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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再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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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锦差点没跟上薛容的脑回路,一股热气直冲脸颊,马上回答:“不行!我不同意。”
这人真是病得不轻!
“为什么不行?”薛容说得认真,“你既然要陪着我,自然需要些身份。正好京城那边的人总催我成亲,岂不是很合适?”
陈秀锦被惊得愣住了,实在不明白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尝试捋清思路,说出的话磕磕绊绊。
“等、等一下,殿下,你先听我说,你应该知道的,成亲是需要两情相悦,不能如此随便决定……”
“你为什么觉得我说在开玩笑?”
薛容低头注视惊慌失措的陈秀锦,坚定地说:“我要你嫁给我,永远陪在我身边。”
“可我不喜欢你!”
眼看薛容似乎打定了主意,情急之下,陈秀锦脱口而出。
薛容的表情僵住了。
“你说什么?”
陈秀锦深呼一口气,才道:“停燕……不,应该称你宁王殿下。你若打算娶妻,应该与那些高门贵女结亲,而不是在这里拿我开玩笑。更重要的是,我对你还并不熟悉,我也从没想过要嫁给你。”
“可你对我许下了承诺。”薛容红着眼眶说,“你若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
“这……”
陈秀锦实在是百口莫辩。
她的承诺分明是对停燕说的!谁能想到停燕会摇身一变成了男人啊!
薛容见陈秀锦不说话,以为她在心虚,冷着脸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跟我走?”
这个时候,外面的官员贴在门上听里面二人的争吵,小心翼翼地出声:“殿下……外面的人越聚越多,人多眼杂,还是尽早离去为好……”
闻言,陈秀锦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说:“宁王殿下,这确实是个误会。你千金之躯,留着这里徒惹非议,不如先回去,我们都冷静一下。”
薛容盯着陈秀锦:“好、好……陈秀锦,你就这么对我?有你求我的一天!”
说完,他一脚踢开门,无视外面围着的官员和百姓,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官员们急忙追随薛容离开,陈家父母连忙进屋看陈秀锦如何,见她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了下去。
刘兰香焦急地询问:“秀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为什么找你的麻烦?”
陈秀锦苦笑着摇头,不想多言:“娘,这是女儿自己惹的事,你就别问了,让我自己冷静一下。”
陈德和刘兰香对视一眼,他们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还是忍了下去,没再多问。
待父母关上门,外面的人群渐渐散去,饭馆恢复宁静,陈秀锦才缓缓坐在床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这一年来,她不是没想过与薛容重逢后会发生什么,却唯独没有“求亲”这种情况。
不……那不应该算是求亲。薛容只是为了让她兑现承诺,无关情,也无关爱。
但是,怎么会有人只为了一个承诺,就能若无其事地说出“我娶你”这样的话呢?
陈秀锦不由得摸了一下脸颊,尚还残存着几分微热。若是她此时照镜子,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脸上浮着一层薄红。
过了很久,陈秀锦终于冷静下来。
今时不同往日,在她面前的不是叶府西苑的“停燕”,而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皇子——宁王殿下。
想起薛容临走之前的所说的话,陈秀锦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不由得十分头痛。
*
不出所料,很快,陈秀锦的周围就出现一些异样的情况。
先是陈家饭馆附近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明目张胆地监视陈秀锦的行动,只要她出门,就会远远地跟上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饭馆的常客都听闻有位“殿下”曾来店里闹过,他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见有这么一群人成天盯着,纷纷被吓得不敢再靠近饭馆,生怕惹祸上身。
就连在学堂的陈福年也受到影响,其他的孩子们知道陈家被大人物报复,都被父母要求暂时疏远他。陈福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回到家和刘兰香大哭一场。陈德和刘兰香对此十分无奈,只得尽量安慰他。
又过了几天,曾经来陈家提亲的张先生也遇到了麻烦事。
据说张先生在走夜路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一个不小心就跌到山坡下面。虽说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但他本就是体弱的读书人,经这么一吓,直接卧床不起。张家人为此还请了法师来收惊,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让张先生恢复正常。
如此一来,算是彻底让陈家的街坊邻里们坐立难安。有人私下里找到陈德和刘兰香,话里话外都在提醒。
“是不是你们家秀锦得罪了那位大人,才遭到了人家的报复?我看啊,这样下去可不是事儿,咱们平民老百姓怎么能斗得过当官的,你说是不是?最好还是早点儿去给那位大人请罪,不然这么拖下去,真是遭不住啊!”
