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陷》鸥吟

9、第九章 第一年

　　从民政局出来直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杨殊始终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她看着手里的结婚证还是有些恍惚，真的就像是做梦一样，她跳过了所有步骤，直达最后的结果，而这结果似乎是每个粉丝梦寐以求的，但她却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开心。

　　“这是房子的钥匙，你可以随时搬进来。”
　　孟林西把那串杨殊再熟悉不过的钥匙递给她。
　　“会不会不太方便，如果被拍到了...”
　　“短期内应该不会，我很快就又要进组拍戏了，大概三个月左右。”

　　杨殊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尽管她和孟林西现在已经是合法的夫妻关系，但是她却有种比之前做朋友还陌生的感觉，她不知道她这个妻子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杨殊小心翼翼地去面对这段婚姻，就像她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去隐藏自己的暗恋。

　　一周后，杨殊搬到了这套由她亲手设计和打造的房子里，而孟林西在给了她钥匙后便没有再出现。她想要了解孟林西的近况还要去看站姐的路透。两人的关系看似合理却又不似寻常夫妻，杨殊不会主动过问孟林西的工作安排，孟林西也不干涉杨殊的日常生活，两人相敬如宾，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

　　除此之外，孟林西每个月会给杨殊打一笔生活费来料理家务事，数字是杨殊工资的五倍，她没有推脱而是默默开了个账户，每个月除去打扫和伙食费之外能剩下很多，一来一回账户里的钱存下来不少。

　　“你最近脸色看着不太好啊？没休息好吗？”
　　乔侃看着杨殊眼下连三层粉都遮不住乌青眼袋说道。
　　“最近有些失眠。”

　　事实上，最近很多项目都赶在了一起，多数是一些商户，客户想在年前开张做生意，所以最近在紧锣密鼓催他们，想赶紧定下来方案动工。而杨殊自从搬了家之后就开始失眠，离开了那个不隔音的小房间她竟然认床了。她每天晚上躺在那张两米大的宽敞大床上辗转反侧，经常耗到凌晨四五点实在捱不住了才能睡着。

　　“那要不我给你放半天假？”
　　“不用了，这个点回去我也睡不着。”
　　“你想多了，我是怕你这副样子吓着客户。”
　　“呵呵，我这样不是更能让客户直观感受到我为了他们的项目每天熬夜加班，累到憔悴。”

　　面对乔侃阴阳怪气的关心，杨殊早已学会了见招拆招。

　　“哈，行，那等会儿就轮到你表现了。”
　　“什么意思？”
　　“应酬，吃饭。”

　　临近过年，商场里布置得红火热闹充满了年味儿，经典的歌单总是在这个时候循环播放。

　　“今天你怎么约晚上了？不是说晚上不加班吗？”
　　“因为这个是临时插队的关系户啊～”
　　乔侃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了真实的原因。

　　“乔大公子不是向来不畏强权的吗，还缺这个关系户给你的仨瓜俩枣吗？”
　　“我是不缺，我爸缺，就当是做个顺水人情了。”

　　他们比对方早到一会儿，蛐蛐了半天客户，对方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儿，我们也才刚到。”

　　来的是个中年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

　　“这是我侄女，也在北京上班，我就想着给她找个住处，早就听说老乔有个很厉害的儿子，所以就想请你们来帮忙做设计。”
　　“王叔叔您客气了，我们晚辈当然是能帮则帮，这都是小事儿。”

　　杨殊看着乔侃游刃有余地交涉，在应酬快要结束的时候她起身去上洗手间，从隔间出来后看到了刚在饭桌上的女人站在镜子前补妆，杨殊走近，她对着镜子隔空冲她笑了笑。

　　“我不是他侄女。”
　　杨殊低着头洗手没有回应，她当然看得出来，毕竟也是跟着乔侃见过不少世面的人了。

　　“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没有，您是我们的客户。”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自己，可是除了这张脸我的确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是我仅有的筹码了。”

　　杨殊无言，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她懂，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呢，只是路是自己选的，不要后悔就好，这句话既是对她，也是对她。

