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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一章 入禁宫花落咸福 出意料话警淸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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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轿子,一路漫漫到了神武门。
下了轿,清楠一身翠绿,如雨后新芽,一派清新。
“姐姐。”她微微一笑。
我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我们走。”她微微一愣,随后反手握住了我的。
此刻,真的,除了感伤外,我特别特别开心。
莲儿和杉儿自去宫女的一边,由太监引进宫。
进了神武门,里边已有些秀女在排队,还有个谁在维持秩序,拿了一本花名册在读。
“姐姐,那是户部司官,这是要按照满蒙汉来排顺序的。”她见我愣着,便解释道。向她一笑,心里止不住的开心。如今,她对我的态度终是友好了很多。
“哦。”
我们走近了些,只听一旁人朝着这边望过来,议论纷纷的,说着些什么,我却听不懂。
“嘿嘿。”清楠一旁轻笑起来:“姐姐,她们说你好看。”我微微一笑,第一次看到清楠这么笑着,十分可爱。
“清楠也好看。”我捏了捏她的脸。她却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
“那人长得也俊。”
这是句汉语,指着我们身后。我忙转过身,可不想错过看美女的机会。
只见那人正缓缓走近神武门,莲步款款,走起路来确实有小家碧玉的味道。一身浅蓝,如水之婉。她也不东张西望,像是信步走了过来,只是手中的帕子握地紧紧的,看得出也十分紧张。再走近些,五官也看得清了。尖尖的瓜子脸,妆虽化地淡,却反衬的那精致的五官不胜雕饰的艳丽。不似一般的秀女,我却是十分喜欢。只可惜那双眼睛沉静有余,灵动稍欠。
我一直在注视着她,等到她走近时我才反应过来,她也在看着我,眼神定定的欣赏中满满的打量。我忙收回目光,微微一笑。
“妹妹,是哪家的姑娘啊?”旁边还没被报到名字的秀女凑了上去搭起讪来。
“家父是湖广巡抚,年遐龄。姐姐呢?”她朱唇轻启,声音轻柔。
年遐龄?
年遐龄?
脑子轰然一声,那她就是,年氏,未来胤禛的敦肃皇贵妃。
心,跳顿了几拍。
和胤禛在一起这么久,感情与理智都一直在排斥着的人,这个被认为是雍正帝唯一专宠的妃子,一位相传美貌倾城的女子。
原来,就是她。
“钮姑禄•淸玥!”“人到底来没来啊!”
“姐姐!”忽然感到清楠拉了我一下。
“啊?怎么了?”身体已经被她推了往前。
“点咱们的名字啦!姐姐怎么出神了!”说着,已到了人群里。
“公公,我们就是钮姑禄氏的姐妹。”清楠笑说着。我跟着干笑了下。只见那太监看着我点了点头,复又斜眼笑了笑:“倒真是个好模样,百里挑一的人儿,只这脑子钝了些。”拂尘一抖,继续报其他名字去了。
“姐姐,你莫理他。你是怎么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年家小姐?”清楠扯了扯我的袖子。
“她叫什么?”
“哦,刚刚说是叫年秋月,姐姐没听到?”
“我,我听到年遐龄这个名字,像是在父亲手札上看到过,让我想起父亲了。”
“阿玛的手札?”
“不,是我的养父。”
她点了点头:“姐姐莫想太多。”
“恩。”
“兆佳氏•梦涵!”
“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梦涵!?”我猛地一回头,一个乐呵呵的笑眸映入眼帘。
“姐姐!是你啊!”她就排在清楠后两个,玫红色的宫装,梨涡深嵌,艳若桃李。
“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来,这是我妹妹,清楠。”真有点儿他乡遇故识的感觉。
“你是淸玥姐姐的妹妹啊,我与姐姐同岁,你也叫我姐姐吧!”她伸长手臂拉着清楠道:“你们姐妹俩长的都是俊极了,羡慕死我了!”
