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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四章 莲儿借灶惹是非 茗荟倚势颠错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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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咳……”北京冬寒,邬哥哥不知怎的竟伤了风,触了旧病,几日来,咳嗽不止。发了几天烧,现下基本是降了下来。夏香、莲儿忙的不可开交,我也就把回家的事儿搁了下来。
“夏香丫头,你去歇歇吧。这会子我好多了。”邬哥哥看着他,满眼歉疚。
“不了,我不累,先生可别说话。”看着她熬得通红的双眼,真是难为她了。
“夏香,你就快去睡会儿吧,这儿我看着。吃午饭时我去叫你,你想要多偷懒,我还不让呢!”我只能这么说,这丫头。
“小姐,您这几日也没睡好,哪有奴婢去休息的道理……”
“好啦,诚心让邬某过意不去不成!”邬哥哥有些急了,夏香没法子,左右嘱咐了一大堆,再把汤拿去煨了,才去睡觉。
“小玥,真是对不住,小小的风寒居然……咳咳……”刚开口,又咳了起来。
“还不是你平日常晚睡,有时深夜了,你的灯还不灭。我看啊,以后你得跟着我做体操!”
“什么?体操?就是你平日伸胳膊伸腿的那个?”他哭笑不得。
“怎么了?你可别瞧不上它,真做得到位了,可是很有效的!”又跟他扯了半天广播体操的妙用,他拗不过我,连声答应。
“哥哥,夏香这几日真是辛苦。”
“恩,这丫头自照顾我开始,就尽心尽力,我感激于心啊。”他说着,微微闭上眼睛。
“邬哥哥,小玥平时和你说话,除了诗词文章,时政之事,就少有些什么了。不知哥哥,何日给我找个嫂嫂?”既然说到了这儿,试探一下也无妨。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哪有什么嫂嫂。我如今这个年龄,还功业未成,哪去想这些事情。”
“谁说不可以想?男大当婚嘛,邬哥哥,难道你就没有对谁一见倾心过?”
“一见倾心?”他叹了口气。“小时,随爷爷漂泊,后来潦倒扬州,哪会有什么一见倾心。”
“那日后呢?”
“一切随缘。”
“那哥哥现在心里可有人?”若是夏香该多好。
遗憾的是,他摇了摇头。我笑了笑,给他掖了掖被子。他侧头向里转去,软枕也跟着挪了挪,一抹淡紫出于灰白的绣面之上,撞入我的眼帘。
心下了然,邬哥哥的生日刚过。这是夏香这些日子一直勤练的菊花绣法,原来如此。那邬哥哥,到底作何想法,或是犹疑,也能晓一二。
吃过午饭,夏香自去厨房熬药。我见邬哥哥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就搀了他到园子里走走,此时阳光正好。
正和邬哥哥聊着,只见福晋房里的墨兰端了个托盘走进了院门。
“邬先生,秦姑娘。”她忙弯身行礼。
“姑娘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回秦姑娘,福晋今儿让厨房弄出的面果和一些奶油,是做‘特勒条’吃的,我们不知先生还有秦姑娘吃甜的口味,怕自个儿做了不合两位的胃口,便打算着让夏香、莲儿忙活。邬先生这会子惹了风寒,饭食吃的不多,晌午若是吃些特勒条,权当点心,可是不错呢!”笑说着,她便把托盘递给了莲儿。
“亏福晋惦记着,邬某不敢当啊!”
“先生快别这么说。我们午饭前弄好的,新鲜着呢!看您这气色着实是好多了,四爷和福晋也能放下心了。不知先生姑娘可还有什么需要,奴婢好去禀了福晋。”
邬哥哥望了望我,我笑道:“没有了,我这就跟你去谢过福晋?”
“姑娘不知,福晋一早就入宫了,怕是用了晚膳才会回来。”
“那是不巧了,哪日她得了空,淸玥再去谢她!”
