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皇后传》浣溪裟

2、第 2 章

　　此时，牛素素正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嗑着葵花籽儿，颜良冲进院门就冲着她大喊一句：“你……你为什么总是欺负云儿？”

　　牛素素吃了一惊，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知道这小子和蓝云锦要好，八成是替蓝云锦出气来的。

　　牛素素对颜良轻蔑地一笑，说：“吆呵，我当谁呢，原来是你个外来户呀，你算哪根葱？你有什么资格在我家院子里大呼小叫的？”

　　“外来户怎么了？外来户不跟你一样欺负弱小！”颜良双手叉腰，说话掷地有声。

　　“你……”牛素素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抢白呵斥，瞬时懵住了。

　　“欺负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何况她还是你的小姑子，即便你不把她当亲人，那也不能这样欺负她吧！”颜良讲话振振有词。

　　“你……你……”牛素素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教训了，她气的脸都变青了，“你个小杂种！你……你有什么资格教训老娘？”

　　她随即从一旁拿起一个扫帚就朝颜良拍过去，一边拍一边大吼道，“你个下贱坯子！你给我滚出去！滚出老娘的院子！”

　　颜良自诩自己今天已经足够勇敢，但他毕竟是个小孩子，力量有限，能力也有限，面对牛素素的扫帚，只得落荒而逃。

　　只见他跑到院门外后又对着牛素素大喊一句：“你要再欺负云儿我就……我就对你不客气！”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路了。

　　这时，蓝云锦才刚回到家，她牵着牛，速度慢，根本追不上颜良，此时看到嫂子的样子她就知道颜良已经闯下祸了！

　　牛素素被一个毛头小子骂，感觉非常没面子，又气又怒，她把这些怒气全发泄在蓝云锦头上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货！真没想到你这么小年纪竟然学会勾引汉子了！你个狗娘养的，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这个小贱货！”

　　没拍到颜良身上的扫帚一股脑地拍到了蓝云锦的身上、头上……

　　院子太小，蓝云锦躲不过，也不敢躲，只能任牛素素朝她撒气，同时不断哭泣求饶：“呜呜~别打了，嫂子，求求你了别打了……”

　　“我让你再勾引男人，我让你再勾引男人……”打了一会儿后，牛素素干脆放下扫把，亲自上手去薅蓝云锦的头发、抓她的脸……

　　这次事件的结果是蓝云锦连东厢房都没得住了，牛素素把她赶到了牛棚……

　　东厢房的小木床虽然塌了，但蓝云锦还可以把被褥铺在地上，以地当床，可牛棚里可是连一块像样的好地儿都没有的……

　　牛棚里到处都是牛粪，脏的很，也臭的很，这可真的不是人住的地方……

　　蓝云锦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哥哥蓝云枫，只见蓝云枫的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终是一句话都没说，摇了摇头就走了。

　　蓝云锦放弃求助。

　　她把牛棚仔细打扫干净，把牛粪都铲了，又推着小车去地里拉了一些土回来，在牛棚里铺上新土，然后在牛棚的一角铺上柴火，从此后，这个小柴火堆就是她的小窝了。

　　颜良没想到自己的“见义勇为”不但没帮到蓝云锦，反而害了她。

　　第二天再在地里遇见蓝云锦的时候，虽然她特意穿着长衣长裤还戴着草帽使劲儿遮挡，颜良还是看到她脸颊上、脖子里还有手上到处横行的抓痕和血印子。

　　“我……我再去找她！”一股血气直往颜良脑袋上涌，他立刻就要去找牛素素算账！

　　“你还嫌给我添的麻烦不够多是吗？”

　　颜良这才停下已经跨出去的脚步，他转过身，无比愧疚：“对不起，云儿……是我害了你……我昨天不该跟她叫板……害她打你，可她也太狠了啊……是我对不起你……”

　　小小男子汉也要抹眼泪了。

　　“不关你的事，颜良，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我的，我不会怪你的，你别自责了。”蓝云锦反过来安慰颜良。

　　可颜良抑制不住心里的怒气，他用力咬着下嘴唇，说道：“云儿，你太善良了，而你嫂子那个人又太恶毒了，你娘不在了，你哥太老实窝囊，只怕你以后还有的苦头吃啊，你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蓝云锦一直在隐忍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娘亲爹爹以外竟然还有人关心她，还有人替她打算。

