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罚星》千采千

3、娱乐至上（三）

　　少年摘下电子头盔，瞳孔中还残留着方才的残影。他的心跳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跳出喉咙。他试图从那过于真实的场景中恢复过来。

　　菲力克回过神，知道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四周是他熟悉的一切。房间的墙壁被设计成模拟太空的全景屏幕，星云缓缓旋转，流星划过，仿佛真的置身于无垠的宇宙之中。

　　书桌上，一台先进的全息投影仪静默地站立着，上面仍然播放着退出后的战场画面。

　　他的视线逐渐聚焦，终于注意到了站在身旁的哥哥。

　　少年倒抽着冷气。

　　“对不起！我知道，不该用你的名字拜托爱德华申请游戏账号。但你看，我下周就成年了，我只是等不及……”

　　少年起身试图遮挡全息投影仪展现的画面。

　　“这是格伦斯。”

　　菲力克看向身后，画面中正是格伦斯，看着被运送走的自己，哦……被运送走的“兰德”。

　　“也许是的……”菲力克嚅嗫，他知道那是哥哥曾经亲手抓捕的人。

　　“把游戏地址、账号、密码都写下来。”男人挥手，凭空出现微光汇聚而成的纸，“这不是你该玩的游戏。”

　　“可是爱德华也……”菲力克看到哥哥警告的眼神，立刻闭嘴乖乖写下信息。

　　“然后电子头盔也没收了。”正说着，在他脚边待命的小机器人立刻滑动到书桌旁，取走了头盔，任由少年懊恼抱怨。

　　奥兰迪不知道弟弟是怎么接触到这个游戏的。

　　他走出房间，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他早就知道因特坦集团开发的这个娱乐项目，允许注册的玩家都是星际里有头有脸的权贵家族。不过，这是口口相传的灰色娱乐项目，他没想到这东西就像病毒一样在这群年轻人里也流行起来。

　　好在他们也许只是单纯好奇，被游戏内容所吸引了。而不是其他的。

　　奥兰迪回到自己的房间，或者说更像是办公室。房门一关上，便自动反锁。

　　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坚固的工作台，上面刻有星际舰队的标志，这是舰长才有的定制台面。墙壁上安装着大型的显示屏，在紧急情况下，这些屏幕可以迅速转变为会议室。房间的一角是一排整齐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战术手册、历史文献以及舰队的规章制度。另一侧，是透明的储物柜，里面陈列着他在各种战役中获得的勋章和荣誉。

　　他坐到工作台前，戴上小机器人扣下的电子头盔，对着凭空出现的电子纸张输入游戏地址、账号和密码。

　　然后在游戏界面，输入了那串他脑海中再熟悉不过的指令。

　　随着最后一个字符的完成，游戏界面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的游戏功能被替换成了一个全新的界面。

　　“欢迎来到‘厄斯因特坦娱乐大厅’，这里汇聚着因特坦集团旗下各类娱乐项目的终端入口，各位贵宾可以尽情挑选！如您是VIP会员，请输入指定加密指令，我们将在走廊尽头为您开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没等提示播报完，奥兰迪又输入了一串指令，推开最后一扇门。

　　人们的喧闹声灌入脑海。眼前是极致白净，亮到炫目的房间。每个人都不再是他们本来的面貌，而是幻化成了各种各样的虚拟形象。这些形象千奇百怪，有的像是来自遥远星系的异星生物，有的则是充满想象力的奇幻角色。

　　他们用变过声的虚拟音叫嚣，有的低沉而充满力量，有的高亢而尖锐，有的则是机械合成音，完全脱离了生物的声音范畴。

　　大厅的中央，一个巨大的□□转盘成为了焦点，表面光滑如镜，反射着五彩斑斓的灯光。转盘上刻有各种符号和数字，每一条线条和每一个区域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转盘周围，人类还有各种奇幻生物熙熙攘攘，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有的人身着华贵的服饰，手指间夹着高价值的筹码，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自信和从容；而有的人则紧张地握着手中不多的筹码，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大厅内的气氛正达最高涨的时刻。

　　“‘刑罚星’上半场战况，开！——”

　　转盘开始转动，人们的目光紧紧跟随那飞速旋转的指针，心跳随之加速。指针在转盘上跳跃，这次的停顿将给他们带来巨大的财富或失落。

　　“格伦斯胜！用时6秒！杀敌数398！”

　　随着最后的结果播报的同时，有的人看着转盘结果高举双臂爆发出大笑，他们的筹码在短短几分钟内翻了百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另一部分，或者说大部分人在转盘的结果揭晓时咒骂不已，手中的筹码瞬间化为乌有。这些人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愤怒，他们不甘心地捶打桌子，或是沮丧地低下头，默默地离开赌桌，寻找下一个可能翻身的机会。