说着,她便走了。只一会儿,莲儿便从厨房出来了,手上拿着那个托盘。
“小姐,几个锅子上给煨着药汤,余下的一个小的不太好炸不说,若是现在炸了果子必是到晚饭时还空不下来。这奶油和面果一时不炸也不好,再说,也该给邬先生多弄几样开胃的点心。不如我去福晋那边的厨房借个锅子,那边儿厨房大。”
“这样好吗?别耽误了福晋的事儿。”
“福晋今儿不是入宫了吗?厨房必定空着呢。”
“也好,你且去瞧瞧,若是又不便的地方,就先回来。”
“哎,我这就去。”
这冬日的阳光,最是暖和不过,透过古槐撒下来,让我睡意渐浓,眼皮不住往下耷拉。
“小玥,可是困了?”邬先生拍了拍我。
“啊,不是的,是这阳光太舒服了,我眯着眼睛享受享受嘛……”不能睡觉,大家都在忙活,我可不能偷懒~~~
“你啊……若是困了就去睡,别学夏香那丫头。”
“我是真不困,啊,哥哥,你等我下。”我忙跑回房,把筝抱了出来,摆在石桌上:“邬哥哥,你可有好几日没考我琴艺了,现在冬日正好,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如何?”
“如此甚好。”
前几日见北京大雪,不免又让我想起南京,想起枕水的江南,于是反复练了几遍以前常弹的《水月江南》。
手落音起,这是最温婉不过的曲子,每个音符都像是流进人的心里似的。静静地弹着,白雪茫茫的天地更加的安宁自在。
弹完一遍,看到邬哥哥满目的赞赏,心下也得意着。
“小玥,这曲子我亦是从未听过,你新作的?”
“不知道,也不知哪日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说不定是之前学的,愣是让我给忘了。”
“你啊,永远都是这番话了。”
和他说笑了番,送他回屋子休息,我和夏香出了屋子。
“小姐,您进屋睡会吧,我去瞧瞧莲儿。”
“也好……”
“姑娘,秦姑娘!”忽然听见墨兰的声音急急地传了过来。不一会儿,便见她匆匆跑进院门,额上还涔出汗来。
“墨兰,你别急,怎么回事?”
“秦,秦姑娘,你快去瞧瞧,莲儿不知怎么和银燕儿吵闹起来,侧福晋这会子赶过去了,说要打莲儿呢!许是为了锅子的事儿,大概是莲儿用了侧福晋常用的煮汤的锅子。”我一听,拔腿便往大厨房跑过去。
“哎,小姐,小姐……”夏香也跟了上来。
“哼,一个小蹄子,胆敢碰我的锅子,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这儿是哪门哪户了!银燕,给我掌嘴!”绕道院墙那边,就听到李氏的声音。
“住手!”我本能地喊出声,又跑了几步,才进了院门,但还是迟了,“啪”地一声脆响回荡在耳边。我冲到莲儿跟前,她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一边的银燕还甩了甩手,一脸得意。
我拉过莲儿,夏香忙拿出帕子给她擦着嘴角。我没有继续看银燕,我不知道这会子看到她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银燕儿,我让你停了吗?”李氏的声音偏又响了起来。
“是。”银燕应声答应。
我转过身,一把推开了她:“走开。”
“呦,秦姑娘,你不知道怎么管教自己的丫头,还不让别人代劳不成?”李氏坐在靠椅上,眼睛斜睨过来。
“侧福晋,不知莲儿哪里冒犯了您,她刚刚被掌嘴,已经受了惩罚,想必也知错了,还请侧福晋手下留情。淸玥自当感激。”
“呵,这事儿也不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求人是这么求的吗?还是有些人真把自己当正经主子了,眼里愈发没人了。”
你……好,住你家的,吃你家的,我没话说。看在胤禛和福晋的份上,今天占了你的锅,我自认倒霉。
想了下,我还是跪了下来:“都是淸玥年纪轻不懂事,给侧福晋添麻烦了,还望侧福晋大人有大量。”可笑,什么时候要这么仰人鼻息了。
“呦,我可怎么能受姑娘的礼呢。”她望了望我,竟没让我起来。只见她边理着衣袖,边问道:“那锅里的是什么啊?”