　　坐在回家的车上，杨殊想到自己这段婚姻，想到莫名其妙住进去的柏悦府，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今晚的这个女孩儿似乎有着异曲同工的境遇，只是身份性质不同，一个合法，一个不道德。

　　不知道孟林西有没有在房子装好后住过，杨殊搬进来的时候房子仍旧保持她交房的模样，空空如也，没有关于孟林西的任何个人物品。杨殊用孟林西给的钱给房子添置了些物件，让房子看起来不那么像样板间。

　　临近过年，杨殊斟酌再三还是给孟林西发了条微信问他是否回家过年。

　　【我应该回不去，剧组这边就休息一天。】
　　【嗯】

　　冲动是魔鬼，待到冷静下来，孟林西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混蛋。因为在姚芮嘉那里受了伤，因为他有些孤独，因为年少的自尊与骄傲，他看穿了女孩的爱慕并利用她的感情向她求婚，而这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一气之下做出的上头决定。他不敢告诉杨殊真相，而她刚好又默契的没有追问。

　　孟林西的愧疚化作物质弥补，每个月给她打钱来换自己心安。只不过让他在没有感情基础和任何过渡的情况下就和她同处一室，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她，于是借工作逃避，其实他本不必这么快就进组的。

　　“哥，要帮你买机票吗，制片那边说能给我们放三天假。”
　　“好啊。”
　　“那是回北京还是回麓州？”
　　“麓州吧。”
　　“好。”
　　“哎等一下，先回北京再回麓州吧。”
　　“好。”

　　孟林西的航班在腊月二十九降落在北京，是一趟赶上了流量管制而延误的晚班机，他到家后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开门后屋内黑漆漆的，他伸手摁了一下墙上的开关，整个客厅瞬间被暖黄色点亮。

　　柏悦的房子装好后他一天也没住过，这边的东西甚至不如酒店的东西备的齐全，他打开鞋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女鞋，只占了一半的位置，鞋柜最上层的左边放了拖鞋，男女款都有。孟林西提起一双灰色的棉拖，很新，没有穿过的痕迹，是杨殊准备的。

　　孟林西换好拖鞋后才发现这个房子多了很多之前交房时没见过的东西，客厅摆了两大盆绿植，玄关的柜子上放了可爱的钥匙架，沙发上随意扔着一块米色毛毯，还有一个可爱的毛绒玩偶。

　　杨殊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依稀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可是柏悦的安保相当好，也不能是什么贼吧。她起身打开卧室的门看到客厅灯亮着，刺眼的光线强行晃醒了她。

　　“孟林西？”

　　这个时间她很难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孟林西见杨殊穿着睡衣一脸睡意地站在卧室门口，他感到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是吗？”
　　单身久了，孟林西总是会忘记自己已婚的身份。这个空荡荡的家里如今住进来一位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没关系，你饿吗，我去给你做点夜宵。”
　　杨殊本来想问他不是没有假期吗，怎么会这么晚回来，但是比起明知故问，她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用了，太麻烦了。”
　　“没事，很快的，冰箱里有饺子。”

　　杨殊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的冷冻层，她之前包了些饺子没吃完就冻起来了，更何况她明天、哦不现在是今天的航班回老家，正愁这些饺子没法处理，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孟林西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他平静地看着厨房里忙碌而单薄的背影，第一次在北京感受到了归属感。

　　“好了，小心烫。”
　　“谢谢。”

　　通常这个时间孟林西就不能再吃任何东西了，合格的艺人要时刻谨记身材管理，但是眼前这盘冒着热气的饺子勾的他肚子直叫。

　　“尝尝。”

　　杨殊从厨房里拿了醋碟和筷子递给他，然后顺手拉开椅子坐在孟林西对面，看着他夹起一个胖墩墩的饺子蘸了点醋一口放进嘴里，她满眼期待地等着他的反馈。

　　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怎的，孟林西感觉自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他嘴里还没嚼完，只能先竖起一个大拇指以示回应，杨殊见状眼睛弯了弯。