　　“天！”一个马头男人叫骂着，又不得不捡起刚被自己气到砸地上的筹码。

　　奥兰迪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筹码，借机拦住旁边咒骂的人，“怎么回事？上半场赌局那么早就开了？”

　　“活见鬼了！谁他妈想到今天直播会捕捉到格伦斯！”

　　“格伦斯流放到刑罚星才几个月，他现在还是待机状态的NPC吧？”

　　男人耸肩：“谁知道？就算有人真的出重金买了格伦斯的角色皮肤，可能也想隐瞒身份吧。反正，现在大家都不纠结这个问题，未显名的都按照皮肤原来的身份进赌局。”

　　奥兰迪装作才知道的模样：“没想到NPC也有杀怪的实力。”

　　“只有格伦斯才能做到！只要他入局，没人能干得过‘不败战神’！哪怕是个没有意识的待机NPC，也没人能干得过！那些怪物也干不过！”男人忽然展现出异常的热情，“那可是格伦斯！我要是有那种财力，我就买几百个飞行器在刑罚星找格伦斯！”

　　奥兰迪追问：“找他做什么？”

　　男人爆笑：“你真的是新手吧！格伦斯的赔率是最高的！一胜冲天啊！只要格伦斯入了局，这场他必胜！更何况……”

　　男人指向大厅的一角：“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他疯狂？”

　　奥兰迪望过去，那里展示着“刑罚星”标价前十的角色皮肤。排名第一的毋庸置疑是格伦斯，后几个是排行榜里常见的人物。

　　奥兰迪眼前忽然一暗，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玩家和观众们的谈话声、游戏机器的运作声、胜利者的欢呼声、失败者的咒骂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奥兰迪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影。它不断地变换着形状，一会儿像是穿着长袍的人类，一会儿又像是某种未知的生物。

　　“‘寒冰舰长’，有失远迎！”

　　那团黑影终于显露出样貌，正是因特坦集团的掌门人——厄斯。

　　奥兰迪很熟悉他故弄玄虚的手段：“我以为这里的玩家都是匿名登录。”

　　厄斯发出僵硬的笑声：“对其他玩家也许是。但是对您，或者说对我而言，那不一定了。”

　　“所以，你不欢迎我？”

　　厄斯赔笑：“当然不敢，您有需要我可以为您安排至尊特权贵宾的身份。不过，我一定要先申明，这里一切都是合法生意，没什么值得舰长关注的……”

　　奥兰迪转移话题：“我只是以个人名义来娱乐，我想这正是你们集团的业务。厄斯先生有什么特别的顾虑？”

　　“当然没有。只是我关注到您对我们的‘刑罚星’项目似乎特别有兴趣，尤其是最近我添加了一个角色……”厄斯停顿了一下，立刻摆出悲痛的表情，“抱歉，我在此对您未婚妻的事情表示遗憾。”

　　奥兰迪冷哼了一声，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厄斯的表演。

　　“我知道您当初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但是您看，如果您想再次体会与仇人对决的感觉，我一定不遗余力，为您提供最棒的角色！”

　　奥兰迪表示怀疑：“难道有角色可以胜过‘不败战神’？”

　　厄斯听出奥兰迪来了兴趣：“您看，他并非真正的‘不败战神’，不过是复刻的角色；而他的对手，可不是‘刑罚星’上的简单角色，而是货真价实的‘寒冰舰长’……”

　　奥兰迪沉默。

　　“那么，祝您愉快！”

　　话音刚落，厄斯的身影消失不见。

　　奥兰迪又回到大厅。所有的喧闹声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人几乎感到一丝不适。

　　中央显示屏实时更新着赔率和赌局的相关信息，上面的数据不断变化，反映出玩家们押注的实时动态，包括那些远程入局，而并未来到现场的人。

　　确实如那个马头玩家所说，奥兰迪注意到，格伦斯的赔率高得夸张。

　　没人能保证一个待机随处游走的NPC的出现。

　　奥兰迪关注到入局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从前匿名卧底时候探查到的人数。比常规赌局的人数超出数十倍不止。

　　格伦斯是这场星际赌局最大的招牌。

　　随着赌局开始的时间临近，大厅中的背景音乐逐渐变得节奏更快，更加激昂。大厅灯光也在不断变化，闪烁着让人心烦的红光。

　　一声响亮的宣告响起：“买停离手！”这四个字如同一道命令，迅速在大厅中传播开来。投注的时间结束。

　　大厅灯光恢复刺眼的纯白，变奏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大厅一侧透明墙面上，那里将多视角直播游戏赛局情况。

　　下一场赌局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