“回主子,现炸的特勒条呢。”
“是吗?我当是什么呢?闹得我现在头也晕了。特勒条,以为是给哪位尊贵主子炸着的呢。”她顿了顿,咳了声,“给我倒了,锅也砸了,我可用不惯别人用过的东西。”
银燕给一旁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便要去倒。
“不许倒。”我忙喊道,那人根本不听我的话,径直进去了。我忙站了起来,跟着到了厨房拦下那个人。“侧福晋,既然您用不着,何必要倒。”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要你这野丫头来插嘴。呸,南蛮子……”最后几个字,她说的极轻。
我冷笑了下:“还请侧福晋自重,怎么说哥哥和我总算是客。”
“自重?你也敢跟我说自重?邬先生是我们家的西席,你又是哪来的丫头,敢管我的事儿?别仗着四爷对你好,你就无法无天了,充其量你不过是个没了家的丫头,白养在家里,哪门子的主子?”转身又向银燕儿:“死蹄子,平日里见你手脚麻利,怎么这会子倒个东西都不会?”
银燕忙连声应道。
“我是汉人的野丫头,不及您尊贵。我倒想问问,这侧福晋什么时候越过福晋的上头了呀?”我故意加重了汉人两字,既然已经撕破脸,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说什么?”她眼里闪过一丝犹疑,显然她没注意到我暗指她虽是旗人,也是汉人。
“不知侧福晋平日里喝的是什么神仙汤药了,今儿不过一日没喝上,这头果真晕乎了?”她听我这么说,正生气要回我,我立马接上,没给她回嘴的机会:“这特勒条是满人家的吃食,我如何会有?是莲儿没交待清楚还是银燕儿没对您说?或是侧福晋忙着想着做别的事儿愣是把这点给忘了?”
银燕听我这么一说,脸色骤变。李氏狠瞪了她一眼,转向我:“你……哼,怎么,福晋姐姐让你用我的锅了?”
见她语气和缓,我也不打算把事闹大:“借锅一事,实是我们的错,没想碍了侧福晋的事儿,现下只求侧福晋饶恕。这锅子里的东西且还我们。若是侧福晋用不惯别人用过的锅子,淸玥自会赔您一个。”
她一听,竟放声笑起来:“我说秦淸玥,你以为自个儿是谁,你吃住都是这府里的,你拿什么赔我?你这会子可以拿福晋来压我,下一刻怕是要告到四爷那儿去,我哪敢要‘您’的赔啊!”
“主子,您怎么这么说。谁不知道四爷一向极疼您,这虫草红枣炖甲鱼汤都是听着太医嘱咐,配好了给您,府里还有谁能如此。您要是这么说,不是枉费了咱爷的一份心了!”银燕儿在一旁配合的接道。
是啊,胤禛和她,多年的夫妻情分,谁抹的去。我一时无语,愣在那儿。
夏香莲儿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我眼睛一酸,莲儿的嘴角愈发肿了,夏香求道:“侧福晋,这原是我们丫头的错,搅扰了您,实是该死。不值得主子、小姐在这儿为了我们生了嫌隙,再说这事儿要是闹的四爷回来闹心亦是不好。还望主子饶恕。”
夏香毕竟曾在胤禛书房伺候,现下又是服侍邬哥哥的,李氏并不敢太过放肆。只瞥了瞥她,轻哼了几声:“呸,凭你这丫头也敢说‘我们我们’的……”。这时偏那银燕儿又附在李氏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李氏猛地一站起来,手指着我道:“你,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指指点点……”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刚刚银燕怕是听出了我指她也只是汉军旗,对她说了。
“四爷回来闹心又怎样,我倒要看看这个没爹的养女能怎样猖狂……”
“侧福晋,请你嘴里放尊重点,谁没爹了?”
“哼,南蛮子不说,还只是个养女,还不是克父克家的人……”
“什么?!侧福晋,您别忘了,您的祖宗是汉人,左一个南蛮子又一个南蛮子小心被人说你数典忘祖。堂堂贝勒府的侧福晋,说出去倒被人笑掉大牙!”
