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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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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玖……”
“玖”字刚咬到一半,一双冰冷的掌心猛地覆上他的双唇。
谢祁只觉血液倏然沸腾,恍惚间,似有什么漾开在唇角,一触即离。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睫羽上淬着薄薄的水雾,随着她的动作浅浅擦过谢祁的脸颊,进而留下淡淡的水渍,痒痒的,醉得他心辕意马。
半边身子好似麻了。
谢祁石化在当场,全身动弹不得。
她她她……这是在相邀?
谢祁沉浸在思绪中,岂料她的唇慢慢停在他的耳际,道出的话却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温乔彧来了。”
如梦初醒。
是啊,依她的性子,怎会在最关键的时候醉心儿女情长?
“想要我如何配合?”他伸出大掌,猛地扣住她的后脑。
从屋檐下瞧去,就像极了二人在暗夜的掩饰下肆意相爱,不惧拘束……
秋蝉偶有嘶鸣,姜玖侧耳倾听,仔细在其中捕捉到转瞬即逝的“咔嚓”声。
那是她院中开的如火如荼的秋海棠枝丫被温乔彧折断了一只。
温乔彧,他在发怒?
姜玖心中一阵畅快,就连双臂也柔了几分。
她攀上谢祁的脖颈,呵出的气息带着几分酒香,“他竟只身一人来我别院,真是令我好生诧异,谢祁,你说,他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谢祁瞳孔一缩,“你在利用我试探他?”
“反正这方别院周边都是想要护我的人,他不敢轻举妄动,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说罢,她轻笑着,唇珠浅浅擦过他的鼻尖,接着轻轻蹭了蹭。
谢祁如遭雷击!
他呼吸发促,眉心只是轻轻拧了拧,下一刻,他用力拖住她的后脑……
不同于以往的浅尝辄止,这一次,谢祁用力几分力度。
唇与唇的厮磨,夺走了姜玖的呼吸,起初她还在负隅顽抗,可当谢祁微微松开禁锢,眼尾发红地望着她时,她被他眸中盛着的浓的化不开的缱绻莫名蛊惑。
他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染上暗哑,“谋士以身入局,姜玖,你的利用,也太浅薄了……”
挑衅?
激将?
姜玖用力捏住他的下巴。
望着他滚动的喉头,她勾唇轻笑,“会不会觉得委屈?”
谢祁呼吸一沉,“臣,甘之如饴。”
“闭上眼睛。”
她的命令沉沉坠下,伴着反客为主的掌控。
……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恢复静谧。
夜风拂动海棠,将紧绷的醋意吹散,姜玖望着那个踉跄逃离的背影,心中的畅快难以言表。
她抬起身,俯视身下人,衣裙堆叠在纤腰处,远远瞧着,的确引人遐想,可事实上,二人只是在温乔彧面前演了一出戏而已。
骤然抽/离的凉意让谢祁有些失落,他将双手交叠,枕上后脑,无辜颦眉,“用完就丢?你也太无情了。”
姜玖伸出指尖,捻去他唇上的血珠,语带警告,“下次再不老实,我就咬断你的舌头。”
磁沉的笑自她心头碾过,伴着谢祁自嘲苦涩,“你若再不离开,我的舌头可能真要断了……”
几乎他话音一落,姜玖便察觉到身下的异动。
“无耻!”
她一拳招呼上他的胸膛,连滚带爬地远离了他,匆匆整理着衣衫。
尴尬的氛围骤然升腾,谢祁轻咳一声,声色暗哑,“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住口,别说了!”姜玖睕了他一眼。
谢祁揉了揉胸膛,唇角扬起又压下,最后轻轻抿了抿薄唇,“好,我们换个话题,你如此做,莫非只是想试探他的真心?”
姜玖耸耸肩,“我已经和他摊牌了,可他依旧不死心,坚持要我嫁给他,过去他对卫妍杳那般上心,都入赘南梁了还不忘为她守身如玉,可当他得知卫妍杳被温乔贤沾染后,突然就不爱了,所以我想试一试,当他亲眼看见我非完璧,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反悔和亲一事……”
“江州郡是快肥肉,我认为他不会反悔。”谢祁执起姜玖用过的酒樽,很自然地饮下,惬意非常。
“但不会是事先说好的皇后之位了。”
她勾唇,眉眼带着些狡黠,“等他兵临城下那日,我便以皇后之位为要挟,堂堂南梁长公主,若嫁到北魏,只是为妃,就是在打南梁的脸面,届时,你的维护也更师出有名。”
谢祁眉心一蹙,“那……若他同意了呢?你该如何收场?”
姜玖嗤笑,“他不会同意的,他太看中女子的贞洁了。”
不会同意吗?
