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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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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江整理好手中的笔记本,一旁的仆人和沈耀星一起适时送上早餐。
随后沈耀星在他对面坐下,一同静谧地享用早餐过后,两人各自步入了两个小时的空闲时光。沈耀星选择下行至地下室,沉浸于琴键之间。
此时,林寒江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些单调的数据上,他轻抬手调整了一下胸针的位置,抬眼盯着沈耀星离去的方向片刻。
不久,悠扬的琴声从楼下缓缓升起,而林寒江依旧面色冷淡,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不为所动。
婚礼地点定于铂帝酒店,距离这里有半小时车程。司机已在门外待命,准备送他们前往。
提及沈耀星此次归来,他仅与裕景只有通过微信保持联系,两人除了生日会上,匆匆的一次见面,就不再有更多交集了。
这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显得有些失礼。
但又能让人理解,当年沈家破产,许多昔日的朋友都刻意跟沈耀星划清界限,有的还背地里嘲笑,让他感慨人心凉薄。
在这其中,裕景算是好的,虽然没有拉沈家一把,但也同样没有趁乱踩沈家一脚。
甚至哪怕这么多年过去,还跟沈耀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联系。
沈耀星很是感激,对每一个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他都心怀感恩。
就是这些人在人海中,给沈耀星短暂的依靠,让他不至于如同浮萍一样无依无靠。
人与人的关系看似简单,却又错综复杂,这也让沈耀星常常感到无所适从。
从前沈家兴旺的时候,那些人总是热情款待,欢声笑语,他们围着沈耀星,说着体己话,但沈耀星却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难以融入的局外人。
等到沈家破产了更是如此。快乐温馨如同隔岸观火,他无法找到一座通往彼岸的桥梁,只能孤独地站在河的这一边。
唯独在林寒江的身边,他才能片刻地感受到家的温暖。
因为只有在这个人身边,他才觉得自己是被深刻理解和负责的。
哪怕他们的关系至今也未能修复。
沈耀星曾经渴望以另一种方式维系这段关系,却因六年前的分离而生隙,未能付诸行动。
汽车平稳行驶,林寒江途中接了一个电话,谈话持续至今。
沈耀星偷眼观察着他,脑海里再次浮现早晨坚决拒绝他的场景。
他反思自己的冲动。他还有后天才会离开,今晚和明晚仍需共眠。如果他真的不再拥抱自己,那该怎么办?
他想,不过是最后两次,不如珍惜这最后的温存。
沈耀星说服了自己,心情似乎明朗了起来,但胸口的窒闷感却依旧挥之不去。
心如刀绞,无论是“最后”抑或“不回来”,每一笔每一划都似利刃刺扎他的胸膛,逼迫着鲜血一滴一滴流淌。
“不舒服吗?”林寒江伸手欲探他的额头,但沈耀星默默偏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常常,他独自沉浸于无声的愤怒,将内心情感深藏不露,使得林寒江无从得知他的所思所感,以及愤怒的根源。
沈耀星心里清楚,但表达情感对他而言始终是一块难以逾越的短板。他总害怕一旦将那些纷扰思绪脱口而出,会显得自己过于幼稚,无事生非。
或许,这种自我沉浸的愤怒确实有些无理取闹。
但至少在心中,他能反复推敲和分析,如果直言不讳,而林寒江未能给予应有的关注和理解,那对他而言,不过是增加了双重的苦涩与烦闷。
“处理完就发邮件给我。”林寒江言毕,干净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车厢内顿时陷入沉寂,得益于中间的隔板,后座的隐私得到了完美的保障。
“你真的没事吗?”林寒江再次询问,手又一次伸向他的额头。
沈耀星望向他,默许了他的温暖大掌贴在额上,却依旧不语。
“说话。”林寒江的语气稍显严肃。
他绝不允许他忽视自己的健康,一旦身体不适就必须说出来,否则病愈后将面临家法的惩戒。
记得初次来到这个家时,沈耀星对林夫人充满畏惧,一场高烧后,他仍畏缩不前,选择躲进衣柜中默默忍受,直到林寒江的出现解救了他。
然而这样的行为太过危险,在多次耐心劝导无果后,林寒江首次对他动怒。病愈后,他抓起试卷卷起便打了他一顿。
那架势吓得小沈耀星当场泪流满面,其实并不痛,也不过是轻轻几下,他却哭得不能自已,抱着林寒江的腿打嗝,话语断断续续,满脸泪水,脖子都哭得通红。
旁边的李叔见状想要说情,但林寒江一个眼神便制止了他。
“身体不适一定要说,”林寒江用那张软绵绵的试卷又轻拍了下他的屁股,“别再躲起来让我生气,明白吗?”
