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江南烟雨客

28、第 28 章

　　萧霁北自当遵命了，娓娓道来：“南宋时期有一个叫张俊的将领，与岳飞、韩世忠、刘光世并称南宋‘中兴四将’，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了。不过这个张俊却是一个十足十的财迷，贪财敛财，总之是十分爱钱的。有一次在朝廷的宴席上，一个前来助兴的杂耍人对皇帝上，他能从铜钱孔里看到所有人的星相。皇帝觉得稀奇就让他看，这个人把铜钱孔对准皇帝说，我看的是帝星。然后又把铜钱孔对准秦桧说看到是是相星。最后把铜钱孔对准了张俊，看了半天才说话，他说我没看到什么星相，只看到张俊坐在钱眼里了 。”

　　大伙一阵哄堂大笑，笑着笑着，萧梦晴才反应过来，笑骂道：“好你个老九，我算是听出来了，你这是拐着弯的说我掉钱眼里了。怨不得大家都说，你不是一个好东西，亏得我还给你四处说好话。你倒是好，编排起我来了，真真是一个白眼狼，上回你在军营里胡闹，惹得大帅要家法伺候你，要不是我好说歹说的，磨破了嘴皮子，你少不了一顿好打。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萧霁北怕她翻旧账，将以前的那些风流韵事抖落了出来，连忙求饶道：“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吗？我这也不是博大家一笑图个乐呵嘛。你看你们笑的不是挺开心的吗？”

　　萧梦晴也不同他计较这些，用指头往萧霁北的脑门上一戳，娇嗔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人家周幽王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你拿你姐姐逗闷子为的又是谁啊？”

　　这话虽是冲着萧霁北说的，但目光却都投向了子衿，眼神里大有心照不宣的意思。子衿饶是再不敢多想，这会儿怕也是不得不多想了，这哪里是赏花宴，分明是鸿门宴，所谓何事那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子衿心中一阵忐忑，愈加的坐立不安，又不想叫人误解以此取乐，便低眉垂眸地盯着茶碗不动声色，只想着寻个机会脱身才好。

　　柳如眉是打心眼里喜爱子衿的，这会儿见她满面羞红的，不由的疼惜了起来，便一脱口将心里头的话一股脑的吐了出来，道：“我一见秦小姐就喜欢的不得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这个福气认你做妹子？”

　　子衿还来不及开口婉拒，就听萧梦晴说道：“那可不成，你认秦小姐做妹子，这辈分岂不是乱了？按照辈分老九得叫你一声婶子，你和秦小姐做成了姐妹，那秦小姐不是长了老九一辈了？”

　　柳如眉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道：“是了是了，我倒是忘了这茬了，是我冒失了。”

　　这番暗示子衿怎么会听不出来，赶忙回道：“夫人哪里的话，是子衿高攀了才是。若是夫人不嫌弃，子衿倒是十分愿意的。”

　　子衿这一举动无疑是扫了萧家姐弟的脸面了，姐弟的脸色顿时晴转多云，尤其是萧霁北，一脸的阴霾，目光透出一股幽深的冷意来，尽管一言未发，却压迫力十足。子衿心里不由的一颤，握着茶碗的手紧张的发抖。

　　柳如眉倒是未曾留意过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满脸的喜气，笑道：“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嫌弃不嫌弃的，往后咱们就姐妹相称了。”

　　子衿借坡下驴，顺势认下了这个姐姐，站起身来举起茶碗道：“那小妹就在这儿以茶代酒敬姐姐了。”

　　柳如眉笑眯眯地也跟着举起茶碗，两人像模像样地碰了杯，算是成了结拜之礼。

　　两个人倒是欢喜的，只是席面上的气氛却瞬时冷了下来，楚玉话不多，一直处于旁观的姿态，这时候就更不好言语了，已是胆战心惊了，却还是要做出一副规规矩矩的乖巧样子。萧梦晴讪讪的，脸上的笑意也是勉勉强强的，甚至有那么一些苦涩。至于萧霁北目光停留在子衿身上片刻，忽地轻笑了起来，道：“这一眨眼的功夫，座上宾成了自家人，连辈分都水涨船高了，秦小姐这趟可是不虚此行啊。”

