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
鹿鹿无为嘴上说着‘傻逼游戏！被直播镜头对准居然没有提示吗？我肖像权呢？！’，身体却很诚实地八点准时上线一秒没耽误。
和上次一样，脑内神经似乎有瞬间的失灵，他恍惚间眨了下眼，身体便飘飘然一轻，接着沉沉落地，视野内的画面像深潭中的波纹，凌乱散开又清晰汇聚——竟是来到了一个陌生房间里。
这大概是某位贵族的私人书库。
它的主人豪横地将一楼墙壁挖空，在本该是墙壁的位置内嵌了华美书架，厚重的精装书没有浪费半点空间，密密麻麻排满一楼的每个角落——这其实不太方便，想要拿到高处的书，甚至要踩着梯子才能顺利看到书脊。因为没有墙体支撑，设计师只得为这栋房子加了一根承重柱，旋转楼梯便顺着这根支撑起楼体结构的圆柱盘旋而上，将二楼也纳入了书库范围，依稀能从缝隙中望见，二楼和一楼布置相似，书籍如山海一般将这栋楼几乎堆满。
鹿鹿无为向来对书感兴趣，可此刻却只能望而兴叹，因为他视线的右上角正显示着一行字：‘重要剧情，无法跳过。
这剧情显然没有鹿鹿无为本人的戏份，他现在像个隐身人，向下望时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更别提控制身体四处走动……虽然这状况有些诡异，却也是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他有些好奇地观察周围，很快便发现头顶二楼有人在走动。
虽然地上铺着厚厚的刺绣地毯，对方的脚步也轻盈缓慢，可翻阅书籍时纸张特有的清脆声音，鹿鹿无为实在太熟悉了。
他的初中、高中、大学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伴随着这声音度过。甚至在梦里，也被任课老师拿厚厚的卷子劈头盖脸打得一身冷汗。
在鹿鹿无为分心回忆时，翻书的声音越发清晰，显然是有人捧着书，正从二楼走下来。
旋转楼梯像是半遮半掩的帘子，总在鹿鹿无为以为自己能看见对方的面孔时，又用阴影与角度，牢牢地遮住那个秘密。
这样精心设计好的场景，成功勾起了鹿鹿无为的好奇，蠢蠢欲动地想走过去掰着那人肩膀扭正了好看看长相——可当那人终于站在他面前时，鹿鹿无为又再也生不出半点冒犯之心。
大概是为了防火，这房间内没有任何一盏灯具，唯一的光源就是东边的落地窗。
此刻，青年静静地停在窗边,借着天光翻阅一本书。
作为一个普罗大众，鹿鹿无为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也就是电视上的偶像明星，他们或她们，清纯、可爱、冷傲，美得各有特色。
鹿鹿无为虽然逃脱不了人类喜欢美丽事物的共性，但职业和性格使然，他对屏幕里的美人仅仅只是多看两眼，从不会被吸引，从未追过星。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陌生人看到完全入迷。
这位青年体态颀长却不显瘦弱，姿态随意却又优雅闲适，侧靠在窗沿时，微垂的脖颈与背脊形成一道完美的曲线，牵引着人将目光落在那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弧度完美的下颌，鲜艳柔软的唇瓣，绸缎般的黑色短发被随意别在耳后，只留下了微长的几缕垂在眉眼处，半遮住那双浸着所有美好的眼眸。
青年神情柔和而专注，只在翻页时才会分心望向窗外的繁花盛景，而每当目光落在花朵上，便眉眼微弯，睫羽微颤，在春光中，投下一片令人心旌摇曳的光影。
我没见过他。鹿鹿无为盯着那张脸恍惚地想：但我一定梦到过他……又或者曾在某本书里，某幅画里，看到过他。
直到数分钟后，书库的门忽然被人敲响，鹿鹿无为才从痴迷状态中被猛地惊醒。
性向差点被颠覆，他震惊之余，又恋恋不舍地多看几眼青年：如果是他，弯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请进。”青年嗓音清越，态度温和，目光始终停留在书页上未曾回头。
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只是隔着一道门禀报：“领主大人，布里奇先生来访。”
被称作领主的青年闻言侧首：“请他进来。”
他将手里厚重书籍慢慢合上，鹿鹿无为正好看清封面上的字。
虽然书名是一串仿佛乱码般的笔画，但却在鹿鹿无为的大脑中自动转化成他最熟悉的文字：《诺忒罗亚大陆编年史》。
这实在是本古老且厚重的书，斑驳封皮，古旧书页，青年将它妥善地放在厚实柔软的红色绒布之上，以免更多磨耗。
书刚放好，仆人便领着布里奇进门了。
黑色长发的魔法师先生显然心情不太好，瞥了眼只有厚重书籍的书桌，“领主府的待客之道未免太敷衍，连茶水点心都没有。”
领主先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示意管家退下后，才开始安抚挑剔的客人。
他语速不快，带着笑意，“书房里不好掉落点心渣，但我们稍后可以去花园喝下午茶，再来些榛果慕斯……嗯……我记得你不太喜欢甜的，还是换成咸点心吧。”
“对了，正好我有些魔法上的疑惑，”领主先生使唤人一点都不客气，笑眯眯地说，“侍卫们也需要你指点——不如在这用晚餐吧，和我说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领主先生显然很关心布里奇，“如果有麻烦需要帮忙。记得随时找我。”
