过来找他，大多都是他在上次循环中没什么印象的面孔。
　　有些是跟学生会有关，有些却是初中同学等以他现在的记忆没法深究的关系。
　　挨个应付完后，路春许瘫倒在座位上，脑袋里是一团乱麻。
　　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一个此前一直被他忽略的东西——这次循环，他的人缘很好，至少比上次循环好太多。如果说他上次循环是个拥有三两好友的普通高中生，那么这次他无疑是被大家簇拥的校园名人，只是他之前一直操心徐浩川的事情，没有把注意力放到那些容易被忽视的细节上。
　　除了余老师和胡美仪这两位很明显的例子，平日里同学们更为熟络的语气，大家友善的态度，无疑都在印证着这一点。
　　他之前怎么就忽略了呢？
　　想要观察的太多，反而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其实每个循环都会不一样是他早就发现的事情，但随着掉入循环的时间越久，他越记不清前几次循环的细节，只知道大致的发展方向，因此他也总是与上一次循环做对比。现在仔细回想，他的自身处境好像确实在越变越好，比如他隐约记得刚开始他的家庭并没有现在有钱，成绩也没有现在那么好……
　　于此同时，他立马想到徐浩川。
　　徐浩川的经历其实也在发生变化，只是是在往坏的方向发展……
　　这样一想，他不禁吓出冷汗。如果事实真的如他所料，那么是否当事态发展到最坏的情况的时候，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他也走不出循环了？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或许是阻止徐浩川遭遇更悲惨的事情。
　　说不定这就是解除循环的关键！
　　路春许顿觉拨云见日，不禁在原地无声地激动了一会儿。
　　“路春许。”
　　糟糕，他抬头，对上数学老师那双犀利的小眼睛，然后缓缓起身。
　　“看样子你会这道题？”
　　路春许这才注意到数学老师正在讲解一道难倒了全班同学的圆锥曲线题目，他看着第二小问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文字，立马回答：“我不会。”
　　“刚才我问谁能解出这道题，你在下面表现得最开心。没事，别害羞!上来给大家讲讲你的方法!”
　　……人缘确实好，连数学老师都对他寄予厚望。
　　路春许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同桌的陈一鸣，后者却立马埋头看书，大有一副不把桌子盯穿就不抬头的架势。
　　“我真不会，你找别人吧。”陈一鸣的声音仿若蚊吟。
　　全班的目光聚焦在他一人身上，路春许真想当场暴毙。
　　没事，脸皮厚就好了。
　　“老师，我真不会。”
　　“唉，好吧，你坐下吧。”数学老师看起来相当遗憾，叹口气，转身直接讲解题目。
　　事后，路春许再次告诫自己：身处循环，最重要的是喜怒不形于色！

　　放学后，好多人包括陈一鸣要约他吃饭，路春许统一以要和父母一起过生日为由婉拒，站在桌边收拾书包的时候陈一鸣却还一直站在他旁边。
　　“怎么不回家，平时放学你不是跑得最快吗？”
　　“你父母回来了？”
　　“对啊，本来还记错了我的生日，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又想起来正确日期了，搞笑吧。”路春许顶着一张戏谑的笑脸，不动声色地躲避陈一鸣的视线。
　　对方点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理由：“这样也好，跟叔叔阿姨好好过个生日，我先走了啊。”
　　“拜拜！”
　　陈一鸣单肩背着书包往外走，走到教室门外时突然回头扒住门框，笑着冲他喊了一句：“再说一遍，生日快乐！”
　　说完，冲路春许招招手，很快跑远了。
　　而路春许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却有些复杂。
　　在循环的过程中，他难免把身边的人都当成通关的npc，再加上他本来就不善交际，在这样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环境中更是难以对旁人卸下心防。
　　但他是真心把陈一鸣当作朋友的。
　　回想一下，他最开始和陈一鸣并不是朋友的设定，他们只是普通的同学，但陈一鸣喜欢交朋友，对谁都十分友善，冷场的时候主动调节气氛，还会帮内向的路春许说话。
　　一次次的循环，他们俩的原生关系越来越好，最后直接在上一个循环中成为同桌，陈一鸣拿他当认识多年的好友，笑着闹着，路春许也逐渐由最开始的尴尬应付变成如今真心实意的自然相处。