　　子衿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讽刺，心里直呼冤枉，若不是他从中搅和，她也不愿意做这种攀龙附凤的事了。所以子衿又气又怨，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了。

　　也是这时，柳如眉才恍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暗恼自己糊涂，竟忘了这茬事，连忙补救，道：“其实这辈分倒也不打紧，有了这层关系走动的也就勤快了，那自然就更亲近了。”

　　这话绕来绕去的总是回到这个扯不清的关系上，子衿越是想避而不谈，她们越是非说不可。而且子衿心里也清楚，柳如眉这个认妹之举真心的也好假意的也罢，但跟萧家姐妹的关系总是要比跟她好上许多的，话里话外也都是向着萧霁北的。她再跟他们纠缠下去也是自讨没趣，还不如尽早脱身，哪怕落下了一个失礼的名声，也好过被他们赶鸭子上架，于是便说道：“我听说将军府上还有一处狮子园，虽不如这蝴蝶兰园别致，倒也别有一番趣味，一直想要看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柳如眉回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园子里养了几只狮子而已。妹妹看看倒是也无妨，只是那狮子凶猛，你一个女儿家还是谨慎些好，要不就让……”

　　子衿不用想也知道她后半句话要说的是什么，便阻拦道：“姐姐放心，我只在外面看一眼，不上前不会有危险的。姐姐要是实在担心就让楚玉陪我一起去可好？有楚玉在旁提醒，姐姐就不用担心了。”

　　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柳如眉不应也不行了，便交待了一两句。子衿和楚玉欢喜地应下，顺着小道出了园子。

　　人走远了，萧梦晴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色地质问道：“老九，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霁北摆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懒洋洋道：“我可不知道大姐问的是什么事？”

　　萧梦晴冷哼了一声，道：“打哪儿学的这一套装腔作势的把式？这秦小姐是怎么一回事。”

　　“她呀……”萧霁北不以为然道：“就那么一回事呗，欲拒还迎的把戏我见识多了，她也不见得多高明，不过倒是挺有意思的。”

　　萧梦晴仔细想了想，道：“我瞧着这秦小姐不像是玩手段的人，倒像是巴不得跟你沾不上半点关系呢。”

　　萧霁北微微一笑，道：“之前是没关系，现下不是有关系了嘛，夫人还是中间人呢。”

　　柳如眉护短道：“我认了她做妹子，那她就是我妹子，我可不准谁欺负她，就是瑾瑜你也不行。”

　　萧霁北道：“我这哪是欺负她呀，分明是她欺负我。我的面子都快成鞋底子了被她踩在脚下多少回了。”

　　说到这里，萧梦晴不由的扑哧一笑，打趣道：“说实在的，我这还是头一回瞧见老九吃瘪呢。你要追求秦小姐，怕是要有苦头吃了。”

　　萧霁北笑了笑，道：“这谁吃苦头还不一定呢。”

　　柳如眉从他话中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再联想起上回舞会上发生的事情，总觉得萧霁北的态度转变得有些快，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呢，于是懊悔道：“我要是知道你存了这样的坏心思，我才不做这个中间人呢。你事前可是跟我说的好了的，是要和子衿妹妹化干戈为玉帛的，我这才愿意做这个和事佬。而且我也瞧出来了，那天舞会上你的心思可是一刻都没从子衿妹妹的身上挪开过，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是罗密欧和朱丽叶了呢。”

　　萧霁北还嘴道：“什么罗密欧和朱丽叶，我还梁山伯与祝英台呢。”

　　萧梦晴沉思片刻，担忧道：“论相貌和气质，秦小姐配你也不算高攀，你若真存了定下来的心思，秦小姐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就是这门第……未免太小了些。”

　　闻言，萧霁北淡淡地说道：“这八字没一撇呢，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