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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不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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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川看着燕琅自头上一跃而过,还未出声,旋即便被将士们齐齐挡了下来。
他们嬉皮笑脸道:“好妹妹,我们这些武将不识文墨的哪会那些诗词拽文,大喜之日便莫再为难大都护了。”
泠川扫了一眼燕琅所去的方向,一过泠川,院中便无人再阻拦,燕琅已直直走进了屋内。
泠川又回头看了眼众将士,哼了声才作罢。
屋内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姜扶疏只借着眼前昏朦的红光看着一道沉黑的影子走近。
随后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探进了盖头下。
“走吧。”
姜扶疏瞧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手晃然一瞬,一月之前,这双手亲手拉动射向她的弓弦,如今又将亲自带她上喜轿。
今日之后她与燕琅就是真正的夫妻。
门外礼官的唱和与鼓乐声交杂喧嚷,姜扶疏垂首将手放了上去,燕琅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姜扶疏便被他拉了起来。
头上华美的凤冠金衩颤动,发出击玉般的泠泠声,燕琅牵着她无视房内的喜婆丫鬟们走出房门外。
浩浩荡荡的婚队从大都护府门口出发,婚辇的帷幔朦胧,庭州百姓纷纷立于两侧,争先探头往婚礼队伍看,隔着红色轻纱帘幕,只能看见车内女子窈窕婀娜的身姿。
英挺的男子高骑在黑色的骏马之上,位列于队伍的最前头,脸上无甚表情,不知为何有些人竟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心情不佳来。
“听说就是夫人向大都护献的麦种,如今大都护将麦种发给城中百姓,过了冬日,咱们就能又再收一波粮食了。”
“夫人远嫁而来,带给我们这么大的希望,谁说夫人是祸国女子,分明是北庭的福音。”
“不止呢,听闻夫人还豪掷千金买下了庭州商户的粮食,这几天我们吃的可都是夫人买来的粮。”
“大都护与夫人郎才女貌,必定长长久久。”
......
熙熙攘攘的话语中,端坐在轿中的姜扶疏敏锐地捕捉到了几句。
突然人群内不知谁高喊了声夫人万福,周围的众人顿时跟随着齐声高呼起来。
“多谢夫人,夫人万福!”
呼声震耳欲聋,一路追随婚队延伸,途中沿路还有百姓抛来花枝庆喜。
姜扶疏微微掀开头上的金丝盖头,透过帷幕隐约看向人群,长街两侧人头攒动,雀跃的欢呼声中让姜扶疏可以想见他们的喜悦。
她动作微顿,又将视线投向在前的燕琅。
男人头也不回,似未听见这些话语。
这些消息能传播得如此之快,其中必有燕琅的授意。
姜扶疏抿了抿唇,他既然看穿了她的目的,却又如此毫无芥蒂地帮她推波助澜。
她眼帘半垂,收回目光放下了盖头。
入了大都护府,行了拜礼,姜扶疏等人回到思危院时已是月上树梢,清寒的银辉铺满整个院落,来来往往的婆子丫鬟们来往频繁,前院的丝竹觥筹交错之声隐隐约约,还有几许高声劝酒的吆喝。
院中姜扶疏坐在拔步床上动了动酸痛的脖子,泠川走上前为她按了按肩颈,贴在她耳侧轻声道::故……夫人,要用些吃食吗?”
她还有些未习惯将姜扶疏唤成夫人。
姜扶疏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声气,结婚可真是个累人的活,一路的游街便让人不敢乱动分毫,如此下来她只觉全身酸痛不已。
泠川便赶忙拿了一包准备好的糕点递上前。
姜扶疏动了动身子,直接一把拽下了头上的红盖头。
雪润如美玉的容颜突然出现在眼前,泠川顿时瞪大了眼睛,“夫人,你怎么就这么把盖头揭下来了?”
新婚之时,盖头本应由新郎官挑去才是。她赶忙拿过姜扶疏手中的盖头,想给她盖回去,
姜扶疏却摇了摇头,对上她的眼神格外清醒明亮。
“他不会在意这些。”姜扶疏道。
泠川动作顿了下,想了想便将盖头放置了一旁,她心中叹了口气,哪是大都护不在意这些,分明是姑娘她自个不在意。
房内只余她们主仆三人,姜扶疏也便颇为随意拿着糕点小口吃了起来。
遇水在旁边兴奋道:“姑娘可听到沿街百姓的欢呼,他们都在感激姑娘呢!”
