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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曲葬心空留叹息 家破人亡谁定天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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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颖回到家,兰秀这阵因为吗啡抽得太多,进了医院调理。李干端来鸡汤,非要南颖喝完才走开,南辰已经上楼。她坐在客堂里,开着留声机,灯也不敢打开。
南颖踱到南辰门口,见他眉头紧锁的翻着一堆堆的文件,应该还是那个阴谋论。她带过门,走上楼,进到自己房对着镜子。
因为这些年要扮做攸骐的样子瞒着婆婆,头发就怎么也留不长,可是身体已经开始发育,南颖脱掉裙子,赤.裸的站在镜子前,伴着月光,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有些可笑,白天是苏南颖,晚上就变做了袁攸骐,时间长了,她自己都快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自己。
换上睡袍,缩进被窝,睡了。
南颖在学校东躲西藏,生怕遇见Sili不知如何才好,可是学校才那么大,总会碰见,好在Sili老是很忙,就算遇见,Sili也只是淡淡寒暄两句,眼神依旧那样狡黠,南颖把这种狡黠归咎于Sili是一双凤眼。
“诶诶!攸骐,你说她们是不是在看我?”旁边的福来用肩膀撞着南颖,南颖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却是蝴蝶和一帮舞女坐在那边,蝴蝶见她看来,笑起来。
“哎哟,要了命啦,笑得这样好看。”福来哆嗦了一下,旁边有客人叫,就走了过去。
那边冯经理突然走到蝴蝶近处,俯下身说了什么,蝴蝶摆了摆手,像说那就不做一类,冯经理脸色不大好的抬起头,正看到南颖。
“你过来!”
南颖跑过去。
“你赶快去找个会弹钢琴的人,快去了!”
“怎么?”
“快去,还问!”冯经理又对蝴蝶说,“一会老板就带麦克森先生来,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岔子。”转头见南颖还杵在那,有些怒了,“袁攸骐,叫你去怎么还在这?”
“我就会啊,我就会弹钢琴。”
蝴蝶的脸透过高脚杯侥有兴致的看着南颖。
“你行不行?可别砸了我的场。”冯作成带些不可相信。
“就让他伴奏吧,反正也找不到人。”蝴蝶笑道。
台下几个英国人同一个华人坐在包厢,那个华人南颖第一次见,是百乐门老板赵世崇。
“你会弹什么?”蝴蝶一只手搭在钢琴沿。
“那要问你会唱什么。”
蝴蝶在琴架上翻出一张歌单,递给南颖。
蝴蝶儿飞去
心亦不在
栖清长夜谁来
拭泪满腮
是贪点儿依赖
贪一点儿爱
旧缘该了难了
换满心哀
怎受的住
这头猜那边怪
人言汇成愁海
辛酸难捱
天给的苦给的灾
都不怪
千不该万不该
芳华怕孤单
林花儿谢了
连心也埋
他日春燕归来
身何在
(歌曲《葬心》)
“赵老板,这个女人很棒啊!”麦克森指着台上的蝴蝶。赵世崇拿着雪茄,眯着眼看着蝴蝶,嘴角笑着。
南颖因为弹琴,狗儿他们已经先回去了。蝴蝶在台下应酬得开心,喝得有些大醉,突然冲上台拉起南颖拖到台下跳舞。
“你这就醉了?”南颖一面生疏的跳着男步,一面看着酡红脸的蝴蝶,五光十色,南颖也为之恍惚一下。
“你弹的琴不错啊!”好在蝴蝶醉得根本不成舞步。
“好了!一会被冯经理瞧见,会被骂的。”
“我高兴啊,我高兴啊,管他的冯作成。”蝴蝶踩着了南颖,却浑然不觉,“你怕?你怕我们就出去吧!对,快走啦!反正我的场也完了。”催促着就往门口走,南颖正试图挣脱,蝴蝶却撞到了一个人。
“赵老板。”南颖抬头一看。
“蝴蝶?”赵世崇眉头皱着,“像什么样子!”
蝴蝶向他笑笑,“不就是这样子了。”
“把台服换了,跟我去仙食楼。”
“不去!”南颖乘蝴蝶放松,赶忙挣脱了手,“我要和他去吃饭!”蝴蝶一只手指伸到了南颖鼻子底下。
“他是谁?”赵世崇好像才看到南颖,眉头皱得更紧。
“我叫袁攸骐,是这里的服务生,和蝴蝶小姐并不熟的!”南颖慌忙解释道。
“麦克森先生可在那边等着,我不管你什么,一会我要在那看到你。”赵世崇厉声说完,也没再看南颖,仿佛她是透明一般,走了。
蝴蝶没了笑容,站在前面。
“那你就快去吧,既然都叫得这么急了。”南颖走上前。
“我为什么要快去,赶着去陪睡?”南颖一愣。
“袁攸骐,都叫你快点了,好啦吧,没跑掉!”蝴蝶又扬起笑,玫瑰红色的口红也跟着笑起来,“有烟?”
