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火》云俾

38、第三十八章

　　也就是说，他们还得派人去将翠云给找回来？

　　沈遥君思索片刻，问：“侧妃娘娘的尸身现下在哪儿？”

　　旁的暂且不说，这个翠云虽是侧妃娘娘身边贴身服侍之人，但此人到底是不是杀害侧妃娘娘的凶手还不能确定，还得先找找证据才能下结论。

　　且就之前王府中的询问来看，这个翠云杀人的可能似乎不大。

　　侧妃娘娘的尸身原本是不让碰的，毕竟是皇亲贵族，别的不说，传出去对人名声也不好。

　　但王妃整日嚷嚷着，唯恐这件事不平消不了府中阴云，求着王爷让他查了尸体。

　　在尸体之上，除下惯常的尸斑，便是脖颈处的一道勒痕。

　　“大概是用绳子勒死的，可能是井绳，王府中哪里有井绳的？”沈遥君眼中闪过不忍，抬手将遮蔽的草席给人盖上，转头看向周杰，后者面色有些凝重，没答他的话，反而说起别的，“穆大人传来消息，说宴会之后，要你我带着褚公子离开京都。”

　　沈遥君手上动作一顿，心里没来由地不是滋味。

　　他与周杰来此是为了之前贵妃的请柬，周府上周家大哥也推测，贵妃此举大抵是代表圣意，有指婚的意思。

　　而后又说曲临水患，大水冲溃了堤岸，淹了不少稻苗，来年收成估计不会太好，收成牵连着财政，多地税务也是个难办的问题。

　　朝中太子党的重心在民心上，败仗的消息之后有不少大臣倒戈，也有坚定的老臣一直在为太子求情。

　　做错了事自然要担责，更何况其人贵为太子，如今又是这么个风口浪尖，背后闲话自然风生水起。

　　有人便借机提议，让太子去治理水患，只是此事糟了不少的反对，最后还是未果。

　　朝中有大臣借此事给太子按了个“有失稳重”的帽子，称一国之君最忌讳轻易行事，其言辞有理有据，说得圣上当即拟了圣旨，即刻便发去了边疆。

　　这两日周杰归家，周父跟他说了不少京中之事。

　　穆城溪也是太子党，和太子自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和他们更是荣辱与共。

　　周家这一辈，统共就周杰和周家大公子还有个小妹三人，周父多言是担忧晚辈，他从前是刑部侍郎的官，为人板正得很，不多的柔情也只给了家人。

　　当初穆城溪封王的时候他便见过此人，后来圣上夺人王位之时他也见过，但实际的接触却是没有的。

　　周父问他：“穆大人非池中之物，如今太子式微，他可有什么动作？”

　　周杰道：“穆大人派人劫了信使。”

　　周父：“......”

　　“荒唐！”周父吹胡子瞪眼，“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抓把柄么？穆大人怎会行如此冒失之事？”

　　周杰在位多年，迎了不少人也送了几人人，就他看来，穆城溪这一举措大抵是冒着生命危险给边疆的太子争取时间了。

　　后他又道：“番邦的消息大抵不日便会传回来，番邦求和，星灿公主亲自来访，圣上这才准了穆大人入京。”

　　周父：“......”

　　周父再次吹胡子瞪眼，吹了一会儿还是摆摆手：“合着我就多余担心是吧？”

　　周杰不言，这消息他不过也才刚刚接到，若要说出乎意料，那也得算他一个。

　　再者，他信穆城溪不可能拿在乎的人的性命开玩笑——朝代更替，可以大赦天下，谁做天子对他们都无所谓。

　　“知晓什么？知晓圣上有意给你指婚，这是殊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处，怎么能拒绝？”话毕，周父又深深叹气，“瞒不过你，这事大抵是想借机搓搓太子的锐气。”

　　老人抬眸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眉头紧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若是真到了鸟尽弓藏之日，只愿咱们家人，都能平安度过此劫才好。”

　　.

