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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大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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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窗卫三人在文知蕴审讯完梁儒之后,便拿着文知蕴所提供的供词以及文知蕴的奏疏,先回京都复命了。梁儒等人的供词详细汇报了其罪行,以及给幕后之人这些年来上缴的脏银。元启帝看后当场勃然大怒,一气之下,急火攻心,硬是生生的吐了一片鲜血。
跪在地上的杨霆树听到动静,冷峻的目光看向坐于案前的元启帝。
元启帝已过知命之年,两鬓斑白,脸上满是疲惫,饶是如此,一举一动,仍是一派威武有气势。他看到元启帝右手接过李公公递来的手帕,轻轻擦掉嘴角的一丝余血,闭上了双眼,额头上的皱纹驱散了些,不知在想什么。
杨霆树就这样静静地跪在那里,没有打扰那位皇帝,不知过了多久,坐在案前的元启帝终于睁开了双眼,语气中颇为无奈的道:“李公公,让太子殿下与二皇子来一趟。”
随后他对跪在地上的杨霆树道:“霆树还在?”
没等杨霆树回答,便喃喃自语道:“看来朕真的是老了。”
吩咐好旨意的李公公回来恰好听到这句话,不动声色的擦到地上的淤血,面带笑意的道:“皇上您不是老了,皇上您是太辛苦了,昨个儿太医给您瞧病便嘱咐,让皇上少些思虑,好好休息,可是皇上眼里只有国事,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
听到这奉承的话,元启帝心情似是好了很多,道:“你这狗奴才,是不是没事做,管闲事都管到朕身上了。”
李公公笑着道:“是奴才的不对,担心皇上的身体,一不小心说多了。”
“霆树,这次浙州之行还有其他要汇报的吗?”元启帝的声音有气无力。
“回皇上,温执其人确实只是一介书生,从微臣与其的观察,此人不仅长相文文弱弱,平日做起事来也是胆小如鼠,就连去大牢审讯都要昭云将军陪同。”
“哦?那从安呢?”元启帝面上未有变化。
“昭云将军向来有勇有谋,在浙州自是如此。”杨霆树说完低下了头。
“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回去好好歇着吧。”说罢再次合上了双眼。
杨霆树起身缓缓退下,他常年伴随在皇上的左右,自成为东窗卫的首领,更是与元启帝频繁接触,但每次看到他时,仍然会有些畏惧。而元启帝的心思他更是捉摸不定,比如说,这次为何非要派自己前去浙州,即便自己出身浙州,杨霆树觉得这条理由并不使人信服,莫非真的是想探一下那个温执。
那个温执究竟是何许人也,杨霆树的脸上闪现一丝疑惑,但只一瞬便恢复正常,自己只需为皇上做好事即可,其他有的没的倒也不必在意,不管温执是何人,只要不危害到大燕国,不危害到皇上,就无所谓。
与浙州的晴空万里不同,京城今日倒是下了场雨,秋雨淅淅沥沥滴了一整日,驱散夏末最后的一丝热气,夜晚来临,让人始觉突如其来的寒意。
就是这样的夜晚,太子便先一步携着冷风,急匆匆的来到了养心殿外,他身穿绣衮龙袍,头戴乌翼善冠,脸色似往常般平静,不久前,太子妃刚为他解衣,脱鞋上床,便接到了宫里来的急昭,以往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场景,但是不知为何,今夜心中却有些发慌。
他悄悄地将手伸入宽大的衣袂下,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钱袋,悄无声色的送入领路的公公手中,脸上扯出一丝笑意,小声地道:“一点小小的心意,请公公收下。”
公公表面推脱拒绝,背里却在衣袂里掂了掂钱袋的重量,颇为满意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同样小声的道:“方才杨大人带着浙州的奏疏面见了皇上,皇上看完之后勃然大怒。”
太子听完这话,谢过公公,心里揣度了一番,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身子比方才放松了不少,恰好二人也已越过长廊,到达养心殿外。
李公公这是从殿内走出,将手中的拂尘甩到一侧,身子前倾行了个礼,而后开口道:“太子殿下,皇上让您等着平王殿下一同觐见。”
太子殿下一向聪颖,为人却不矜不伐,虚怀若谷,因此很受皇上的喜爱,在朝中大臣以及百姓里也是交口称誉。
适才领路的小太监透露的那两句,以及近日手中掌握的消息,他便猜出了大概,浙州之事牵连到吏部,也就是嘉妃的父亲赵朔,那平王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这事与他无关,因此他奇怪的是为何把他一同叫了过来,太子摸不准父皇的想法。
又过了片刻,平王殿下终于姗姗来迟,他的衣着打扮与太子相同,但气势却大不相同,太子如果给人的感觉是平易近人,那么平王就是不怒自威,在外人看来,平王殿下与当今圣上更为相似,更有帝王之相。
不过这也只是平王未遇到事的反应,若是遇到突发状况,譬如今夜,突然被诏于宫中,脸上急躁之态尽显。
他看到太子,先是遵从礼规的侧身行了个礼,而后不经意间翻了个白眼,虽然一瞬,却落入了太子的眼中,不过太子殿下宽宏大量,无论是以往,还是现在,他都满不在乎。
毕竟,对于他来说,只有无能之人,才会逞一时之快,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胜者。
二人到后,被一同宣入殿内,只见元启帝端坐于椅子上,那椅子盘桓一巨龙,浩气凛然,显出端坐之人的至高无上。
不过与椅子上巨龙不同的是,元启帝略显疲态,稍习医术,便可看出其龙体欠安。
太子与平王进殿后,齐齐下跪,道:“儿臣拜见父皇。”
元启帝扫了二人一眼,并未让二人起身,手中拿着一本奏折,嗤啦一声,划破了此时殿内的寂静,太子抬眼瞟了一眼龙椅上那人,见他表情并无任何变化,舒了口气。
平王却被那一声清脆的翻页声,吓得浑身抖了一抖,头往下低的更深了。
终于,元启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掠过眼帘,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位皇子,一开口,声音嘶哑,道:“你们可知今日朕唤你们有何事?”
