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物启事》丑飘飘

6、第一寻：戏子一梦

　　"你和他说了什么?"看到程云安匆匆出去，穆临问了句。

　　"没什么，"游渊一脸坏笑，倒和他那双狐狸眼相称，"只不过是些伤人心的法子。"

　　神经病，穆临暗骂。一天像个笑得那么狡猾，还故弄玄虚，看电视剧看多了。穆临白了他一眼，躺到床上闭目养神去了。

　　外面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雨声如同安眠曲，他们在雨声里睡了。半夜，一个身影拉开门走了出去。

　　向府。

　　向前早就醒了，满脸大汗。他想起身倒杯水喝，却是四肢乏力，腰间的疼痛刀刻般一阵一阵侵袭来。

　　"有人没?"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没有人应，看来人都走了。向前靠坐在床头，脑袋有些昏沉，但他懒得管，只是虚虚地掩着眼皮，看起来打盹似的。从母亲死了之后，这里好像一直很安静。他不喜欢有外人在家里，雇的都是短工。要是程云安和他一起住在这里就好了，他们可以一起看书读报，谈天说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

　　"你到底想要什么?云安，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向前按住程云安的肩膀，不让他站起来，"只要你留下来陪我。"

　　程云安脸青一阵白一阵，他努力用冷静地口吻说:"我只想要你离我远一点!"

　　远一点，他就这么讨厌他，明明当初两人那么亲近。向前脑海中涌出千百种理由来否定程云安讨厌他，他可以给程云安钱，可以把他捧成历程最出名的人，还可以和他吃喝玩乐，程云安有什么理由讨厌自己。

　　"我不…"后面的话似乎难以启齿，程云安憋了半天才说出来，"我不喜欢男的!"

　　喜欢男的，什么意思。向前一个晃神，就被程云安挣脱。

　　亮晃晃的光差点闪瞎了向前的眼睛——那是程云安手里的匕首发出来的。他怔住，似乎没有想到程云安会带着匕首来见他，更没有想到他会掏出匕首。

　　"你想杀了我吗，来啊，杀了我，以后我就不会就找你了!程云安，我这么真心把你当朋友，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这历城，想和我向大少爷做朋友的多了去了，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我不稀罕，"程云安把匕首对准他，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冷冷地说，"我就不该认识你这个人。"

　　"是嘛，那还真是抱歉。既然都认识了，那就认命吧。这向府里的东西你想用就用，不用就买新的。反正你必须住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向前心想自己把什么都给他，他应该就会答应吧。记得当时母亲给他说，只要钱够了，什么都能买的起，就像父亲在外面养那些女人一样。程云安和那些女人不一样，虽然他一开始也把他当成那些人，但是相处久了，也知道程云安是什么性子。他现在特后悔当初带程云安去那个酒馆，真是鬼迷心窍了，害的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僵了。

　　"你!"程云安想骂他，但是从小就学的是戏曲，都是些文雅的词，和向前这种天天和狐朋狗友一起混的浪子，毫无攻击性可言。他憋得满脸通红，却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不我娶你吧。"看他那样子，像一个害羞的姑娘似的。要是结婚了，会不会就能永远在一起呢，反正母亲是这样说的。她死的时候惨白着一张脸，两只凹陷的眼珠子一直盯着门外，渴望自己的丈夫的到来。向前那时跪在床前，想要替母亲擦一下脸上的泪水，母亲拦住他的手。眼珠子轱辘似的转了一圈，忽而捧住他的脸，叫着父亲的名字，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向前沉默地看着母亲，那双眼睛里残弱的光芒变为灰白，手也落下去。

　　没有人回答。向前回过神，看见程云安白着脸，心里烦闷起来。

　　半晌，程云安才说:"向前，你真是恶心透了。"

　　"别过来!"

　　程云安挥舞着匕首，浑身发抖。难道真要杀了向前不成。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上他这样的疯子。

　　"云安，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向前痴迷地看他，才靠近一点，程云安蝴蝶一般飞走，他怎么也抓不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不可能，向前这种人最擅长伪装，原先能像个绅士的知己，内里却和那些整天沉溺淫乐的富二代一样。他和向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对方突然加快步子，一下子窜到了他的面前。程云安未来得及反应，手已经挥出去了。向前呻吟捂腰倒地，眼睛却不甘地落在他脸上，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同情。没有，程云安脸上只有惊愕，他怔怔地看还在滴着血的匕首，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他。

　　向前有点怀疑了，程云安当真这么狠心。他在地上翻滚，叫的大声，明明不大的伤口，经过他这么一折腾，反而更严重了。也就有了陈小龙看到的血洒满屋的情景。

　　外面的风呼呼刮过，把没关紧的窗户吹得很响。向前受不了这种噪音，好在缓了一会儿，那股疼痛还能忍受，便缓慢地下床要去关窗。闪过一个人影，替他关上了那扇窗。

　　向前脸上闪过惊异，没想到是程云安。对方背对着他，"对不起。"

　　"啊?小事儿。"向前扬起笑，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云安还是关心他的。

　　话落到了谷底，久久得不到答复。

　　"云安，你答应了?"

