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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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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皆是一顿,下一秒,卫楚泽将手中的短刀架到那人的脖颈之上,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只见那人掏出一个令牌,卫楚泽看到后脸色变了变,随后放开了这人。
这人的声音方才卫楚泽就觉得有些熟悉,如今他手里又拿出了这个令牌,卫楚泽能确认眼前这人是谁。
卫楚泽低语道:“你是在等我们?”
只见那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去别处详谈。”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去。
大家跟着这人直奔城外的小树林,一拐一绕后,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这小树林的深处,竟然有一个古朴典雅,清新自然的小院,没等文知蕴开口询问,那人转过身来,道:“卫将军,文知郡主,进来说吧。”
文知蕴与卫楚泽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跟着这人走进了屋内,声东、击西与清月则留在小院内放哨。
一进屋内,卫楚泽来不及坐下,便问道:“杨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方才那人正是东窗卫的首领杨霆树,杨霆树将头上的草帽摘掉放到一旁,道:“我的确是在等你们。”
原来夏池在察觉到异样后,在通知卫楚泽的同时,也暗地派人寻了杨霆树,并对他说明了情况,当时的杨霆树自然是不信,毕竟谋反这种事情一旦不成功便是死罪。
如今朝中的形势大家皆知,二皇子一家独大,他只需要等待元启帝退位后将这宝座传给他。平王在这期间只需要有些耐心,藏好自己的尾巴便好。
杨霆树不相信平王会如此傻,可是等到夏池离开京都没多久,宫中便发生了大乱,宫中的护卫不知何时全被换成了平王殿下的人,元启帝被囚禁在了乾清宫的寝殿中,不许任何人面见。
杨霆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半夜偷偷潜入皇宫,这才有机会见到元启帝,龙床上的元启帝奄奄一息,羸弱的身体已经诉说着这些天他的遭遇。
杨霆树本想带元启帝离开,元启帝却摇了摇头,他如今已是重病缠身,风烛残年,带上他杨霆树说不定就走不出皇宫,更何况他也并不想逃跑,元启帝从来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元启帝命令他出城寻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卫楚泽,如今能救他,能救大燕国的只有他。
“若是真如杨大人所言,平王殿下一时应该不会杀了皇上。”文知蕴道。
“为何如此说?”杨霆树不解。
卫楚泽解释道:“平王平日里看起来虽凶狠,但是许多事情他并不会亲自动手,让别人动手或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是他一贯的做法。”
杨霆树疑惑不解的看向卫楚泽,这和平王不会动手有什么关系吗?
卫楚泽继续道:“平王不会明面上做一些丧心病狂之事,他只会暗地里动手或借刀杀人,所以平王在大燕百姓的心中并不是什么奸邪之人,他虽没有先太子如此装模作样,但往日里的名声倒也是不差。”
因此他不会做出弑父的这种行为,如今京城上下都是平王的人,自是不会传出元启帝被软禁的消息,也不会传出宫中被架空的消息。
平王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双方对峙的时机,若是有人带兵冲进京城,平王自是可以颠倒黑白,向世人宣告有心怀不轨之人意图谋反,而他则会成为那个剿灭叛贼的大燕英雄。
而带兵之人可以由平王殿下一手策划,也可以借忠臣之手,在卫楚泽死亡的消息还未传到平王耳中之时,当时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昭云将军,毕竟他的母亲的确是死于皇帝父子之手。
可如今卫楚泽死了,那他们可以找到其他人,不过是演场戏而已,这世上会演戏的人太多了。
这次配合平王演戏的应该是京师营,京师营的将军乃是太子殿下的舅舅,也就是张皇后的哥哥,内阁首辅张承志的二儿子张宏运。
张宏运乃是张承志妾室所生,这妾室乃是青楼出身,在官宦之家自是不受重视,即使他为张承志诞下一子,仍然处处受到正妻及其他妾室的挤兑。
张宏运自小饱受冷眼,下定决心成就一番事业,与父亲及家中其他人不同,张宏运去当了兵,一步一步走上了京师营将军的位置。
太子被罢黜后,精神萎靡不振,突然有一天他大喊大叫一番,之后便变得疯疯癫癫。
张承志扶持太子登基的梦想成了一场空,而他首辅之位也已经名存实亡。将来若是二皇子登基,那张家必定被抄家问斩。
张宏运作为张家的一员,自是逃不掉被斩的命运,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保住张家,他必然会同意平王的这一策略。
若是在双方交战的过程中,元启帝不幸被叛贼杀死,并在临死之时,将皇位穿给平王,如此以来,平王既是大燕的英雄,他这个皇位又来的名正言顺。
那些依附于平王的大臣,助力平王登上皇位,自是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那些不肯就范的忠勇之士将会被掩埋在黑暗之中,无人知晓。
大燕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将会感激涕零地叩谢新皇,感谢他平定了叛乱,让大燕重回太平盛世。
史书自然也会洋洋洒洒的赞扬新帝的丰功伟业,毕竟真相是属于胜利者的。
听完卫楚泽这一番话,杨霆树不解的问道:“卫将军为何会如此笃定,京师营会与二皇子合作?”