“好啦,梦涵就爱贫嘴呢,自个儿长的美貌如花,英气逼人的,还说我们俩!”轻轻推壤着,我说道。“等下,妹妹姓兆佳?那,令尊是?”灵光一闪,心中猛地想起些什么。
“我阿玛是尚书马尔汉。”
心里念着的名字随着她的嘴说出来了。OK,我算是明白了,今天啊,该遇着的人我是都遇到了。
想起胤祥英雄救美的那刻,仿佛就是老天安排好了似的!缘分,莫名之间就把两个人拴到了一起。望着眼前开朗爽利的姑娘,我是打心底里开心,十三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姐,你今儿怎么了?打从进了神武门,就一直出神儿。杜公公说得走了。”
我甩了甩头:“好,咱们走。”
一队队走着,进了顺贞门,虽不是山路,却也像是十八弯。砌
的方正整齐的方砖铺在脚下,不知是被踏了多少遍了,已被磨得光亮,阳光下像是溢出水银的光泽。
呼吸着紫禁城的空气,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吗?隔在绿瓦红墙之间,生生变成了限量版。呼吸呼吸,吸气就是争一口气,呼气就是出一口气,呵,倒是郭德纲的话切合了此时此景了!
“这个院子就是各位小主的住处了,一人一间儿,小主们先来领牌子,领完了在花名册上登记,丫鬟们稍后便到。”杜公公说着,一旁拿托盘的太监便走了过来,大家挨个去领了牌子。我和清楠、梦涵离得都很近。
“明日就是一审,各位小主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小柱子和小明子,奴才就不打搅了。”他欠身施礼,我们也忙回礼过去,一审?还有二审、三审啊?还等法院传票呢,想着不觉好笑。
“姐姐,我们走吧。”清楠走了过来。
“公公,公公,您先别走,进屋喝会儿茶吧!”身旁已有人跟上前去找杜公公搭讪。我和清楠对视一眼,微笑了笑。我们姐妹俩还能待一块多久呢?
进了房间,眨眼的工夫,莲儿和杉儿也到了。大家一起叙叙叨叨的,也就吃饭洗漱,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倒腾倒腾,大队开赴选秀现场。原来一审把关的是太监,五六百号人排排站,等着被“审”。满蒙八旗的先来,所以我们回到住处时算早的了。
“呼……”我直直地往床上一倒。
“小姐,小姐,这床硬,可不比家里的,您还这么倒。”莲儿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跑了过来。
“姐姐?”门没关,清楠探头进来了,后面跟着杉儿。
“妹妹快坐。”
“姐姐怎么一回来就躺床上了?”
“淸玥姐姐!”我正要回话,梦涵已经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
“你啊,不是自己家里,还这么大声喊着。”我拉过她来坐下。
“好姐姐,我就是这样啊,家里头阿玛额娘嘱咐了不下千遍了,我总是记不得,幸亏这儿还有姐姐提点我呢!”她仰着头笑说着,“不过姐姐放心,如果不是来找你,我才不会这样呢。”这么一说,直惹得清楠在一旁轻轻地笑。
我斜了她几眼,也坐了下来。
“唉,真没想到这个所谓‘一审’简直跟体检一样。”我抿了一口茶,手支着下巴。
“什么叫体检啊?”梦涵边往嘴里塞着藕粉糕边问道。
“就是身体检查,你看那些太监,一个个的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拿出来安在你身上,发、耳、额、眉、目、鼻,口、颔、肩、背、腿、脚,虽然是隔着衣服的,不过也简直就是要把你看透了一般;最后读诗词,听你的声音好不好听,不是一般的严格。”
“哧……”清楠笑说:“姐姐你不知道吗?现在是隔着衣服的,到了三审,就是要脱衣服的呀!”梦涵跟着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眼带惊讶,为什么清楠知道,而我不知道。
“啊?”我双手一平,往桌上一倒。
二审,太监拿着尺子,量着的手、臂、腰、腿、脚,还要什么“活动活动”。凡是一处尺寸不符合要求、各部分“零件”不搭配,以及风度、仪态不佳者,都被打发了回老家了。其外就是考了一些简单的文学常识,秀女也是要读一些书的。
五六百号人正以加速度的形式减少着。
三审前一个晚上,清楠过来跟我睡在一起,想到明天将来的“密室”之行,还真有些紧张,一直聊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我们三人到了大厅时,厅中人已颇多,想着原来直排了老远的队伍,现在一间屋子就差不多站了大部分的人,对于某些人来说,所谓的一朝梦碎也就是这样吧。不过三审淘汰的人该是不多了,一般来说能经过前两轮扫描加显微式选拔的,也再难挑出什么毛病来了。
早来的秀女多半都在互相搭讪。
我四周望了望,这几天我只要是出来了,都会留意下,可能会碰见她,年秋月。
似乎每次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敏感,总能很快就找到她。
眸光在斜前方的一处蓦地定住。此时,她正认真地听着一旁秀女的絮叨,粉颊轻抹,还是那般秀雅,难怪……
“姐姐,你看……”梦涵指着最前面,我回过神来。
两个老嬷嬷站在那儿面对着厅里的秀女们,板着脸像是蜡像一般一动不动,只两粒眼珠子溜溜地转着,打量着面前的花花绿绿。
“哎,淸玥姐姐,你说咱们以后会变成这样吗?”梦涵扯了扯我的衣袖,低语着。
“不想变成这样啊?”我假装问她。
“当然了!”