“你……”
“淸玥,不得无礼。咳咳……”众人回头一看,不知何时,邬先生已经进了院子。我忙过去扶他,他朝我摇了摇头,又给李氏行了礼:“侧福晋,这些个丫头原是看我病了,想给我换些吃食,没想小厨房煨了药汤,锅子不够,惹出这许多事来,邬某实在是过意不去。”他一直弯着身子,不肯直起。
“邬先生不必如此大礼,倒让我受不起了。原也不是些什么事儿,只是些不知礼数的人让人见了闹心。”
我再也忍不住了,冷笑了声:“侧福晋不必担心不知礼数的人污了您这个颇知礼数、温婉贤慧的大家闺秀的眼睛。淸玥不是无家之人,亏是上天见怜,数日前已经找到生身父亲,四爷的大恩待日后再报。实在是这几日邬哥哥的病……”
我望着一旁的邬哥哥,他点了点头:“你终是知道了。”原来他早就知晓。
“你说什么?”只剩李氏还莫名其妙。
“没有谁是没爹的孩子,也没有谁要克父克家。哎呦,你看我还在这儿多嘴,侧福晋这么博学多识的人怎会不知?”我再不会给你面子。
“你……”她气得两眼瞪得浑圆,指着我,攥着的帕子微微发抖。
“咳咳咳……”我见邬哥哥咳得厉害,也没空理她,忙让夏香先扶他回去。他还是不肯,直向李氏求情,李氏估计也是怕把事情闹大,终于说是算了,气急败坏地走了。剩个银燕儿没了主意,只让丫鬟赶紧把厨房收拾好,给邬先生行了礼,也没敢看我,就跟着出了院子。
回了屋,夏香服侍了邬先生睡下,我忙着给莲儿上药。
“小姐,对不起,莲儿……”
“不关你的事情,都是那疯婆子,银燕下手还真重。”
“我当时也是胡涂了,见那边锅子好些都是空的,那看管的婆子恰巧要去如厕,只随便交待了下。待她回来时,我已经用了,她方跟我说,这是侧福晋每隔几日就熬汤用的,算日子碰巧今日就要,可就让我给碰上了。若是福晋的还好了,偏又是……紧接着,银燕儿就来了……”她说着说着,眼角又滴下泪来。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算了,碰上个这么个人又有什么办法。她早就看我不顺眼,没有这事,她照样不会与我好过。这样也好,四贝勒也不会有理由留我了。”
收好药,眼前晃出李氏仇恨的眼神,心里不住难受。其实若不是我纠缠到她和胤禛之间,她也不至于这样,对吗?
吃完晚饭,我照旧是陪着邬哥哥谈心。
“小玥,上次你去凌柱府,就知道了这事儿吗?”
“恩,说起来也着实是巧。我竟然与亡故的母亲长得十分相像,阿玛就把我认出来了。本来是要跟哥哥讲的,只可惜哥哥后来病了。”
“哦?倒是奇了……”他微笑道:“那你要几时回府?”
“就这几日了,哥哥的风寒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那四贝勒……”
“今天的事儿他知道了,也不好再留我了。”我苦笑了笑。
“今日之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历来侯门家族,免不了妻妾间的争执。福晋极是贤淑,阖府皆知,你可千万别想太多。”
“能想什么呢?我向来不在意这些事儿,只是我见不得莲儿被欺负,这是我断不能忍的。”正说着,夏香挑帘:“先生,四爷过来了。”
我略行了礼,胤禛和邬哥哥说了几句,见他好了很多,便叫了我出来。
进了屋子,莲儿忙给他上了茶。我立在那儿,没有说话。他望着我,良久,缓缓道:“你这儿的菊花茶,我还能喝几次?”
我微微一愣:“我这菊花茶算什么,既不名贵又不稀有,食之虽有味,弃之却也不可惜,你倒不必在意什么。再说,你最爱的是云雾。”
“呦,那岂不是连鸡肋都不如了。”他还是那般斜着眸子,淡淡地望着我微笑着。
“怎么,四爷是专程过来奚落我的,好替侧福晋出口气?”
他一笑,走到我旁边,拉着我的手:“逗你呢,谁让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满脸不快。今儿,委屈你了。”
我撇了撇嘴。
“茗荟心眼儿小些,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就当是看我的面子上。”
“我哪敢,她是主,我只是客。”难道你就不觉得她过分吗?
“迟早,你也是主……”他虽说地淡淡的,语气却坚定。
“谁知道呢。”
“你……好了,不闹了。你是真要回去?”