布里奇进门时还有些烦躁的神色，随着领主先生一句又一句安抚，逐渐变得缓和，听到最后嗤笑一声：“那些麻烦不是你给我找的？”
鹿鹿无为直觉所谓的麻烦就是在说玩家。
布里奇很快就证实了鹿鹿无为的想法：“下午茶不必了，说正事。我已经照你所说，引导那群麻烦成为法师，接下来要我做什么？还是说，要他们做什么？”虽然是疑问，但布里奇并没给领主先生回答的机会，自顾自地接着道：“一群忽然出现的陌生人，自称失忆，却都有着魔法师天赋？”他冷漠地讽刺，“可疑到立马被投入监牢也不会有人阻止的程度。”
“但你不让巡逻队抓捕他们，却让我教他们魔法？！”布里奇显然很不快，语气又逐渐烦躁，“魔法师和普通人有本质上的不同，对镇子来说是巨大威胁，我们连这群家伙的来历、目的都不清楚，若他们对穆克兰德却心怀恶意……后果不堪设想。”
“你身为领主，应当比我更清楚这些，但为什么……厄莱茵，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鹿鹿无为立马竖直耳朵——玩家不探索剧情可是会错过无数支线的！
面对布里奇的质问，名叫厄莱茵的年轻领主没有直接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那本编年史上，修长手指在书脊上划过，慢慢地翻到某一页，竟然念起了书。
“深渊历1年，从天空降下来自创世神的神罚。”
“名为禁魔深渊的巨大沟壑在神罚后出现，将这片大陆一分为二。”
“面对这道深渊，魔法师们孱弱如孩童。它吞噬魔力，更吞噬生命，累累白骨铺满谷底，却没人能活着到达彼岸。”
他顿了顿，翻过几页。
“深渊历34年，拥有奇诡的能力的怪物从深渊中喷涌而出，防不胜防。我们无力阻挡，只能将战线拉长，远离深渊才能给它们造成致命伤害。”
“我无法理解。分明是渎神者们触怒神明，可给予的神罚却牵连数不清的无辜生命。”
“虔诚者向神明祈求宽恕，但神罚未曾消失，怪物们反而蜂拥而至，择人而噬。”
“那被深渊割裂的土地，曾经的东大陆，我们的同胞栖息之地……现在除了怪物，再也无人能够踏足。”
“神明去哪儿了？莫非连他们也抛弃了这片土地？抛弃了我们这些虔诚的信徒吗？”
厄莱茵读到这里，轻笑一声。他的声音太好听，犹如被春雨浸润过一般清澈，以致鹿鹿无为竟分不清这笑声里到底有没有讽刺。
白皙手指又翻过几页书册。
“深渊历143年。西大陆岌岌可危，城市很快就要沦陷。”
“魔法协会的会长提议联合东大陆对深渊进行围剿，但过去一百多年里，我们从未得到过来自东大陆的消息。”
“他力排众议，组成的几百名魔法师队伍，在探索东大陆的过程中全部沦陷。”
“东大陆……今后恐怕只会成为睡前故事流传下去吧。”
厄莱茵念书时声音也是缓和平稳的，加之节奏感掌握得好，很容易就能让人沉浸在他所营造的氛围中，不自觉跟着他的话语，在脑中浮现相应画面。
翻滚着黑雾的深渊，从中汹涌而出的怪物，被割裂的东西大陆——直到厄莱茵念完最后一句，鹿鹿无为才忽然惊醒。
布里奇皱着眉，满脸写着高傲和不愉快：“西大陆的编年史？我记得深渊历共543年。在深渊被封印后就更换为魔耀历了……不过最后一句是怎么回事？我们在西大陆已经变成传说了？”
“别太在意，这不是正史，只是贵族们为了传承编纂的夹私野史罢了，更像是代代相传的日记。”话虽如此，但厄莱茵合上书的动作依旧仔细认真，“算起来，自从深渊将东西大陆分开后，我们与西大陆的交流的确变得稀少，会被当做哄小孩的睡前故事也理所当然。”
“东西大陆往来稀少也没什么不好，”布里奇持反对意见，“少了原初教会的疯子，东大陆才得以和平。”他顿了顿，“何况从海上绕过深渊去西大陆，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不如好好发展我们的势力。”
“走海路确实难，但如果我们能跨越深渊呢？”厄莱茵反问，“严格说来，我们与西大陆只是隔着一道宽些的峡谷罢了。”
布里奇一愣：“你认真的？”
“我已经决定了。”
“……你说了算。”布里奇再没有意见，将不满全部抛掉。
“不问为什么？”
“……为什么？”
“我只回答一部分。”厄莱茵轻声说，“西大陆又出现了新的裂隙。”
布里奇脸色大变，“你是说——深渊历会重演？！”
“唇寒齿亡。”厄莱茵叹息：“……我们必须在裂隙变多前，获得更多资源，盟友，力量。”
布里奇眉头紧皱，镜片下的眼眸中满是忌惮和凝重。
“所以，和西大陆的联手是必要的……现阶段的目标是建交。”
“即便深渊已被封印，也依旧危险。想跨越它需要很多准备，我们人手不够，而那群忽然出现的外乡人，”厄莱茵落在书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他们非常特别，拥有极佳的魔法天赋和……”厄莱茵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特殊能力。”
“要想计划成功，他们必不可少。”
“无论他们有什么目的，至少现阶段构不成威胁。”
“……事实上我更倾向于他们没有恶意。”
“何况他们使用魔核成为了渎神者，只要暴露身份，就会受到驱逐甚至追杀。现如今……无论东西大陆，只有穆克兰德，只有我们能毫无芥蒂地接纳他们。”
厄莱茵微微一笑，温柔无害：“相信我们一定能和平共处。”
落地窗外的花园里一片祥和，栅栏上攀着的白藤玫瑰引来了一只华丽凤蝶。
盛放的花朵如此诱人，凤蝶扑闪着洒落银粉的蝶翅，轻轻落在白色藤蔓上。
但下一秒，它就被足下白色的藤蔓紧紧捆住，拖进花丛。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