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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颠覆与倒悬之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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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间屋子是学校给宿管配备的小单间,灯泡光线晦暗,一张单人床靠在墙边,正对着一面老式穿衣镜。
面向楼道的墙上有一扇打通内外的玻璃窗户,上面贴的胶纸字样都已经老化泛黄了,刚才老太太就应该是通过玻璃窗看见了他们。
窗户底下是一张压缩板桌子,几张牌正摊在上面。
“命苦啊,命苦。”老太太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我刚才给小郑算了一卦,你们看看,这卦象,险恶至极,一切不利!”
众人看着桌上的牌面,一时间都沉默了。
憋了好久的赵之终于逮到机会,“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不是塔罗牌么?”
“塔罗牌怎么了?中西合璧懂不懂?”老太太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就凭你这张嘴,不是我老太太乱说,两个月之内你必有血光之灾!”
这神婆诈骗不成,还开始给他们上debuff了!
林溪云憋笑憋出了内伤,转头一看,孟见青仍然保持着刚刚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不由得开始感叹孟警官业务能力的强大。
孟见青:“您能告诉我们郑敏求同学到底是什么情况吗?除了郑同学之外,还有其他人出现这种状况吗?”
“跟你领导好好学学!”神婆再次强调,随后不情不愿地说,“小郑这孩子,人长得是又文静、又漂亮,说话办事也有礼貌,平时学习那叫一个刻苦啊,早上六点就出门,晚上十点才回来,我看了都心疼,心想这要是我孙女……”
“说重点。”赵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神婆白了他一眼,但还是继续道:“差不多一个礼拜之前,小郑忽然就不出门了。我去查寝的时候,问了她舍友,说好像是精神出了问题。学校那边也没给什么说法,我这几天焦心啊,给她算了一下,结果,喏——”
她用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那几张牌,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正中赫然是一张倒过来的高塔。
赵之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神婆表情高深莫测,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告诉他。
林溪云于是解释道:“我不太懂,但我有同事研究过。我记得这张牌的寓意……应该不是很好。”
他这话已经说得非常委婉了。
事实上,岂止是不好,这张牌已经是谁见谁倒霉的程度了。
“你倒是还懂点,心也还不错。”神婆瞥了他一眼,目光却忽然顿住。
她那青色的眉毛皱了起来,斟酌了好久,才问道:“孩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跟着你?”
林溪云;……失策了,没想到这神婆还真有点本事!
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谁也没开口。
大家显然都不打算把叶归舟的存在告诉她。
“啊,哦,这个。”林溪云眼珠一转,编了个谎话圆了过去,“我们老家是东北的,我妈可能给我请了什么出马仙吧,哈哈。”
“我才不是那些奇形怪状的妖精!”叶归舟听不下去了,大声抗议。
……但是他忘了,他的声音现在能够被其他人听到。
这一嗓子吼出来,周围人赶忙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全都装作没听见。
赵之好像忽然对桌面上那几张牌起了莫大的兴趣,低着头研究;孟见青则左右看看,实在找不到视线的落点,干脆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无辜地盯着神婆的脸。
神婆差点被这一嗓子直接吓死,又被孟见青盯得发毛,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们……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几人纷纷表示没有。
那神婆被叶归舟吓得不清,觉得自己撞上了什么法力高深的妖魔鬼怪。
她不敢再怠慢,老老实实地开始解释:“高塔牌,就是塔罗牌里最凶险的一张。不管是正位还是逆位,都代表突如其来、不可预测的灾难。如果是做事业一定会赔钱,如果是谈感情一定会受骗……简而言之,就是这个人要大祸临头了。”
赵之在这听了半天这神婆的无稽之谈,终于忍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你直接告诉我们,郑敏求住哪个寝室。我们只需要这个。”
“她住三楼最左边那一间。”神婆忧心忡忡,“风水学上,这种走廊尽头的屋子最容易招不干净的东西……”
赵之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拉着孟见青就要走。
林溪云跟在他俩身后,刚想跟着出去,就听见神婆犹犹豫豫地叫住了他:“……孩子,我也帮你算算吧。很快的,不要钱。”
她伸手将刚才那几张牌在桌面上洗了一下,和其他牌混到一起,一副等着他来抽的样子。
林溪云向来有玩抽卡游戏的恶习,一看到卡牌就手痒。
神婆都说不收钱了,他当然是不抽白不抽。
于是他伸手过去,手指在那一沓摊开的牌背上拂过,然后慢慢停下,选了一张最合眼缘的翻开——
牌面上清清楚楚,正是和郑敏求一样的逆位高塔。
神婆:“……”
林溪云:“……”
神婆也没想到有人能倒霉到这个程度,刚要试探着开口安慰,就被打断。
赵之在门口不耐烦地喊:“玩够了没有?还有正事!”