她们在骊都哪见过此等场景,一贯宴会出门都没她家姑娘的份儿,即便去了也只会遭受众人的奚落。
遇水心想,在北庭这般生活下去也未尝不可。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大都护已经渐渐在意起了姑娘。
姜扶疏笑了笑,拿着糕点看向窗外。
婚礼来的人数较多,不仅是燕家亲眷,连北庭所辖州的都督都纷纷携夫人前来观礼,一番婚宴下来,不知道燕琅要被灌了多少酒了。
姜扶疏在房内已经等得百无聊赖之时,才远远听见院内传来了一阵动静。
泠川立马起身走至门口,便见燕琅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过来,直至快近门口,他才抬手挥退所有跟随的人,一个人有些踉跄地走了过来。
泠川回头想提醒下自家还在安然坐着的姑娘,却不想燕琅几个大跨步便走到了她眼前。
隔得远以为燕琅醉得厉害,近了对上他那幽深的眼神,泠川都一时把不准燕琅的状况。
她试探地行了一礼,还未张嘴,便被燕琅抬起的手打断。
他道:“你们都下去。”
泠川遇水两人都依言退下,姜扶疏站起身看向燕琅,他并未进房,而是手撑在门上缓了几刻。
姜扶疏扫了眼他微皱的眉间,主动上前道:“大都护,我让人熬些醒酒汤来。”
燕琅闻声抬首,那目光便下压到了姜扶疏的身上。
“不用,”他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哑。
姜扶疏又道:“那我扶大都护去休息片刻。”
她边说边往燕琅身边凑近几分,抬手欲去搀扶,却反过来被燕琅把住了手腕。
他眯了眯眼,道:“你的盖头呢?”
姜扶疏一愣,在她眼中,今日的这场婚礼只不过再多走个形式,燕琅想必也是如此,只是没料到燕琅反应与她设想的不同,她敛眸答道:“被我自己掀了。”
她的语气稍低。
燕琅放开她的手腕,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对着某处抬了抬下巴冷冷道:“盖上。”
语气是有些日子未经历的冷厉。
姜扶疏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回头又看了他一眼,才走至床前将盖头重新盖回了头上。
视线又重新只回到一小片地,姜扶疏听到了玉器碰撞的声音,随后便觉眼前一亮,燕琅拿着玉秤重新挑开了盖头。
姜扶疏不适地闭了闭眼,抬首对上燕琅的目光后下意识露出一抹盈盈的笑意。
燕琅只放下玉秤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情绪辩不太清。
姜扶疏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隐约觉得燕琅心情不悦,却也不知他为何会如此。
燕琅见姜扶疏回视他半响,却依旧没有动作,心中掩藏的那一丝火气伴随着那后劲愈大的酒燃了起来。
姜扶疏只见燕琅的身子伏下,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他压着她,长而密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似醉非醒。
男人的气息带着几分热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姜扶疏仰着头,终于看清了他眼底燃着的那束火。
她眼睫微颤,神色自若:“大都护,你醉了。”
燕琅抿紧了唇。
依旧是如此。
今日他接她上婚轿前,一见面他就下意识察觉了几分不对劲,如今他终于弄明白了心中不悦的由来。
是的,就是这份镇定。
镇定得在她的身上丝毫见不着新婚妻子该有的羞意和紧张。
近在咫尺的眼神间也看不出一分实质的欢喜。
而纠缠自己整日的那陌生纠结的心绪皆因面前的女人、他的妻子而起。
燕琅又回想起了适才夜宴之上的场景,当时身旁的官员都喝高了,魏迟更是喝上了头,胆大地勾着燕琅肩膀,大言不惭地说要传授他经验。
魏迟凑近他耳边,满脸不怀好意的低语:“夫人如此心悦于大都护,今夜必然对大都护百依百顺,罗帷春宵,被翻红浪,大都护用心疼爱才是。”
心悦?
回过神的燕琅讥讽的扯扯唇,真是寻不出几分来。
姜扶疏瞧着燕琅唇边的冷笑,便直生了几分不对劲,还不待她动作,姜扶疏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整个人直直落在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两人齐齐倒在了床榻之上,燕琅双臂挡在她的两侧旁,长腿弯曲死死抵着她的动作,他半撑着身盯着身下的女子。
钗斜鬓乱,凤枕上乌发旖旎,从微敞的衣襟口露出一寸雪白的肌肤来,肌如冰莹,雪腻酥香。
此时那朱唇惊讶的微张,那一抹红勾出惊人的诱惑来。
燕琅的眸光渐深。
他嗤笑着心想,她是他的妻,纵便要了她又何妨?
姜扶疏眉心微蹙,觉得几分不适感,她用手抵着燕琅坚硬的胸膛,定一定神,眼波无辜的询问他。
“姜扶疏,”燕琅单手执着她的下巴,几乎逼得姜扶疏无一丝余地,他嘴角半勾:“你要逆转你谢家的声誉,我满足你。”
姜扶疏挣扎的动作一止。
他膝下用力几分,指尖勾着她鬓边的一丝乌发,语气危险道:“既要我的心,那现在便来讨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