　　程云安眸光微动，手慢慢握紧，下定了决心般，"我要离开历城。"

　　"好啊，你想去哪里，"向前简直想要跳起来去抱他，"你在哪儿我在哪。"

　　要不要说呢，程云安很纠结，不这样做，害了他也害了自己。他叹了口气，"我一个人。"

　　"不可能!"向前一口回绝，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程云安离开他的，"云安，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和那些人来往。酒楼这些，我再也不去了。"

　　承诺这些，他就会答应吧，向前有些天真地想到，要是当初父亲这样做，母亲总该是笑着离开的。他现在不会那么对程云安，好的坏的，他只要程云安一个人，陪着他就够了，别人怎么看他也不管。

　　"我不会再见你。"程云安没听到似的，往门口走。

　　"那你师兄呢，梨园呢，你不管他们?你敢走，我就毁了陈仁，毁了梨园。"

　　程云安在门口停住，目光冷冷落在他身上。

　　梨园。

　　陈仁站在程云安的房间门口，惨白的月光铺洒在脸上，看起来格外骇人。他想抬手敲门，又怕惊扰云安休息，只能在门外犹豫。

　　"师兄，有事吗?"程云安绕过他，打开了门。

　　"云安，我们离开历城，去其他地方。你不能让向前那种人毁了你。"他殷切地说，想要立马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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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去哪里呢?"程云安怔住，拉椅子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我们的根在历城，离开这里，我们还能去哪里呢?况且还有梨园的其他兄弟姐妹和长辈，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

　　是的，云安说的这些都是不能回避的问题。陈仁垂下头，整个人萎靡不振。突然，对方抬起他的下巴，皱着脸打量了他一会儿，起身去拿药。

　　"嘶——"

　　随之是一股温热的气流，微风拂面般扑打在脸上，药酒刺激的疼痛消去不少。看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认真的盯着他的脸，陈仁心里蜻蜓点水般触动了一下。很近，再近点就好了…

　　"好了。"

　　"嗯，好。"陈仁全身僵住，脑袋里奇怪的想法立马飞到天边去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这样，和向前那种人有什么区别，云安要是知道了。陈仁只感觉一阵发寒，不敢再往下想。

　　"师兄。我明天要搬去向府了。你…"程云安想了一下，"你别担心我。"

　　这些话里，陈仁只听进了他要搬去向府，他脸色瞬间煞白，立马脱口而出"不行!"

　　"师兄，我长大了。以前是师傅护我，后来是你，现在，得该我自己了。"

　　"云安…"

　　"师兄!"程云安坚定地打断他的话，"我不会有事。"

　　陈仁默然，眼中的担忧眼泪一样流泪出来，怎么也流不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云安。

　　"他们怎么谈这么久啊?"陈小龙猫着腰在门口看。

　　下一秒，头顶就挨了一栗子。

　　"哎呦，你!"陈小龙跳起来，"穆哥，你也不管管他。"

　　"听墙角不好，年纪轻轻不学好。"

　　"???"不是你们先出来的吗，怎么现在倒成了我一个人的错了。小龙同志有苦不敢言，只能夹起尾巴跟着他们回去。

　　"你祖上有没有什么人和戏子有关?"穆临问。

　　"没有啊。我家是从我爸开始富起来的，以往世世代代都是农民，还在贵州那里，估计过节看戏都是看那种跳大神类似的。程云安他们一看，真是八竿子打不着。"

　　没有关系，穆临转着手里的杯子。寻物世界的人肯定是和陈小龙有某种联系的，要不然陈小龙这会儿估计还在哪个酒吧花天酒地呢。

　　"你喜欢男人吗?"游渊突然问。

　　这话问的太突兀，穆临和陈小龙都向他看去。

　　"怎么可能，我要是喜欢男人，老爷子非得宰了我不可。"陈小龙连连摇头，否定这个事。

　　游渊的目光飘到了旁边穆临的身上。

　　"……"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