　　“颜良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谢谢你，我……我没事的，也许以后嫂子她……她会……会变好的。”

　　最后面的几个字音量十分小，因为连蓝云锦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这些话。

　　“云儿，你太善良了！哎！”颜良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颜良眉头紧皱，仿佛在计划什么事情，下一秒只见他一把拉起蓝云锦的手，激昂地说：“云儿，要不我……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蓝云锦一惊。

　　只听颜良继续说道：“咱们可以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可以做工挣钱养活你的！等我挣的钱足够多了，我还可以让你重返学堂读书的！”

　　蓝云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两天以来颜良一次又一次让她意外，想想平时他们只是喜欢在一起玩而已，她真的没想到他对她竟是这么好！

　　“可是……可是……如果我们走了，你娘亲和你爹爹怎么办？你娘亲和你爹爹好不容易带着你从外地来到蓝家村，刚在这里扎下根，过上安稳日子没多久，你不能不为他们着想啊！”

　　“爹爹有娘亲陪着，娘亲有爹爹陪着，而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为我自己的事情做主了！”

　　“可是……”蓝云锦的眉头紧紧蹙着，颜良的话让她很震惊，也很感动，她当然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在蓝家村待下去，处境不会好。

　　嫂子对她的态度不会改变的，她只会对她越来越苛责；而离开这里虽然前途未卜，但总比待在这里继续受虐待强。

　　“云儿，我从小就听我爹爹说过一句话，他说‘树挪死，人挪活’，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一家人才从外地搬迁来到蓝家村，现在该是我带你‘挪窝’的时候了。”

　　蓝云锦正犹豫间，突然她脑子里响起嫂子牛素素辱骂她的那些话：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货！真没想到你这么小年纪就学会勾引汉子了……你个狗娘养的……我让你再勾引男人，我让你再勾引男人……

　　不行，她不能被人戳脊梁骨，不能被人诬陷清白！

　　“不，阿良哥，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可是……我不能跟你走！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求你了，你走吧！你以后永远别再来找我了！”

　　蓝云锦说完就哭着跑开了。

　　为了自己的日子能尽量好过一点，蓝云锦对牛素素变得更加顺从，比以前更低眉顺眼，甚至有时候她开始有意讨好她。

　　而另一方面，蓝云锦学过《三字经》，《三字经》上说“人之初，性本善”。

　　蓝云锦想嫂子也许并不是天生就恶，如果自己主动对她好，关心她，为她着想，也许她会改变也说不定。

　　但蓝云锦还是太善良、太天真幼稚了，她的委曲求全非但没换来牛素素的“弃恶从善”，相反，牛素素开始对她进一步压榨，甚至是毁灭……

　　……

　　隔壁村子，两个中年妇女凑在一起貌似在商量什么大事。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先给你一些银子算做定金，等人过门那天，我再把余下的聘礼一并给你。”

　　“没问题，一言为定。”

　　两人分开。

　　其中一人笑容满面地转过身来，此人正是牛素素。

　　原来牛素素为了得到一笔丰厚的聘礼，已经私自把蓝云锦许配给隔壁村子一个姓贾的老头子了。

　　老头子身患顽疾，久治不愈，为了给自己冲喜延寿，才想到要娶一个小老婆的。

　　牛素素抓住了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小姑子蓝云锦给卖了。

　　回到家后，牛素素先斩后奏地把这件事告诉了蓝云枫。

　　“什么？快八十了？那也太老了吧，况且，云儿才八岁……”蓝云枫面露不悦。

　　“老什么老？你懂什么？老的才知道疼人！八岁怎么了？早点出嫁早点享福不好吗？我给你妹子找了门好亲事，你不但不谢我，反而说这种话，真是不知好歹！切~”

