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实习指南》成阿元

4、志怪书生白月光（四）

　　阿游是个倒霉的妖怪。妖怪都怕道士，这是常理，除了那些大妖怪，他们这些小妖怪隔着山头见到道士，能连夜跑出三座山头。妖怪都是怕道士的，可偏偏变成妖怪的阿游第一眼就看见不远处有个道士。

　　妖怪的修行要多久呢？阿游不知道，他一睁眼知道自己是个小妖怪，面前站着的人是个道士。阿游躲在溪流的一块石头后，还好他体型小，不比大妖怪，溪水里一块小石头就能遮住他全部的身体。

　　发现道士时，阿游吓得缩在石头缝，可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阿游心里好奇起来。道士，妖怪……阿游才生了灵智，对人对事实在好奇，也没听见道士的脚步声，犹犹豫豫地探出脑袋。

　　这一好奇差点吓死阿游，阿游刚探出脑袋，面前出现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啊啊啊啊啊啊啊道、道士！刚才还在溪边的道士一下发现他了，阿游吓得半死，一脑袋往石头缝隙钻。

　　道道道道道道、道士！

　　道士会杀了他吗？

　　阿游满脑子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是阎王爷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可等了好久也没有动静，阿游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没事？

　　没事！

　　道士走了？

　　阿游想着，可他看见道士还在那里，他没走，那为什么不杀他？阿游看着道士，真是奇怪，明明刚才他还怕道士怕得钻到石头缝里，可他这会儿却不怕了，反而想和道士说话。

　　阿游爬上道士坐着的石头，拉了拉他的一角，道士低头看过来。

　　“你不杀我？”刚才还不怕，道士看过来时，阿游又怕了，可阿游还是坚持问了。

　　道士点头。

　　“你不杀我，你是好道士吗？”

　　阿游继续问。道士笑了，似乎是因为阿游问的问题好笑，道士说：“我们认识，所以我不杀你。”

　　阿游惊讶得不行，“我们认识吗？”

　　道士说：“我们认识很久了，阿游。”

　　“真的吗？”阿游这样问，但心里已经很相信道士了，他才第一天成为妖怪，除了主角，他还没把告诉过别人他的名字呢，阿游完全放下心来。

　　这时道士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符，那张符一碰到阿游就消失不见，阿游从很小的一只妖，一下变得和道士一样大了。

　　阿游正新奇着，道士说：“天已经亮了很久，阿游，我们该继续走了。”阿游他现在相信他认识道士了，但要和道士走吗？阿游弯腰，从溪水里挑出一块石头，正有些犹豫要放在哪里时，道士递过来一个布袋，阿游把石头放在袋子里。

　　“谢谢道士！”阿游拿着袋子，袋子很轻，但里面装了很多东西，他把自己的石头放进布袋。

　　这会儿天边已经开始泛白，几声鸟儿开始啁啾，道士走在前面，阿游跟在后面。

　　阿游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东西，一路上好多次停下来看，还好他始终能看见道士的身影。这样走着，天光大亮时，道士停下了。阿游在后面追赶着道士，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到了才看见是阿游手里捧着一片荷叶，荷叶里面摇摇晃晃着晶莹剔透的水，阿游说：“道士，我可以把它们也装进布袋里吗？”

　　道士没问阿游做了什么，他说：“布袋里有你的葫芦。”

　　阿游去翻布袋，果然在里面找到一个葫芦，但他打开葫芦，里面已经装满了，再不能容纳更多。

　　“葫芦满了。”

　　阿游说，他把葫芦放进布袋，端起荷叶，把荷叶放在树下面，重新回到道士身边。

　　“道士。”

　　阿游忽然叫道士，道士偏头看他，“怎么了？”

　　“我叫阿游。”

　　阿游是个倒霉的妖怪，第一天变成妖怪的时候遇见了道士，布袋里的葫芦装满了，放不下他辛苦采集的露水，但今天的阿游也是个幸运的妖怪。

　　阿游在醒来的溪流捡起一块石头，布袋装下了阿游的石头，还跟着道士一起走了很远的路。

　　天黑了，道士让阿游去树林里堆些木柴，阿游捡回来，坐在地上看火焰一点点腾升。阿游移不开眼，好漂亮的火，他坐在火边，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这样叫他欢喜。

　　火光融融，道士在打坐，阿游有点困了，他从布袋里找出自己的石头，握在手里，眼前渐渐陷入黑暗。

　　“嗒——”

　　道士睁开眼，少年蜷缩在火堆旁，眉间舒展，神情安详，似乎陷入一个美梦中，在垂落的手边，一块石头孤零零躺在地上。道士捡起石头，将它装进布袋。

　　火堆劈哩叭啦地响着，衬得夜色越发沉寂。

　　朝生而暮死，蜉蝣也。

　　为妖，朝暮不改，朝起复生，夜暮然死，日日新矣，日日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