“那就找个好丈夫啊!”她见我打趣的模样,一激动就要挠我痒痒。
“嗯嗯嗯……”旁边传来小柱子低咳的声音。我们忙敛了神色。转头一看,不时有某些秀女飘来厌烦的眼光。我微微愣着,咱们认识吗?
清楠拉过我和梦涵:“姐姐,咱们站好吧!”
好吧,就当没瞧见,撇了撇嘴,一阵腹黑。
“小姐我被洗礼了,重生了。”叹气地嚷着,莲儿着实被猛然推开房门的我吓了一跳。
径直走到床边,被子一掀,我往里头一躺。
“小姐,你怎么了?落选了吗?怎么会呢?”莲儿拉着我的被褥,又急急问道:“咦,原来这时梦涵小姐必定要过来的,今儿怎么没见着?”
我探出个头:“她怕是也跟我一样了。”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老一辈的嬷嬷手里经受了一次洗礼。你放心,我还没落选,现在就等着终审了。”想着刚刚密室里头,还真是怪别扭。
莲儿知我这样子必定有什么好玩的事儿,一直闹着要说给她听。我现在想想也觉得搞笑,便跟她说着云云。
三审之后,留下来的秀女要进行为期一月的训练,学习各种宫廷礼仪。负责培训的教习嬷嬷,考察秀女的智力、性格作风之优劣;当然,睡觉时咬牙吧嗒嘴的,说梦话撒癔症的,也是绝对不能留。这就是告诉我们,某一天睡觉也会有人来看着你。无奈之极,就当是免费保镖吧。
深宫一月,只像是弹指一挥。
是日,天朗气清,鸟语花香。已剩不多的秀女们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所有的精神气儿都提了起来。出身好的面露娇容,出身略低的跟紧了后边,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今儿就是终审了,运气好的话,皇帝亲自来,凤凰凡鸟也就都出来了。”只听她们边走边议论着。
听听却觉着可笑,不就是这身衣服变了吗,人还是这个人。摇摇头又觉不对,或许,变了的,还附带一颗心。
一天只阅两个旗,镶黄旗和正黄旗先阅。因而这次没能和梦涵一起,她是正白旗。
御花园,终审的地方。这个闻名已久却不得见的宫廷花园,刚进了院落,各种花香纷繁交杂,随着春风飘洒沁人心脾。可惜,太监站了一排,也不容你四处张望,看来,现下只能便宜鼻子了。
等了半天,该来的人还是没有来,到底是大人物啊,看来自古至今都是这样。正想着,一行人鱼贯而入。
“皇上驾到!”公公的嗓音清亮而起。
大家忙跪下行礼,康熙也来了?看来真如那人所言,今日算是“好运气”。起了身,太监说了一通我也懒得听的“废话”,康熙扶着太后慢慢走下亭子,后面跟着几个妃子,就开始“阅兵”了。我只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从小学到大的,向前看齐。
“呦,蝴蝶也飞来了?”前面不远的太后说道,我一看,真有几只斑蝶翩翩飞了过来,在太后身边的一位秀女头顶打转。呀,这不是电视里的那一幕吗?给我来个实地演习?