卫楚泽反问道:“若是皇上突然暴毙,如今的皇子中,除了二皇子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继任皇上吗?”
三皇子天生残疾,心智不全;七皇子怯懦胆小,性格软弱;还有最后一个九皇子,年龄尚小且无权无势。这些人无论是内在条件还是外在条件,在平王的面前显得如此的逊色。
所以张宏运别无选择。
听到这番话,杨霆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曾是世人眼中的纨绔子弟,曾是临危受命的倔强少年,曾是屡战屡胜的威武将军,而如今他可以成为玩弄政权的救世英雄吗?
杨霆树很佩服卫楚泽,这是不争的事实,虽说他本人也是年少成名,成为皇帝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让天下之人闻风丧胆,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和排斥这个身份,因为他手中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而这些人并不是人人该杀,他们其中不免有忠诚正直的良臣。
少年的他亲眼目睹那样一桩惨案后,对自己选择的道路产生了怀疑,也对自己的师父第一次流露出了失望。
他对师父发了一场大火,他那不惑之年的师父选择了沉默,却在良久之后对他道:“霆树,有些事情师父无法做到,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做到。”
在他师父临死之时,曾反复叮嘱,这件事要永远烂在心中,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杨霆树明白师父口中的事指的是什么。
师父去世后,他疯狂的扎根大燕,吸收养分,踏着无数人的鲜血向前走,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有些事情的结局就可以改变。
可是当他真的登上师父的那个位置,却发现很多事情他仍然无力改变,他明白了师父当年的沉默。
面前的这个人,他究竟不知道这件事呢?
杨霆树曾经认为他不知道,否则他怎么可能依然为那个家族如此卖命,可是与卫楚泽接触的这段时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或许他们不是为那个家族卖命,而是为了大燕国成千上万的百姓。
是的,他为了大燕的和平。
一个人,不对,应该是那些人,为何他们可以如此高尚,如此善良。可为何他们的结局却如此悲壮,却又如此的从容不迫。
“杨大人?”卫楚泽被杨霆树盯得有些发毛,他疑惑的喊了他一声。
卫楚泽以为杨霆树在担心元启帝的安危,他安慰道:“杨大人,此事并非无解,若是我们潜入宫中拿到兵符与皇上的圣旨,我们便可与之抗衡,到时候解了皇宫之危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霆树扭过头擦掉眼眶中的眼泪,他知道卫楚泽误解了他,但他不打算解释。
文知蕴知道男人不轻易掉眼泪,所以当杨霆树眼含泪水之时,她假装没有看到,他扭过头擦干眼泪之时,她只是开口与卫楚泽商讨如何拿到兵符与圣旨。
听到文知蕴的话后,杨霆树恢复了正常,他将手放入了宽大的长袖之中,随后两样东西出现在桌子上。
文知蕴与卫楚泽一脸惊讶地看向杨霆树,因为杨霆树拿出的这两样东西正是他们需要的:兵符与圣旨。
杨霆树开口解释道:“这是我离开时,皇上给我的。”
文知蕴抬起头,恰好与同样抬起头的卫楚泽四目相对,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元启帝十分相信他。
卫楚泽一时间觉得有些荒谬,一个害死他母亲的人如今却如此信任他,若是当初他能多信任自己的妹妹一分,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
卫楚泽苦笑了一声,他的脸色很难看,多年来隐匿在心中的那道伤口,在此时被撕裂了一个口子,那些痛苦的,不甘的,挣扎的,苦闷的,在此刻喷涌而出。
文知蕴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卫楚泽向她摇了摇头。
文知蕴知道他的意思,她看向杨霆树,道:“杨大人,我们先出去吧。”
卫楚泽现在需要静一静。
纵然杨霆树知道这事难以接受,他如今最担心却是皇宫中的那人,他看了卫楚泽一眼,还是打算开口问一下,却在准备开口之时被文知蕴强制拉了出去。
文知蕴关上房门,直截了当地道:“他需要时间消化。”
杨霆树点了点头,但还是没忍住问道:“卫将军他……”
文知蕴知道他想问什么,毫不犹疑地打断,道:“我知道杨大人衷心于皇上,但是别人也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这句话很有说服力,杨霆树最终砸吧了一下嘴,而后乖乖的闭上,文知蕴说得对,他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决定,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
仔细想想,没有火上浇油已然是心慈手软。
杨霆树已经不报有希望,他已经在想其他方法,说实话,若是仅凭他一个人,这件事非常棘手。
如今东窗卫的人有部分叛变,剩下的人被平王手下的人控制,作为皇上的左膀右臂,耳目心腹,他自是没有朋友,如今的他孤立无援。
若是他去离京都最近的宣陵大营调兵回来也要三天三夜,而据他所知,平王的大戏会在两日后上演,若是他顺利调兵回来,京城的局面也已然改变,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徒劳罢了。
所以必须有人拖住将要兵临城下的京师营大军,也必须要有人进城稳住京城的局势,而能做这两者的人,杨霆树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文知蕴,也只有昭云将军与文知郡主。
想到这里,杨霆树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拉开,文知蕴与杨霆树同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