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姐弟夜话 ...
-
“我不知道怎么被挤到这了，亏得你能找到我。”我冲廷轩轻松的笑笑，少年看的一怔，随后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志得意满的说“我跟阿姐一母同胞，不管阿姐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你的！”
少年目触到我身后倒地不起的几个大汉时，脸上霎时间变了颜色，“这些是什么人？可唐突了阿姐？”
我赶忙遮掩道，“没有没有，我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确是吓了一跳，不过外面人那么多，我也想暂避一避，就原地等了一会。”
“来人，”头一次发现廷轩身上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统御力，“先赶快处理掉这些尸身，不要惊动百姓，再详细查查这几个人的身份。”跟在廷轩身后的几个人应声而动。
耳边锣鼓声越来越近，想必是巡游来了。我拉住廷轩问，“你见到父皇、母妃没有？”
“阿姐放心，有人来回禀过，父皇、母妃已在洞天楼二层的临街雅座等咱们，巡游结束自会有人接咱们回去。”
闻言我彻底放心下来，这个弟弟头角峥嵘，假以时日堪当大任，只不过……西戎血统终究是一把双刃剑，父皇只怕不会轻易把江山社稷托付一个和西戎王室关系如此亲密的皇子，这一点想必才是母妃当年失去专宠的真正原因。母妃应该心知肚明，可是廷轩知道了也能坦然接受吗？
心里揣着忧虑，巡游看的也是走马观花，回宫路上我也一直在想，不日我将远嫁，对母妃和弟弟恐怕鞭长莫及，时间不多了，我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停车后，掀开车帘正对上廷轩英气勃发但稍显稚嫩的脸。我就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姐，你怎么不开心？是不是刚才那几个人坏了阿姐的兴致？我看巡游时你就不怎么高兴了。”
“不是不高兴。正好，我一会和父皇说一声，你先别回去，跟我说会话。”
苏廷轩和苏廷宇一样，最开始也是跟着各自生母，开蒙之后就被兆文帝统一安排到重华殿配殿独立居住了，也许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小后宫对皇子的干预和影响吧。
皇帝爸爸爽快答应了我并指示我们两个豆丁今天都要早点休息。
回到芳华殿，“姐你想跟我说什么啊？”廷轩一边嘴里塞着竹枝端上来的点心，一边眨着眼睛问。
“轩儿，你还记不记得我刚醒来那天，你和廷宇来看我，在这里论的民富国强之说？”
“当然记得啊。”
“阿姐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有志少年，那你想好今后该如何做了吗？”
“今后？阿姐是想说……大位的事情吗？母妃也拐弯抹角的提过这个。”
“母妃怎么说呢？”
“母妃说，她不希望我被卷入储位的竞争中，可我说，我是皇长子，没有我才会没有储位之争。”见我作势要开口，苏廷轩狡黠一笑，反问道，“姐你不会和母妃想的一样，要来劝我吧？”
“我只是觉得，父皇是不会把兆宋交到你手里的。”苏廷轩没想到我会水灵灵的直接把话说开，完全卡住没了反应。
“轩儿，你该知道咱们的来处。霜降姑姑也说过，母妃初入宫时的荣宠远非今日可比，可是我们接连出生，本来应该是锦上添花的喜事，怎么母妃却风光不再了呢？我想这个问题很多年了，从母妃那些没能言明的话里，也听出了一二。”廷轩疑惑的眼神，推着我继续说下去，“比如我，虽然是兆宋地位一时无两的公主，却也是西戎王的外孙女，西戎郡主。这层身份对于我是蜜糖，多个人疼爱我也能多份嫁妆，但对于你而言就是砒霜。你能想象一个国家的储君身上竟然留着一半他国的血，那对于朝局而言，该是多么不稳定的因素。西戎是我们的母族，哪个兆宋人会相信你能全心全意为了兆宋的利益九死不悔呢？”
“可我是皇长子，是真的每时每刻都在为了兆宋的江山社稷着想，我的所思所想阿姐你清楚，父皇也清楚啊。”
“如果廷生哥哥一直好好活着，父皇也许早就已经立储，你我今晚根本无需谈这些。”我定定的看着有些激动的廷轩，缓缓说道，“你没想过父皇迟迟不立储君就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吗？正是因为论年龄、才学、谈吐、能力，你都在廷宇之上，可父皇又碍于血统不能选你继承大位……”
“不！父皇现在不能拥立我，是因为皇后。有皇后在，我就当不上储君。”
“那你觉得母妃能彻底代替皇后吗？如果母妃可以，十三年前就是最好的机会，那皇后凭什么能翻身，是谁给了皇后东山再起的机会呢？”
苏廷轩明显被我说懵了，“姐……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父皇的意思。他其实只是在等廷宇长大，而我……”
“轩儿，你最好的想法，就是不去想。不想自然不会失望。你还是你，兆宋的皇长子、大殿下、甫远王苏廷轩。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我想母妃劝你也是在为你计深远，争若争不到，那下场一定会无比惨烈。”
“那假如，我……争到了呢？”少年眼中好像涌起了一团火。
这次轮到我怔住了，我不相信廷轩会做出大逆之事，可是权力的欲望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阿姐，我也想了很久，是不是只要我做了皇帝，你就可以不用远嫁。往后兆宋千秋万代的子孙都不用再受政治联姻之苦。”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一阵心痛，却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规劝的话。命运终究会将我们领上各自要走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