那人听太后一说,忙跪了下来:“太后娘娘风华绝代,把蝴蝶都吸引过来了。”
我听完,忙咬紧了嘴唇,就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了声来。皇上都50了,太后还风华绝代???姐姐,不兴这么拍马屁的啊!心提着,我开始担心起她的结局了。
果然,皇上微摇了摇头。太后笑道:“人长得是不错,就是太香了,刺鼻。”
说着,继续往前走,只剩花盆底“噔噔噔”孤单的节奏。旁边跟着登记的太监忙弯腰称着是是,余下皇上一言不发。
那秀女还一直跪着,唉,指望太后给你面子,就跟哈雷彗星撞地球的几率差不多。为什么要想这一招呢,蝴蝶呀蝴蝶,你若是不凑这场热闹该有多好。不过,出了宫,似乎更好。
“这个,皇上觉得?”
“皇额娘喜欢便留下,儿臣没什么意见。”康熙缓缓回着。
“哪能这般顺着我的意思,你也为自个儿挑几个喜欢的。”
你们母子俩一聊一搭的,可苦了多少秀女的心。
陆续看着,明黄色的袍子便已到了我的跟前。我忙把头压低了些。
“这是哪家的女儿,长得这般好?”
“是啊,皇额娘,秀女里还不曾见长得比她还水灵的呢。不过,细瞧瞧,倒是和良妃妹妹颇有些神似。”开口的甲乙,康熙的妃子。
“哪家的姑娘啊?”太后问道。
我忙应声跪下:“回皇上、太后、各位娘娘,奴婢是四品典仪凌柱府上的。”
“是吗?你就是那个老四偶然救的,后来认了阿玛的,叫什么来着?”
“钮姑禄•淸玥。”
“呵,故事真奇了啊。”说完,便不再言语。
我心神一凛,她停住了声,周围也无人敢冒出个字。
“皇额娘满意吗?”似是过了些时候,皇上才恭敬地开口。
“长得挺好,你中意是最重要的。”太后的声音有点儿提。
“既说她长得像良妃,就选去咸福宫做掌事儿宫女吧。皇额娘,咱再往前去。”淡然的一句,康熙昂了昂头。
“皇上如此甚好!”这时,太后的声音又似来了兴致。
“谢皇上、太后隆恩。”
谢完恩,站了起来,虽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今儿再听一遍,可刚刚的停顿还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心里揣摩着太后简单的几句话,总觉得不对味,胡思乱想了许多,背后忽地出了一身冷汗。
“奴婢四品典仪凌柱府上的。”
“哦?凌柱倒是生了两个漂亮的女儿。”又开始一番问话,相同的台词。
……
“宜妃既喜欢,就到你那儿奉个差事吧。”
康熙的声音传到耳边,太棒了!皇帝果然是金口玉言,说到做到。不过随即心头又是一紧,去宜妃那儿?宜妃,不是九阿哥的额娘吗?清楠去宜妃那儿?下意识的,手绞紧了帕子。
“姐姐……”这晚上,清楠还是和我睡在了一起,东扯西扯又说了好久的话。
“恩?”
“我好开心,是选做的女官。这样额娘既有了盼头,我也不用这么小,就……”
“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姐姐也开心。”
“姐姐,那次皇上召你入宫,你怕是就知道自己要做女官了吧?”
“为何这么说?”
“姐姐虽才十六岁,就有倾城之色,皇上召见了你,却又不纳作自己的妃嫔,那当然是对你极好,为你着想了。”她望了望我:“姐姐真是好福气。”
我笑了笑,康熙确实对我极好,但我知道,往往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过了几日,秀女都检阅完了,梦涵在入选之列,不过她将来的命运是十三的嫡福晋,自然不会被选作康熙的妃嫔。只是去的是永和宫。我是极开心的,这样,她与十三见面的机会是不多也多咯。
话别了清楠、梦涵,随着杜公公到咸福宫应卯。想着康熙交给我的任务,还得思量着怎么去应对良妃的精明儿子胤禩,心神是断不能松的了。凡事事不关己,己莫操心,只要照顾好良妃,能让她经常笑口常开的,八阿哥想必也不会为难我。
走了好久才到咸福宫。进了正门,还有四扇木屏门影壁,黄琉璃瓦庑殿顶。
“这便是新来的淸玥姑娘吧!我便是这儿的掌事太监王贵儿。”殿前的公公问道。
“王公公好!”