“呜呜呜……嗯,呜呜,明白了……”
虽然令人心疼,但林寒江并未因此手软,又拍打了几下,试卷破损后才放过他,也没有立刻安慰,而是让他坐在椅子上继续哭泣,决心让他铭记这次教训。
自那以后,沈耀星对林寒江的怒火心怀畏惧。
林寒江一旦生气,严厉又冷酷,不仅会动手,还会对他置之不理,这种感受远比林夫人的冷漠批评来得可怕。
正因如此,沈耀星开始转移注意力,不再过分关注林夫人的看法,而是全心全意关注林寒江对他的态度。
“没有不舒服。”沈耀星缓缓回应,“只是觉得有些疲倦。”
“不要对我撒谎。”林寒江微微皱起眉头,冷冽的目光直视着他。
沈耀星的心脏微微一紧,他的目光垂落,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并非是他在编织谎言,不过是试图巧妙地转变话题,他怎能不理解适时退让的艺术。
“我不想说……”
他不想把自己的稚嫩想法公之于众,不想将“最后”和“不回来”这些字眼反复挂在嘴边,生怕那会让内心的伤痛加剧。
在沈耀星不自觉流露委屈之时,他并未察觉到自己眼中闪烁的哀怨,也未注意到,每当自己如此低头沮丧,林寒江的眼神总会随之变得柔和。
“算了,不用说就不说。”林寒江的手从他的额头轻轻滑过,转而抚摸他那涂有发蜡、略显坚硬的乌黑头发,“让我来猜一猜,你只需说对还是不对。”
沈耀星眼眶微张,惊讶中抬眸再次与他对望。
两人相隔很近,他能看见对方眼中那个缩小的自己,在这片深邃的黑暗中,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渴望永远沉浸其中。
“是因为我打电话打扰了你吗?”
从那一刻起,沈耀星的情绪开始悄悄转变。
“不是。”
过去,他常与林寒江一同待在书房,习惯于对方处理工作时自己在一旁做功课,电话中的公务交谈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是因为要见到裕景和裕菲,担心待会儿无法应对?”
“也不是。”
林寒江接连抛出几个问题,却都没能触及真相,最终无奈地轻捏了一下他的鼻尖,“给点提示吧。”
“不给。”沈耀星轻哼一声,“是你自己要猜的。”
他的情绪明显好转,仿佛一朵离不开土壤和滋润的花朵,稍有缺水便显枯萎。
而林寒江的关注就像那维系生命的甘泉,让他保持鲜艳活力,源源不断。
“那我继续猜。”林寒江又轻捏他的耳垂,“是不是因为今早拒绝了我?”
显而易见,提及此事,沈耀星的身体瞬间紧绷。
猜对了。
“你这是在自寻烦恼,让我来猜你的心思。”林寒江的语气平和,却透着几分温柔,“沈耀星,你这样让人猜不透的心思,真是折磨人。”
他轻哼,现在不就有了吗?他正是这样的人。
“说句话吧。”
“……哼。”
“好,既然你心生悔意,那我们就再来一次。”林寒江带着戏谑的笑意,看着他耳朵渐渐染红,再次问道,“你希望我每天早晨都那样抱着你,直到你醒来,对吗?”
“……”沈耀星内心羞涩不已,难以启齿,他挣扎着。
“沉默就当你答应了。”
沈耀星有些愣住,睁大眼睛,还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如果你想表达出来也可以。”林寒江表现得极为尊重和体贴,“说吧,我在认真听着。”
沈耀星的脸烫得几乎能滴血,那些羞人的话语,他如何说得出口。
“难道不愿给予回应吗?”林寒江从不承认自己擅长欺负人,然而现实却频频打脸,被他戏弄的对象往往脸红的如同煮虾般涨红。
“看来即便再经历一次,结局依旧相同……”
“想。”沈耀星似乎认命般拽紧他的衣襟,眼中闪烁着不甘,双唇紧抿后,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我想……”
“嗯。”林寒江眼神温和,轻抚着他的头发,“听话,我知道了,之后我每天都抱你。”
啊,别提了,这多么令人害羞,谈什么拥抱,如此亲近,如此含糊,他们明明不是那种关系。
沈耀星松开了手中的衣襟,内心一片混沌。
他又一次败在大BOSS的魅力之下。
直到即将下车,他才逐渐清醒,心想这样的表白有何用,即便他答应了又如何。
他即将离去,不再与林寒江晚上一起睡觉。
没有人会来拥抱他了。
林寒江不过是个擅长甜言蜜语的骗子,混蛋,黑心家伙。
“别骂了,下车吧。”林寒江推开车门。
沈耀星因再次被识破而呼吸一紧,随后装作无事的顺从跟随在他身后。
心中暗自纳闷,为什么每次在心中骂他时,总能被他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