望着他的眼睛,带上一点不舍,我也没心思跟他拗了。“恩,终是要回去的。阿玛十几年没见我,我再不回去尽孝,怎么说得过去呢?再说,也得给侧福晋一些时间,给我一些时间。”
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也罢,你只需记住,我们的将来,我一直在用心。”他拉我入怀,他的语气自然的透出一种力量,让你不得不信,倒让我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他仿佛从来都是那么坚定,我却不知为什么,总在犹疑。我不喜欢束缚,不喜欢压抑,总觉得烦恼是这府里带给我的,可是在他身边,我却又能感受到一种安心,似乎有股力量让我一直离不开他。不可否认,最让我感觉自在的是十三的笑容,但最让我安心宁静的却永远是他的怀抱。
胤禛没走多久,福晋过来了,倒是意料之中。
“淸玥,今儿白天我若是没进宫,倒也好了。”
摇了摇头,我说:“今天淸玥有越礼之处,还望福晋包容。”
“不,我知道你一向都是谨慎和气的。哦,忘了恭喜你找到阿玛了,你是满人,这下子可好了。”
她的笑容总是这么温婉,也许我永远都体会不了,把所有的心酸都藏在心里的滋味。
“多谢福晋。”在她面前,我习惯选择逃避。
“恩,真是天可怜见,这么乖巧的丫头!”她顿了下,歉然道:“茗荟今儿个,太……你别见怪,爷和我,于她,有愧啊。所以平日里,她使些小性子,也就随她去了。你也要体谅爷,他有他的难处。”有愧?难道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不过那拉氏并不想多说。
“你是聪慧人,有些事不便多说,也只能盼你包容些了。”她握起我的手,满目含笑。
“福晋,淸玥在府上已打扰了一年多了,眼下邬哥哥的病也快好了,我打算着这几日便回家了。”
她点了点头:“认了阿玛,是天大的好事,你们父女俩这么多年没见,我也不好留你。幸好咱们有缘,以后是要日日相伴一处的,淸玥,下次你再来府上时,我可就盼着你叫一声姐姐啊!”
有一瞬间,我恍惚,这仿佛不是胤禛的妻子,而真的是我的姐姐。明白过来时,心里又酸又疼,难道古代的女人真的只当贤良淑德是第一位的了?
“淸玥,怎么了?”她见我没有回答,一时尴尬。
“福晋,一切随缘。”我真的不知道该回什么好。她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晚上,我和莲儿睡在一起,白天的事情搅得脑子里昏昏的,怎么也睡不着。一年多了,想过总有一天要离开的,就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方式。李氏确实尖酸,可她除了找找口头上的茬,似乎也没什么坏心眼。
明年,我十六岁,凌柱,我的阿玛?我就是钮姑禄氏?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想着想着,翻来覆去,闹得莲儿也没睡好。索性起了床,点了灯,披上披风。
“小姐,怎么还不睡呢?”莲儿也起了身。
薄薄的月光渗过窗棂浅浅地映下来,一想,已是十二了,月亮应当将圆。
“睡不着,不如我们赏月吧。”
“外头风紧,听着呼呼地响。小姐若是要赏月,就开个窗户吧。”
“也好。”我走到窗户旁,刚开了个缝儿,一阵刺骨的寒意就扑面而来。随即打了个寒噤。
“小姐,我就说天凉吧……”我只听到莲儿说了话,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眼前的人,窗外的人,我以为我眼花了。
直到清楚地听到耳边一声:“四爷!”
屋前的他,望着我,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嘴边笑意的弧度永远那么让人难以察觉,可偏偏让我如此的珍惜。藏青色的大氅在风中不住地上扬,鼓起。氅边凝上了霜,薄薄的、密密的、紧紧的。
心中一股酸直涌上喉头,眼睛早已模糊,我冲到厅里,打开门,跑了过去,用劲地抱住他。冬夜冰冷的寒气铺天盖地地袭来,冻得我瑟瑟发抖,但我依然紧紧抱住他,一如他紧紧地抱着我。脸藏在他的怀抱里,里边,有我太多的依恋。
“怎么又起来了呢?”他的声音轻轻想在头顶。
“睡不着。”我夹着点哭腔的声音,又想笑又想哭。
“不哭,怎么哭了呢。”仿佛是问的话无关紧要。
“都是你招的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好好地站外面干嘛,不用睡觉的吗?不怕冷的吗?”
“嘿嘿……”他挪了挪头,暖气呵在眉梢。
“笑什么……”说完,我又不住打了个寒噤。
“赶紧回屋,外边这么冷。”
进了屋。莲儿已经泡了热茶,一脸的惊讶和,感动。
屋内,火炉旁,就我们,说说话;
冬夜,清月下,一豆灯,静静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