“王公公,麻烦通报,奴才领着新到的掌事儿宫女应卯来了。”杜公公欠身道。
说着,王贵儿进去通报了,杜公公还在提醒着我注意规矩,我忙点头称是。
进了殿,八阿哥正坐在一边和良妃聊着天。我按礼数给她和八爷请了安,她声音温和,叫我起身。
“头抬起来我瞧瞧。”
“是。”我抬起头,不期然竟遇上一张绝美的脸。
眼前一懵,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呢?如果说慕湮姐姐是胜在绝尘的气质的话,那么良妃就是美貌气质兼而有之。她微微歪着榻上,五官未琢而秀,肌肤染露更清。衣不胜体,轻描勾勒。似是有病弱西子之态,又生一种我见犹怜,当真是能令世人见之忘俗了。
“恩,样貌果然是好,难怪几个孩子对你常念叨着。”她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娘娘谬赞,奴婢不敢。”
几个孩子念叨?算了,我被胤禛所救的事儿太后都知道了,其他的,就不用说了。回想起御花园的场景,一遍遍告诫自己,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得更加小心了。
“淸玥姑娘不必自谦了,姑娘的聪明才华我们兄弟几个都是见识过的。”八阿哥一旁说着。
“皇上令你做掌事儿宫女,你又识文断字儿的,平日就替我整理整理字画、古董,登记来往的账目。闲时,就到跟前服侍。”
“是。”听着她称呼自己为“我”,而不是本宫,心下暗叹。
“丫头的衣服好生漂亮,这白色山茶绣得正好,淡雅至极。”她说着,眼神一亮。
我的衣服?是啊,算是我的得意之作,没办法,古装剧看多了,连锁反应。
“多谢娘娘夸奖。”
“丝织布料上绣白茶花的可不多见,我见这款式也是别致,姑娘特意做的吧!”八阿哥接道。
“是奴婢自己瞎琢磨的。”
“呦,果真不错,兰心惠质。我真要多谢万岁爷指给我这么个伶俐丫头。”良妃笑着,洁如山茶。
“额娘若是喜欢,何不让淸玥也为您描样子,做几身自己喜欢的。若需要什么,都交给儿子来。”
“好了,知道你孝顺,这事儿再说吧。淸玥,你下去吧,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王公公。”她又简单地交代了王贵几句,莫过于熟悉环境,开始工作之类的。
咸福宫很大,前殿行礼升座,后殿是后妃寝宫。良妃住的地方就是同道堂,面阔五间,东西各有耳房三间。前檐明间安了槅扇门,设上帘架,余间作为支摘窗;后檐墙就没有开窗。室内设落地罩隔断,顶棚为海墁天花。果然气派,只可惜现代的游客就没有机会深入参观了,只能在院子外晃啊晃啊。
穿过后殿的花园,只见睡莲静静贴在水面,享受着初夏的光景。迎春已谢,夏日的柳树,叶子都成了墨绿,不复青翠袅袅。四下里看看,似乎一路走来没看见什么盆景,花种也少,难道良妃平日里不摆弄花草?
王贵带我到了宫女住的屋子,因为我等级略高,所以一人一间,离良妃的院子十分近。
屋内陈设简单,但大方干净。
“咦?这不是夏圭的《西湖柳艇图》?”我一转身,便瞧到了挂在墙上的画。
“正是。”王贵儿笑说:“贝勒爷说姑娘出自书香门第,必爱些字画什么的,因而特让姑娘住在这儿。”
“八贝勒?”
“自是八贝勒了。”他微笑着望着我,上下打量。
我斜过脸去:“真得多谢八阿哥的心思了。”
画面柳堤回环,可看见三层,但其疏密、远近、直曲和穿插、点景的木桥、屋宇、小船等,相互配合得丰富、生动而有变化。天空用淡墨染出浮动的白云,与烟雾迷朦中的远方树林相接,浑然一体。画柳枝的笔法劲健,密而不乱,颇得真实之美。以前只在台北博物馆见过,现在它就在自己房里了。
“姑娘先收拾下,我一会儿再来唤你。”
“有劳公公了。”
等他走了,我把东西归置了下,以后,这就是我另外一个家了。
为什么八阿哥会这么做呢?他应该比较讨厌我才是,难道是想让
我好好照顾良妃?