　　“唉……”蓝云枫叹了口气就再没说话了。

　　可怜蓝云锦还被蒙在鼓里，她变着花样的烧嫂子喜欢吃的菜，她不再等嫂子安排事做，而是主动承揽下家里的一切大小活计，甚至她还去集市上买了块好布料说要给嫂子做衣裳……

　　不过，自从“婚事”定下后，牛素素对蓝云锦的态度也就转变了，她热情地把蓝云锦从牛棚里“接”出来，让她重新住进北屋她原来的房间。

　　她不再让她干那么多活儿，而是让蓝云枫和蓝小倩、蓝小野帮她分担，她还把蓝云锦买给她的布料一转手又送给了蓝云锦，给蓝云锦做了套新衣服。

　　蓝云锦感动得都要哭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跑到母亲坟前上了柱香。

　　她跟母亲说：“娘亲，嫂子变好了，嫂子现在对我可好了，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嫂子原来不是坏人，她也是个好人……”

　　直到成亲的前几日，有一天，趁蓝云锦在房间里歇午觉的当儿，牛素素把她房间的门从外面用一把锁头给锁上了。

　　蓝云锦听到动静醒过来，忙从床上爬起，问牛素素：“嫂子，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把我锁屋里了？”

　　“都快出嫁的人了，还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不合适，为了让你好好待在家里待嫁，嫂子不得已才想出这个法子，你可不要怪嫂子吆~”

　　“什么？出嫁？谁要出嫁了？嫂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呀？”

　　牛素素这才向蓝云锦和盘托出她即将到来的婚事，实际上她料到蓝云锦得知自己的婚事后一定会不同意，会反抗。

　　她正是怕她闹得太凶，自己面子上不好看，而且，她更怕她会想出什么幺蛾子譬如离家出走、逃婚之类的，所以才想了这一招来应对。

　　“你就安心在屋子里待着吧，这几日的饭食我会给你送过来，让你也好好清闲几天。

　　“现在你既不用干活儿还有人伺候着，这是多好的事呀，你看嫂子对你可不薄，对不对？所以，你也不要不知好歹，知道不？”

　　蓝云锦已经呆住了，她惊讶到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懵住了！

　　“还有，你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嫂子这次给你找了个好男人，等你们成亲后他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哈哈哈哈……”

　　等蓝云锦反应过来时，牛素素已经走了，而蓝云锦要疯了！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原来这些天嫂子的表现都是假的，都是装出来的！

　　“我太傻了，我还以为嫂子变好了，我以为她变好了，呵呵呵，原来这是个圈套，原来她是要把我彻底赶出家门了……”

　　“嫂子，求你把门打开，求你放我出去……

　　“嫂子，我还小，我才八岁，我不要什么婚事，我不要出嫁，我不要成亲啊……

　　“嫂子，我还想在家里多留几年，我还想伺候你和哥哥呢……

　　“嫂子，我根本不喜欢什么男人，是嫂子你误会我了，嫂子你误会我了啊……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那样的人啊……”

　　……

　　可任凭蓝云锦把喉咙喊破，把门拍得山响，都无济于事……

　　接下来的几天，牛素素会让蓝小倩或蓝小野给蓝云锦送饭，他们把饭食从门缝儿里递进去，有时牛素素也会自己来。

　　不过，不管谁送的饭，蓝云锦都从没吃过一口，每次都是原封不动得在那放着，他们怎么送来的还怎么拿走，蓝云锦准备以绝食来抗议！

　　牛素素生气地撇撇嘴说：“哼！死丫头，竟敢给老娘来这一套，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命硬！”

　　有一天，蓝云锦听到哥哥蓝云枫从她门口路过的声音，她撑起虚弱的身体叫住他，向他求救：“哥哥……哥哥救云儿，云儿还小，云儿不能嫁人啊……”

　　可蓝云枫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云儿，这是你嫂子给你定下的亲事，哥也没办法，哥劝你还是想开点，认命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后来为了躲开妹妹，他竟然走路时会特意绕开她的房间……

　　好几天没吃饭，蓝云锦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她想到了娘亲、爹爹……她还想到一个人，那就是颜良。

　　阿良哥哥，云儿错了，云儿不该不听你的建议的……

　　阿良哥哥，你说的对，“树挪死、人挪活”，你是对的，是云儿错了……

　　阿良哥哥，那天云儿不该朝你发火，云儿不该说难听的话伤你的……

　　阿良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找云儿了？你是不是生云儿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