“没有……”
苏南颖坐在攸骐婆婆家的院子里。圣玛丽亚是住宿制,已经回不去,这么久一直是以袁攸骐住在这儿。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从裤袋摸出在回来路上买上的“大前门”,又翻了半天的火柴,刚点燃就被呛着,大声的咳起来。
“攸骐?”婆婆从内屋出来,“这都几更了才回来?工作这么晚?”婆婆还用着清末的记时。
“嗯,今天忙了些。”南颖把烟灭掉。
“啊?你大声些,我听不见。”
“我说,今天是忙了些!”
“那就快休息了,厨房里我给你留了碗粥,”婆婆突然就哽咽起来,“都怪你爹娘死得早…..”南颖早料到婆婆会说这个。
“好啦,婆婆,我很好的,你去睡吧!”南颖连忙打断婆婆,在她耳边说道,扶着她进了卧室。
过了好些时日,一直风平浪静。Sili的突然到来已经吓了南颖一跳。
“苏南颖!”Sili推开还在上课教室的门,正好又是国学课,陈秋柏脸色都黑了下来。“苏南颖!南辰他出事啦!”
南颖又吃了一惊,也不顾陈秋柏,冲出了教室。
“我刚刚才听说,是我爸爸打电话给我,……”
“出什么事了!”南颖再听废话下去,就快疯掉。
“被车撞到,现在正在公济医院。”
南颖已经跑走了。
苏南辰陷入深度昏迷,在抢救中,肇事的司机不明所踪。医生不准南颖进去,大妈兰秀,南西也从片场赶来,南卉听说也过来了一趟。几人来来回回徘徊在医院走廊。
“南辰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苏南西抱着双手,一脸焦急。
“刚才白总监还来过,说已经派了人手找那人!”兰秀许久未见的明朗。
“请问,是苏太太?”几人一看,是个戴礼帽的男子。
“我是,你是…..”看来兰秀也不认识。
“我是白总监的手下,林峰。”
“哦,妈妈,是林探长!”南西上前笑笑。
“我是来问些事,有目击说,是有人故意撞的苏南辰,他平时有什么仇家?”南颖一听见仇家两个字,就瞪大了眼愣住,脑子不停响起:孙家,是孙家的人!
“南辰没什么仇家啊,他一直很本分的。”南西低头喃喃道,兰秀也在一边摇头。
“你们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林峰见他们是真不知道,却看见后面的女孩眼神不对,“这样吧,”林峰掏出三张名片,“你们记起了联络我。”
孙家!就是孙家!
晚上,南颖一路无话,南辰依旧昏迷,医生出来只是说过了危险,但还没办法醒过来,也许也会一直昏迷下去。南颖拼命回想着南辰说过的话。除了孙家,她再也找不到线索,又再次记起爸爸死时候,南辰所有的一切。
“妈妈!那是什么!”南西突然尖叫道。南颖看着前面熊熊的大火,正是苏府。
兰秀也看见了,呀呀的冲过去。
“这是怎么啦!这是怎么啦!”兰秀像失心疯一样,加上吸鸦片身体虚弱,一下就软在地上。“老爷,老爷!”兰秀还再往火里爬,南西赶忙上前拖住。
“妈!你做什么!”兰秀的头发因为拉扯散开了。
“南西!我对不起你爸爸啊!家散了,家也没了!没了!没了!”兰秀突然笑起来,吓得南西一放手,兰秀又瘫倒再地上,抽搐着,口里泛出白沫,是鸦片毒。
“妈!妈!”南西抱住兰秀哭着。灭火队的人来了,热热闹闹的折腾了一宿。
真像南西拍的电影,南颖想着,脸上却静静的滑下眼泪,顺着流进了嘴里。因为李干裹过小脚,南颖在废墟里看到李干烧焦尸体的时候,终于哇的一下哭出来,就像憋了很久,她用手捂住嘴,脚下有些无力,眼一黑,昏了过去。
“她醒了!她醒了!”耳边传来狗儿的声音。
“南颖?”这是小天的声音。
苏南颖费力的睁开眼,有点不适应光,朦朦胧胧的看到小天,狗儿还有四九。
“怎么样?还好?”小天。
“大妈,南西她们……”
“你大姐来看过你,她让我们转告你,她带你大妈和三哥去了香港调养,要你好好保重。”小天。
“南颖,你还是休息下!你可昏得久啊,足有三天了吧。”狗儿。南颖眼睛渐渐适应,看清楚了他们,见他们满脸倦容,想是守着她了很久。
“你们也回去,回去休息。我现在还好。”
“不用的,我们比你好很多啊!”狗儿笑道,“我还等着你生龙活虎的和我们踢球!”
“踢球!好久没踢了。”四九。
“好啦,既然南颖想休息,我们就回去吧。”小天推着狗儿往门口走,转头“南颖,我们晚点再过来。”
“嗯好,”南颖又闭上眼,淡淡道“我以后是袁攸骐了,别再叫我苏南颖。”
走在门口的三人都一怔。
“南颖……你这是?”狗儿问。
“报仇啊!没见过复仇记?”南颖嘴角像是笑了笑。
“那,那我们就不耽误…攸骐休息了,走。”小天咬了下嘴唇,拉着狗儿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