如此的美貌,却没有一点骄矜,难怪康熙会比较惦念她。
良妃所获的赏赐以及八贝勒送过来的绸缎珍宝之类的东西都放在一间耳房内,我的工作就是要整理出一个表格,所获赏赐是一类,各宫之间的往来也是一类,再按品种分清小类。外加擦洗整理打扫,活儿不难。更何况对着些奇珍异宝,长些见识,我只有激动的份儿。
因为她晋位为妃才两年左右的时间,所以这些东西并没有好好整理。也好这两年里,赏赐有限,我的任务不重。铺开册子,蘸了墨,边理边写起来。
抄了好一会儿,我发现良妃的东西虽少,但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这个宫里存下的茶虽只有雁荡毛峰和西湖龙井两种,前者多,后者少,但龙井全都是明前茶。据说明前龙井中的极品,都是未婚女子采摘的,嫩芽状似莲心,我至今都是闻其名而不得品其味。再如法国传教士带来的玫瑰精油,波斯进贡的地毯,月下明昙的玻璃屏风,每一样在当时都是珍贵而罕见。虽然良妃是所有生了皇子的妃嫔里边晋封最晚的,但是仅从这些赏赐,就不难看出康熙对她的宠爱。只不过碍于她的出身,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违了规矩,适得其反,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当当……”正写着,忽然听到门上几声轻叩。
八阿哥?
“贝勒爷吉祥。”我忙站起身,做了个福,他微微点头。
“起吧。”说着进了屋,走到桌案旁,我自然地后退了几步。他嘴角扯了扯,看到我正整理着的册子,顺手便拿起来翻了翻。
“姑娘好心思,整理的有条不紊。”说着,放下了册子,微笑着望着我。
我低下头:“奴婢多谢贝勒爷,您谬赞了。”
“呵,你曾是四哥的客人,他又待你极好,如今这般自称奴婢,倒叫我颇不习惯。只是,宫里头的规矩是这样的,我也不好逾了矩。”
我一愣:“贝勒爷说的是,奴婢明白,定会尽好自己的本分。”
“恩,你的屋子可去过了?”
“去了,噢,还未多谢贝勒爷的关照。”
“小事而已。”他顿了顿:“皇阿玛召你进宫,我们兄弟几个还以为你会去德妃娘娘那儿,没想到却是派到额娘的宫里头来了。”
“奴婢能到咸福宫侍奉,乃是万岁爷的隆恩,无论是在哪位娘娘的宫里头,奴婢都会尽心尽力。”我想,不只是他们,胤禛也会想不通的吧。
“我当然知道姑娘的细心谨慎,有你照顾额娘,我会放心得多。时辰不早了,今儿就说到这儿吧。”
“奴婢恭送贝勒爷。”我福下身去。
没走几步,他忽然又回过头来。
“差点忘了说,前些日子蒙古那边儿的折子放在了古北口,令兄瑞轩回来时带给马齐大人的却是西藏的折子,来回耽搁了时辰,虽是误了事,但问题并不大,可以补救。之前马齐大人对他是交口称赞,他会犯这么个错误倒真是令人意外。你说,他这是一时糊涂还是真的虚有其表?”说完,略看了我下,方负手走了出去。
望着他走远的身影,我心内忐忑。
看来他已经知道哥哥不愿投诚了,“一时糊涂”还是“虚有其表”,他心里怕也已有了分晓。不过贤名在外,他应当不会去为难哥哥,否则也不会在我面前讲这番话的吧。
至于我为什么会来咸福宫,他算是来警告我?任凭我和胤禛是什么样的关系,“宫里头的规矩是这样的,我也不好逾了矩”,在他眼里,说不定以为我是卧底呢。
那胤禛呢?他会怎么想?会相信我说的,康熙把我叫过去,只字未提指婚的事情吗?怎么这谎话说的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呢。德妃娘娘,对我的印象估计也不会好了。康熙姑父啊,你真是一只手操控了所有人的命运轨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