　　沈遥君收回了手，将麻布放在一边：“杀死侧妃娘娘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翠云，拿麻绳将人勒死的力道太大了，从之前询问得到的信息中看，翠云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道。”

　　他话说完，又抬头看向周杰：“而且，翠云的身高和侧妃娘娘的身高有差，除非侧妃娘娘配合，否则她不可能做到将人杀死。”

　　“不是她干的，”沈遥君最后坚定道，“而且，就之前在王府见到的一众下人......除去已经沉塘的人，昨日我看了眼，沉塘者大多是女子，只有一两个小厮......不过我推断，杀人者大概是个男子。”

　　闻言，周杰大胆猜测道：“或许已经死了。”

　　“可能性不大，”沈遥君道，“他既然敢杀人，就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好后路，引颈受戮的话，他还不如直接在外面跳河。”

　　京城之外曲水江浩浩汤汤，气势恢弘，浪涛汹涌，选择怎么死的话，怎么看都比在暗卫围绕的王府杀死侧妃容易。

　　而且，这个人是为何杀死侧妃，现下还不清楚。

　　沈遥君看向周杰：“现在怎么办？直接告诉王爷？”

　　周杰沉吟片刻后答：“先等等。”

　　消息查出来了是查出来，直接放出去害怕打草惊蛇，先缓一缓，说不定背后之人自己会先坐不住，这样他在明，他们在暗，也好过他们直接明牌，避免风险。

　　叩叩叩！

　　两人正商量着，别院的木门猛然被叩响，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两人抬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褚奕挽着双手的袖子，双臂环胸，正站在门口看着他门。

　　“褚公子？”沈遥君眉头当即皱起，片刻又想到什么，紧皱的眉头最后又松了下来，“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了我会杀你。”

　　“你不会杀我，相反，你还得保我不死，平安回到晏城才是，”褚奕对上人双眼，俏皮地眨了下，接着笑道，“沈仵作，昨日你说，穆大人也会来京，我之前对穆大人的消息有所耳闻，知晓他似乎被圣上禁止入京，但现下穆大人突然被允入京，背后定然有什么原因，只是我不知道。”

　　周杰开口：“褚公子，此事关性命，你与大理寺的牵连不大，立刻离开的话，还能避免风波。”

　　周杰的说法和褚奕预料之中相差不多，只是现下他还有赵广的事，若是平安无事倒还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怕是也难逃一死。

　　褚奕斟酌道：“穆大人如今在哪儿？”

　　这话说出口，沈遥君脸上当即一沉，转头话就要出口，又被周杰给拦住了。

　　周杰道：“明日番邦使臣和公主会入京，人一多，京都便会热闹不少，热闹就难免混乱，王府的厨子众多，逃了一个也没什么，你大可带着赵公子离开这里。”

　　他这话说罢，褚奕立刻便开了口。

　　“为何？”

　　“什么？”

　　褚奕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为何要我离开，赵家拜托我的事暂且不提，还请周大人告诉我，穆大人最后会怎样？”

　　穆城溪到底还是大理寺卿，又是太子党，说得准确一点，就是太子身旁的一把刀，“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也明白，刀的下场从来不会好。

　　之前周杰也说了，他送了不少人，那他定也知道那些人最后的下场是怎样的。

　　周杰没说话，只是他身后的沈遥君开了口：“当年穆大人还是王爷的时候，曾受到番邦星灿公主的求婚，只是当时穆大人无心情爱，便直接拒绝了，而此次，穆大人被允入京也是因此。”

　　边疆的战事褚奕不太懂，番邦的外交更是不清楚的。

　　刚刚周杰也说了，番邦使臣和公主明日会来，自古以来两国交好定是有惠及双方的好处的，褚奕想在这里定也不例外。

　　再加上，不久前边疆太子才打了败仗，之后境况如何褚奕也不得而知，这事也和他没多大的干系——褚奕心绪繁杂，但情绪还算镇定的。

　　又听沈遥君道：“我不知穆大人如何想，太子的事或有转机，但结果会如何，谁都不知道的。”

　　听他这么说，褚奕眼中神色悄然暗了下来。

　　“话说褚公子，你还没说，你这时候来这干什么？”沈遥君答了他的话，又道，“你又帮不上什么忙。”

　　褚奕：“......”

　　虽然这事是事实，但就这么说出口多少有点没面子哈？

　　褚奕摆了摆手，将脑子里的各种思绪给拍出来，最后才定了定神，开口：“好歹之前穆大人救了我一命，就算你们说让我离开，我就这么离开，良心上多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这话落地，然后就看到沈遥君看过来一个巨大的白眼。

　　褚奕：“......”

　　褚奕道：“王府那边的事情不算多，我也是受命出来，远远地看到了你们才过来的。”

　　“褚公子倒是真的不怕死。”沈遥君又加了句。

　　褚奕笑笑，心说倒不是不怕死，只是怕了没什么用，他手上有之前那僧人给他的罗盘，到时候去晏城外的寺庙就行。

　　赵广这边那王爷自那日之后也没再搭理他们的，一直紧张着也不是什么办法。

　　这么想着他沉下了心。

　　不能说他相信穆城溪的能力吧，褚奕只是可惜。

　　要是最后能把人带走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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