　　他的心防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
　　算起来，路春许已经因为徐浩川拒绝了太多次陈一鸣，他害怕陈一鸣为此觉得自己与他记忆中的路春许不一样，也害怕陈一鸣觉得自己疏远了他。
　　但没办法，循环围绕徐浩川展开，于公于私，他都要尽快接近对方。
　　而且抱着让徐浩川多认识一些朋友的目的，他更希望能让这两个人也成为朋友，否则之前他就不会主动让陈一鸣陪他喂猫，从而制造两人认识的契机了。
　　路春许擅长多愁善感，也擅长胡思乱想，直到来到车棚边被徐浩川喊住才终止漫无边际的思绪。
　　正值放学时段的车棚边人来人往，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招呼，然后蹲在草丛里喂猫。
　　生生护崽又谨慎，别的学生来喂都不肯靠近，只肯跟徐路两人近距离接触。
　　“真黏啊，要是咱们毕业走了它不习惯接触别人怎么办？”路春许摸摸猫下巴，看它眯起眼睛十分享受的模样。
　　其实理性来说，猫不会这么笨，他们走了也会接受新的富有爱心的学生的投喂，大不了换个地方流浪，总之不可能饿死自己。但此刻听闻这个问题，徐浩川却是和他一样自愿任由感性占领高地。
　　“咱们可以收养它，如果它愿意的话。”
　　果然是这个回答。
　　路春许想起上次循环他们匆忙出国，四处漂泊，根本没机会养猫。而这次他打算换一个方案，留在中国读大学，或许可以一起在外面租个房子，养只小猫，正好为徐浩川多增加一点有关这个世界的责任感，多一个生命留住他。
　　关于养猫的事宜暂且按下不表，今天的头等大事是要好好过一个二人世界版的生日。
　　走进车棚角落，一如既往看着徐浩川将二手电动车推出来，路春许眼睛一亮：“徐浩川，你怎么又买了一个头盔？”
　　徐浩川把新头盔递给对方，就轻避重：“这样更安全。”
　　路春许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里很明白他是默认了自己还会坐很多次他的车：“也是，不然你天天把你的头盔给我戴。”
　　徐浩川轻咳一声，为了不然自己被拿捏得如此明显而主动伸手帮路春许戴好头盔，又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的戴上，坐上电动车：“走吧，先去拿蛋糕。我的出租屋离学校很近，很快就能到。”
　　他们很早就商量好，蛋糕由路春许负责，而晚饭则包给徐浩川。
　　“你会做饭？”路春许假装震惊。
　　徐浩川点点头，又说自己在学校外租有一个小房子，他要是不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路春许连忙答应下来。
　　关于他的出租屋，路春许早已了如指掌。徐浩川之前住校，后来被室友排挤加告状，老师建议他搬出去住，而他家长的房子又在玉桐市另一边，早晚上下学很不方便，就给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很便宜的小出租屋，平时他都一个人住在那里。
　　很好，第六次循环的第一个月，已达成进入徐浩川家门成就！
　　坐上电动车，路春许熟练地抓住徐浩川的衣服，又趁机碰碰腰。
　　徐浩川的出租屋的确离学校很近，最后一段路程是一段上坡路，路春许从坡尾开始数街边的路灯数量，数到八的时候就是到家了。
　　灰灰矮矮的老旧居民楼，生长在这片人员稀少的寂静地带，很不讲规章，对街就是门，上面还挂了一个多半早已罢工的监控头，仿佛是上个世纪留给这个城市的淤青。
　　徐浩川把电动车推到一边停好，路春许就在楼下提着蛋糕等他。
　　路灯在不知不觉中亮起，少年匆匆忙忙逆光向他跑来，一双眼睛干净又纯粹：“走吧，在三楼。”
　　“好。”
　　居民楼隔音很差，他们上楼的时候还听见二楼有户人家在吵架，好像是一对夫妻，争执柴米油盐家长里短，说话高昂而粗鄙，路春许听得津津有味，转头却见徐浩川表情局促。
　　“怎么了？多有烟火气啊。”
　　多么真实的世界，证明他们还好好活着。
　　门锁有些变形，饶是徐浩川也用钥匙怼了半天才打开，路春许安安静静等着，顺便欣赏满墙的广告。
　　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画面，狭小的户型，稀少的家具，正对面就是窄窄一条的阳台，上面用一根钢丝绳挂着徐浩川的衣物，几件色系单调的薄款上衣与长裤。路春许记得，阳台外还垂有楼上栽种的绿植，葱郁美观，却遮挡了房间的部分阳光，甚至还会开花招来蜜蜂。
　　他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两人却都一直没理会这一点。
　　为此他们嘲笑彼此是只顾浪漫的蠢货。
　　想到这里，路春许不禁宛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