姜玖料错了。
三日后,温乔彧便兵临城下,美其名曰:亲自迎娶南梁姝裳长公主,以示诚意。
城墙下,浩浩荡荡的北魏大军集结于城门百米开外,他们嚣张至此,无非得知,桓七郎天不亮便出发去了兖州。
南梁的天子放弃了江州郡,守城之人除了寥寥士人,便是从于湖连夜赶来的乔北枭。
他毕竟是山匪出身,号召力极强,三言两语便将江州郡的百姓心中的怒气点燃:
“姝裳长公主乃我南梁皎皎明月,北魏三番五次犯我疆土,还妄图肖想我们心中的神女,哼!自不量力!南梁天子无能,我乔北枭可不服!今日若想带走姝裳公主,除非你们从我尸首上踏过去!”
此话一出,百姓们纷纷痛心疾首。
姜玖一袭华服,站在高位俯瞰为首的温乔彧,语带嘲弄,“当初留你在南梁,便是为了掣肘北魏,放你归魏,也是为了让你与温乔贤鹬蚌相争,好让南梁在瘟疫中得以喘息。”
这样的说辞,曾以戏曲的形式在南梁传唱,如今由长公主亲口道出,此番震撼,对百姓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
顿了顿,她眉梢又是一挑,“温乔彧,你虽曾为驸马,可你与本宫之间并无情意,既如此,你想要的东西,无非只是个江州郡,既想要江州郡,那便光明正大地打,用和亲做掩饰,乃小人行径,北魏的皇帝,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温乔彧也不恼,只是轻轻努了努嘴,“听长公主的意思,这是要抗旨不遵了?你和亲北魏,可是南梁天子亲口应允的,需要我拿出和亲文牒给你看吗?”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皆红了眼眶,有人甚至伏地叩首,口中念念有词:
“长公主如此忍辱负重,可惜南梁摊上个窝囊的天子,可悲,可恨!”
“长公主啊,您还留在江州郡作甚?即便你同意了狗贼的和亲,江州郡也将遭遇灭顶之灾,您与百姓共生死,让我等草民,何其心痛?”
“上苍啊,您睁开眼睛瞧瞧吧!可怜可怜我们的明珠,给她一条生路吧!”
……
温乔彧闻声,唇角轻颤。
他眉心蹙了蹙,像是有些不悦,但表面依旧轻和,“姝裳,或许你对我从头到尾皆是利用,但我对你的情意天地可鉴。”
姜玖挑眉,“哦?既如此,你打算许本宫后位否?”
似是料想到了她的推脱之词,温乔彧抬了抬手臂。
身后人不知从哪儿取来一顶凤冠,恭敬递到温乔彧手上。
他单手托起,唇角的笑清浅而温润,“许你后位有何难?娶你姝裳公主,若不拿出后位款待,岂不显得我北魏太小家子气了?”
???
他还真给啊?
姜玖有瞬间的语噎。
见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温乔彧挑眉,“各位有所担忧也是情理之中,不若,我温乔彧在此发誓,江州郡归魏后,魏军不会入商户抢粮产,更不会伤害百姓分毫,不仅如此,姝裳公主随我回北魏,我必以礼相待,绝不折辱,若违此誓,天地共诛,如何?”
他缓缓举起手臂,做发誓状,但姜玖知道,温乔彧从不信命。
他不信,可南梁的百姓信,一个北魏即将登基的皇帝,如此毒誓,虔诚至此,可谓是诚意满满了。
这叫她如何反击?
所有的士气偃旗息鼓,就连激进之士们也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应。
温乔彧翻身下了马,只身来到城门更近处。
他抬眸,眼底像是揉碎了星河,“姝裳公主,先礼后兵是我温乔彧的一贯作风,若你执意抵抗,便是将江州郡的百姓推入万劫不复,你是人人敬仰的姝裳公主,你为南梁谋划,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怪你,不仅如此,我反而对你更加钦佩,你若做了北魏皇后,他日北魏遭遇劫难,我相信,你亦会带领北魏走出困境。”
这一番话,成功把姜玖的退路生生堵死。
“姝裳,随我回北魏皇宫,我已准备好封后相关的一切事宜,带上这顶凤冠,替我北魏母仪天下,我温乔彧,定不辜负你这颗沧海遗珠。”
好一个沧海遗珠!
这个说辞,成功回应了方才百姓的所有叫嚣,可谓是,妙到了极致!
南梁天子放弃的江州郡,被他温乔彧安抚接纳,南梁不受敬重的姝裳公主,被他温乔彧以礼相待。
他都做到了这个份上,若姜玖还负隅顽抗,那就真真是不识好歹了!
这个局,如何破?
姜玖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温乔彧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他轻笑,语气又掺了几分宠溺,“打开城门,下来见一见我,好吗?让我看看,这顶凤冠是否合适,若不合适,我即刻命人调整,一定让你戴着舒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