陈德和刘兰香也知道,有那么一群人一直看着,各家各户的生活多少都受到影响,时间一长,他们陈家可能就没办法在嵩县继续待下去了。
于是,当天晚上,陈德和刘兰香终于下定决心找到陈秀锦,认真地和她谈论关于宁王的事情。
他们都是朴实生活的老百姓,如果说只对自己的生活造成影响,也就打坏牙向肚子里吞了。但若是影响到周围人,他们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
在得知薛容对张先生做的事情之后,陈秀锦忍不住苦笑。
她想,停燕还是这般蛮不讲理,张先生只是来提亲而已,她又没同意,怎么还能这般迁怒于人呢?
陈秀锦其实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没办法反抗薛容,这些日子她并非是一味埋头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她需要做好准备。
而如今,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
“爹、娘,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去找宁王说明白,让他不要再打扰你们。”
刘兰香迟疑了一下,牵起陈秀锦的手,问道:“秀锦,你告诉娘,那位宁王殿下要对你做什么?他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
她想着那日薛容说的话,心下不安。
陈德也道:“要是如此,秀锦,你不能去找他。我们就算从洛阳搬走,也不能再把你推进火坑。”
陈秀锦心下一暖,温声说:“不必如此。我一直没有和爹娘说清楚,就是怕你们会担心。其实我之前就见过这位宁王殿下,他之前曾住在叶府,我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些误会而已。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是这样吗……”
刘兰香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说歹说,陈秀锦终于让陈德和刘兰香相信,她能够让宁王殿下不再针对他们家,同时自己也不会受到伤害。
送走父母关上房门,陈秀锦的神情变得凝重。
方才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能让陈德和刘兰香安心罢了。其实她也拿不准薛容是否真的能消气,但是眼下也只能这样。
陈秀锦没有预料到薛容会这般纠缠不休,如此一来,她真的别无选择了。
她安慰自己,好在宁王的府邸正好在洛阳城,这对她来说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一方面她可以去洛阳寻找凌小芸,另一方面也能着手在洛阳城内寻找亲生母亲。
算起来,陈秀锦来到嵩县已经一年多了,却始终未能找到任何关于母亲的线索。
除了手帕、童谣,以及记忆中的玉兰花和牡丹,她就只记得曾生活过的那个高高的宅院。可是,整个洛阳有多少个那样的富贵宅子?若是这样寻下去,无疑是大海捞针。
到了最后,陈秀锦只能顺着那首记忆中的童谣开始寻找。凌小芸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连她都未曾听过,那就只可能是少数富贵家人家之内传唱的。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下来,但至少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薛容的出现,倒是阴差阳错的让陈秀锦提前去洛阳城。
这么一想,陈秀锦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无法完全放松。
她打开装着行李的包裹,一眼就看到曾在西苑绣成的荷包,一年前的记忆重新又清晰起来。
陈秀锦始终不觉得自己离开叶府是件错事,但当薛容质问她为什么不信守承诺之时,她确实哑口无言。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忘不了那个晚上薛容恳求的目光。那样一个骄傲的人,那样高贵的身份,却只愿意留在狭窄偏僻的一方天地,祈求着身边人的陪伴。
而她,辜负了薛容的真心。
陈秀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也罢,走着一趟也好。”
她想,或许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薛容就会慢慢失去对她的兴趣。
*
另一边,居住在县衙的薛容越来越急躁了。
他想要逼迫陈秀锦来找自己,可一连好多天过去了,陈秀锦那边一直没有动静,这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其实按薛容的想法,他就应该亲自去把陈秀锦抓回宁王府,才不想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但詹华拦住他,恳切地说:“殿下,您答应过陛下不再惹事,如果亲自出面,可就坐实您‘强抢民女’了,还会把事情捅到陛下那里。”
“就算您不怕,也不应该让京城里的人注意到陈姑娘,您说是吧?”
薛容觉得有几分道理,这才迟迟没有出门。
不过,他的耐心也快告罄了。一旁的詹华瞧着宁王殿下左右徘徊的样子,倒是觉得分外新鲜。
就在这时,外面跑过来小厮来报,说有一位陈姑娘求见宁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