听到这个问题,太子立刻装作不知,道:“回禀父皇,儿臣不知。”
“儿臣也不知。”太子话毕,平王立马接话。
元启帝像是猜的他们会如此说,抬手拿起刚刚放下的奏折,一把甩向二人中间,似是用力过大,身体踉跄了一下,吓得身旁的李公公急忙上前搀扶,元启帝抬了抬手示意,李公公甩了甩拂尘停下。
太子与平王看向地上的奏折,随后目光交汇,只一瞬,便一一撤回,仍然俯首在地。
“咳咳——”
元启帝咳嗽了两声,声音嘶哑道:“平王先看。”
听到指令,平王连滚带爬的匍匐到二人中间,伸手捞起地上的奏折,颤颤巍巍的打开,一目十行看完,立马大喊大叫,磕头求饶:“父皇明鉴,儿臣一直待在京城,根本无法抽身做旁事!”
“你是说是上书这奏折之人冤枉了你?”元启帝说话语气仍然不痛不痒。
“儿臣不敢,儿臣冤枉!请父皇明鉴!”平王继续喊道。
“冤枉?那你再看看这个!”元启帝又从书案前拿起一本什么东西,这一次精准的甩到了平王的身上,砸的他身子一颤,这本正是梁儒留有后手,浙州实际上供详情的账册,其中详细记录了他在任的这两年为平王敛财数额。
平王看完,额头冒出丝丝冷汗,心底透心凉,但面上仍大喊冤枉。
元启帝沉默不语,而是点了点头,看向太子,李公公非常有眼色的将奏折与账本送到太子手中,而后听到元启帝道:“你也看看。”
太子接过奏折和账本,一一翻过后,一脸不可思议,平王以为他的好弟弟太子殿下,一定会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敲打他一番,却没想到太子开口道:“父皇,儿臣认为这事二哥并不知情,只不过被下面的人蒙骗了而已。”
“蒙骗?哼,就是你宅心仁厚,才会相信。”元启帝语气有些缓和。
平王跪在下面大气不敢喘一个,此时不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乖乖闭上了嘴,心里暗暗怒骂了太子一通。
只听龙椅上的元启帝道:“老二,罚你一年俸禄,在府中闭门思过三个月,抄写圣人之道,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府。”
听到这话,平王心中一凉,差点瘫坐在地上,而太子虽面上没有表现,内心却窃喜,谁知,还没等他高兴两分钟,便听到元启帝点着他的名字道:“还有你,太子,平日也需多多约束反省自己,别以为能瞒过朕。”
太子身形一顿,急忙磕头,回答道:“儿臣领旨。”
原来今日父皇的目的不仅仅是处罚平王,同时也是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他,看来往后自己的人行事,需更加小心了。
平王得了处罚一脸菜色,心里敢怒不敢言,生无可恋的回府禁足,直到回到府中,无人之后才骂骂咧咧的开了口,不过他倒是没有那个胆公然骂皇上,而后骂正在归京途中的温执。
文知蕴等人在桂花飘香的季节里,终于收拾好东西,启程回京,浙州的情况虽有好转,但是由于主要官员接连入狱,缺少了主心骨,因此文知蕴的奏疏里面也说明了这一点,由卫楚泽举荐同行的官员仲文昌暂时主持大局。
接到皇上的敕书后,安排好其他事情后,文卫二人才带着几人缓缓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