　　孟林西之前从未仔细观察过杨殊，今天才发现她笑起来还有酒窝，虽然不深，但是也很明显。

　　为了帮妈妈分担家务，杨殊从小就会做饭，而这甚至成了她的解压方式，只是到了北京之后一直也没有做饭的机会，在出租屋里吃外卖吃得想吐，现在用着孟林西的大厨房刚好，还能打发时间。

　　“你自己做的吗？”
　　“嗯。”
　　“没想到你还会包饺子，你自己调的馅儿吗？”
　　“嗯。”杨殊点点头。
　　“好吃。”
　　“谢谢～”

　　孟林西出国留学前是妈妈做饭，出国后被迫自力更生，怎么说呢，能吃，也熟了，就是难吃。

　　杨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打了个哈欠，现在回去接着睡还能睡五个小时，然后就得起床赶飞机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所以我买了机票明天回家。”
　　“那你快睡吧，我等会儿把盘子洗了。”
　　“嗯，晚安。”
　　“晚安。”

　　杨殊也不想过多客套，毕竟她也不是保姆来的，说了句晚安就回客卧了。

　　孟林西收拾好厨房后去主卧洗漱，他对着独卫的镜子发呆，恍然想起自己没带洗漱用品，常年住酒店早就习惯了一次性的。看着空空的洗手台，他也不能再去喊醒杨殊，最后在厕所打转了半天，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目光落在在洗手池下面的柜子上，孟林西伸手轻轻拉开。

　　牙刷、牙杯、牙膏、毛巾都有，甚至还有男士洗面奶。

　　惊讶、惊喜、感动、幸福，几种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孟林西感觉自己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击中了。

　　孟林西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等他醒来杨殊都已经快要落地了。

　　【我做了早餐，不知道你几点起，所以放在微波炉里了，你热一下再吃吧，如果你想喝咖啡，咖啡机的使用说明我放在上面了。】
　　餐桌上是杨殊走前留的字条。

　　孟林西打开微波炉，里面放着一块三明治，旁边的咖啡机上放着一张说明书。他按照说明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端着热好的三明治开始吃他的午饭。
　　杨殊的朋友圈还是很干净，最新一条还是关于转正的，头像下面的个性签名写着【功不唐捐】。

　　孟林西耐心地从上往下划，手机在这时突然弹出了来电显示。

　　“喂，妈？”
　　“儿子，你今年回来过年吗？”
　　“回啊，就是待不了几天，我初三就得回去了。”
　　“这么早？”
　　“没办法，要工作啊。”
　　“好吧好吧，那你今天几点的飞机啊，我让你爸接你去。”
　　“我都多大人了还让我爸接，我下午的飞机，回去刚好赶上年夜饭。”
　　“好，那就好。”
　　“哎妈，今年还是在饭店吗？”
　　“是啊，订了包厢了，怎么，你不方便？”
　　“没事，没什么不方便的。”

　　****
　　杨殊家在东北，她刚下飞机就被这零下十几度的温差冻懵了，身上的羽绒服一点用都没有。好在这几天阳城天气还不错，没有下雪，否则她现在拉着行李箱准打出溜。

　　“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姑娘。”
　　“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
　　杨殊放下箱子就往厨房钻，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脱。

　　“衣服都不脱，手洗了没。”
　　张琳女士拍了拍杨殊后背。

　　“这就去！”

　　孟林西晚上下了飞机就直奔饭店了，麓州没有北京冷，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寒意的。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孟林西风尘仆仆赶来，包厢的门一推开就看到十几口人围着圆桌和茶几在说说笑笑。

　　“哟，大明星回来了～”
　　“表哥，今年有什么八卦给我们讲讲吗？”
　　“大孙子回来了！”
　　“儿子～”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孟林西身上。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饭吧。”坐在沙发上的爷爷发了话。
　　“走，过去吃饭了，你们俩别玩了。”孟林西的二婶拍了拍正在玩玩具的两个小孩子。

　　大年三十，除夕团圆夜，春晚节目在电视上直播，主持人说着新年贺词，室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孟林西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又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