林溪云本来也不太在意这种的预测结果,他朝神婆微微一笑,就要离开。
原本一直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叶归舟忽然转过身去,幽幽地对神婆道:“你还研究过风水,对吧?”
神婆不知道这虚空中的声音是何方神圣,不敢不答,点头如捣蒜。
叶归舟轻笑一声,阴森森道:“那你怎么还敢在床头摆镜子?不怕撞鬼?”
紧接着,他伸手轻轻一点。镜子中顿时弥漫起黑雾,紧接着,镜面寸寸龟裂,人脸映在其中,霎时间变成惨败骷髅。
神婆发出一声尖叫,立刻从旁边扯过一块布,将那镜子严严实实地盖上了。
叶归舟眼见成功地吓唬了她,这才揽住林溪云肩膀,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
他一脸志得意满,对林溪云说:“别理她,还没入门,就开始在这里招摇撞骗了。”
林溪云点点头,赶紧又问:“你刚才用了什么法术?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吧?”
“当然不会,只是障眼法而已。”叶归舟拉住他的手,“快走吧,再不出去,赵之又要开始叫了。”
几人按照神婆宿管提供的宿舍号,穿过狭长的走廊,终于停在了一间寝室门前。
孟见青抬手敲了敲门,一个年轻女孩应声,谨慎地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
她应该是郑敏求的舍友,一拉开门,看到外面站着几个男人,立刻警惕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从她拉开的一条缝隙里,几人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郑敏求就呆呆地坐在屋中的椅子上。
孟见青连忙自我介绍:“你好,我们是……”
趁着孟见青出示他那一大堆证件的时候,叶归舟已经仗着别人看不见他,伸手到郑敏求面前一探,然后朝着林溪云点了点头。
林溪云于是低下头给赵之发消息:“叶归舟确认过了,是失魂症。”
那就确实是有人付出了郑敏求最想要的东西,以此为代价,交换走了她的灵魂。赵之了然,于是问道:“郑敏求有没有跟你提过,她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
那姑娘确认过他们的信息,便放下了敌意。
她细细思考了一会,道:“小郑好像还真没什么想要的……我跟她当了四年舍友了,从来没见她想要过什么东西。我还笑话她活得像个小尼姑。”
这间寝室是二人寝,靠左一边属于郑敏求。
桌子上东西很少,摆放得倒很整齐。除了几样简单的洗漱用品和一台很旧的笔记本电脑之外,就只有一排排的书。书脊上还贴了红色标签,显然是从图书馆借来的。
“真的没有吗?”赵之追问,“你再好好想想呢?什么都行。”
那姑娘又低下头去冥思苦想,好半天都没说话。赵之紧紧地盯着她,林溪云忽然插话:“四年?你们这个专业的研究生学程不是三年吗?”
“你打断她做什么?”赵之怒道,“我的证人正在回忆案件细节!”
“没事的警官,这位先生正好提醒了我。”舍友摆了摆手,“我和小郑都是延毕状态,所以才会读四年。不过我是因为研一的时候去支教了,小郑……是因为导师对她不好。”
本来呆坐在椅子上的郑敏求听见了“导师”两个字,忽然挣扎起来,两只手在胸前胡乱地比划。孟见青连忙将她扶住,舍友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她的导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肯放人,连小郑出去实习都要横插一脚。要说她真有什么想要的,那可能就是毕业吧。”
轰的一声响,体弱的孟见青没能按住拼命挣扎的郑敏求,二人连人带椅子一起倒在地上,撞到了旁边的书桌。孟见青发出一声闷哼,赵之抢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关切道:“你有没有事?”
孟见青一手捂住额头,摇了摇头。舍友将郑敏求扶了起来,又从书桌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来:“我差点忘了,小郑说,如果有人来问她的事,就把这个给他们。”
赵之伸手接过来,掂了掂重量;“除了我们,你还给过其他人吗?”
舍友摇了摇头:“只有你们来过。”
她伸手拉开抽屉,只见里面满满的都是信封。她苦笑道:“小郑说,如果有人来问她的事,就把这东西给他。谁都行。
“她准备了很多这种信封,但只有你们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