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流花似火

4、第 4 章

　　等伊雪再次回到H市的小屋时，已是十天后。
　　表姐很快就强打起精神来，丧事一过，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除了是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女人，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三舅舅的平静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两年前，三舅妈的突然离世，让这位老人几欲跟随而去，是大舅舅和姨父轮流陪了半个月，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能怎么办呢？这都是命！”老人家只剩下这句话。

　　就在回来的当晚，伊雪接到了张扬的电话。
　　“大才女，找你可真不容易啊！”即便只是通过电话，伊雪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喜悦。
　　“哦，哦 ，谁让你没事，一下就直接跳到太平洋那边去的！”伊雪笑道。
　　张扬是伊雪高中时难得能说上几句心里话的朋友，可惜，在十六七岁的年龄，去讲什么“亲密纯洁的友谊”，基本上是徒劳的。
　　所以一段时间里，“106的伊雪跟张扬在谈恋爱”之说甚嚣尘上，传遍校园。
　　而两位当事人却是后知后觉，又或者坦坦荡荡，清者自清，全然不顾，依然我行我素。

　　跟张扬聊天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讲起以前的学生时代，两人时而大笑，时而互相揶揄。
　　终于，在挂断电话之前，伊雪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那个，李远怎么样呢？”
　　“他还行，听说买房买车了，事业做得挺好的，这次，同学聚会就差你们两个没来，一个去外地出差，一个竟然玩失踪，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张扬道。
　　伊雪这时才反应过来，同学聚会的日子就是前两天。
　　“哦，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伊雪道。
　　“知道啦，要是兴师问罪，我早就找上门来啦！•••哦，李远已经结婚了，听说就是今年生了个女儿，应该才几个月大吧。”张扬补充道。

　　伊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就是觉得胸口憋着一口闷气，想要发泄，却无从下手。
　　在房中烦闷的转了几个圈后，穿着拖鞋就直接冲出了房门。
　　来到外面的小卖部，她买了两瓶酒，一包烟，一个打火机。
　　倒出酒，喝了一口，她就丢到了一旁，点燃烟，还没放到嘴边，尼古丁的味道就将她呛得咳了起来。
　　最终，她将烟酒都丢进了垃圾桶，颓然的倒在了地板上，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天花板。
　　有人说，仰望天空的时候，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你过来看一下，现在竟然还有人寄卡片呢！”一回到家中，马莉就拿起一张卡片递给李远。
　　李远接过来看了一下，上面的署名是宏远企业，是公司新发展的客户。
　　卡片是中秋节前发来的，大意是祝他们家人节日快乐，合家团圆。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么迟才送到他的手里。
　　“他们也真有心，现在谁不是发个短信，寄个EMAIL了事，用笔写卡片都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马莉说道。
　　“恩。”应了一声，李远脱了外套，松了领带，走进了书房。
　　在书桌前坐定，点燃一根烟，看着手里的卡片，李远陷入了沉思。
　　记忆中，好像自己也曾经收到过一张手工制作的卡片。
　　虽然已经记不清上面到底有些什么，但是当时的心情，却是至今难忘，也是再也没有体会过的。
　　是有点甜蜜，心跳？还是满足，雀跃？
　　应该还有更多。
　　犹记得那时将那卡片紧紧的贴在胸口，时不时的看一下，又嘿嘿的笑上两声，想要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快乐，却最终还是选择了独自一人的幸福。
　　只是却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半年，他就在自己的手上成为片片碎纸，最后跟自己的心一样被抛弃在尘埃里。
　　摸摸胸口，那种内心片片碎裂的感觉竟恍如昨日。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十年，八年？
　　轻轻的吐出一口白雾，李远自嘲的一笑，原来自己竟然也有值得追溯十年的记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溜过，□□凤开始变得很忙，她是做酒会企划的，已经是下半年了，各个公司企业都忙着做客户答谢，新的招标引资。所以，她由以前的加班熬夜发展到了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影。
　　倒是赵磊，慢慢的跟伊雪熟稔起来。
　　接触多了，也就开始了解这个人。
　　赵磊喜欢音乐，也爱运动。
　　生活中的他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木讷，只是由于不太善于交际，所以不大跟人讲话，尤其是跟女孩子。
　　还有一点特别让伊雪钦佩的是，赵磊实在是个君子，诚实忠厚，心地善良，在现在这种社会环境下，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记得有一次，他们俩一起去上街买碟，那时已是十一月份，外面下着沙沙的大雪，天空阴沉沉的，不过五点，路灯就已经亮起，街上空无一人。
　　走到一个拐弯处的大树下，他们发现底下竟然停着辆摩托车，车子上趴着一个人，积雪已经在那人的身上铺上厚厚的一层。
　　看着一动不动的那个人，伊雪心底突然害怕起来，扯着赵磊叫他快走。
　　“还是看一下吧，万一他是生病了，怎么办，这样躺在这里是会出事的！”赵磊道。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人叫起，才知道，那人喝多了，怕出事，就停了车想休息一下，谁知趴在上面就睡着了。
　　看着前面睡眼惺忪，神智不算清醒的男子，赵磊追问出他家的电话号码，打了电话给他家里人，直到那人的亲戚赶来，才放心的离开。
　　这个男人值得依靠一辈子，伊雪想。

　　又到过年了，依旧是炮竹声声，喜气洋洋。
　　按例，伊雪是应该去亲戚邻里家拜年的。可是，正当伊雪要跟弟弟出门时，妈妈犹豫了一下，“你还是别去了吧！”
　　听到这句话，伊雪什么也没说，换下靴子，又回到了楼上。
　　坐着坐着，鼻子就开始发酸，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终究还是没让它掉下来。
　　28岁，对一个未婚的女孩子来说确实挺尴尬的。
　　伊雪不想也不能怪父母，人前背后的闲话已经够让他们难受的了。
　　为什么我就不能找个人结婚算了呢？
　　爱情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她将十年的青春虚掷？

　　大年初二，三舅舅家请客，老远，看到伊雪她们，三舅舅就迎了出来。
　　厨房里表姐在忙碌着，表哥和表嫂在一旁帮忙，端茶倒水，递烟递酒。
　　表哥是年前结的婚，只在单位上办了酒，没在老家请客。
　　表姐的儿子被他爷爷奶奶接过去过年了，因为表哥工作的地方不在本市，三舅舅没人照顾，所以，表姐夫过世后，表姐就没住到那边了，又回了娘家。
　　虽然大家极力的想要让气氛轻松起来，但是席间还是有点沉闷。

　　“你今晚别走吧，跟我说下话！”表姐望着伊雪，挽留道。
　　“好吧，我们一起睡!”
　　看到伊雪答应了，表姐似乎稍微有点高兴。
　　以前，表姐在伊雪家帮忙时，一直跟伊雪一起睡，想想，竟然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晚上，收拾好，看了一下节目，就洗漱好，早早休息了。

　　随变话了几句家常，表姐就沉默下来了。
　　“你说，我的事，王辉他是不是都知道了？”半晌，表姐才出声。
　　伊雪闻言，浑身僵硬了一下，思绪突然就停滞了。
　　王辉，这个名字太熟悉又太陌生了，曾经有一段时间，它天天都回响在伊雪的耳边。
　　“以后，你就要叫他姐夫了！”表姐含羞带怯的对她说。
　　那溢于言表的欣喜和急于分享的迫切，让她忘记了伊雪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也许无法理解和感受她的话语。
　　但是，伊雪永远记得，那一刻，她平凡朴实的表姐，身上所绽放出来的耀眼光芒。
　　从此，伊雪知道了，原来，爱情是这样一个东西，如花似火，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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