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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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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市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没下冰雹也没下雨,常续年看了眼零下十三度的天气,如是想到。
好天气总是让人心情会变得好一点,于是他摩挲着左臂的机械装置,不禁哼了些不成调的歌儿。
不过这片土地上,快乐总是不能持续很久,他的好心情也很自然没多久就被一群人的大呼小叫打断了。
“喂!前面那个!站住……呼,别跑了。”
“就是,你……已经……”
几个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光着膀子跟在一个活动灵巧的男人后头大喊大叫着,有些喘不上气的样子一点也配不上他们满身的肌肉。
他们前面那个男人很是滑头,跟个泥鳅似的躲避着几人伸来想抓住他的手,跑得飞快,矫健得如同冰原上迅捷的冰兽,没几步就跑到常续年跟前。
他非常自然地躲在了常续年身后,左右晃着,很轻易地就引导那几个汉子险些撞在他这个过路人身上。
“哎哟,救救我,他们要我的命!”男人挤眉弄眼地躲在他身后,还故意缩了缩头。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裹的都是当今最廉价的铁皮,透过生硬冰冷的铁皮,隐约可以看见里边很薄的一层布。
反观这个男人,哪怕是对衣着不关心如常续年,也能看出来他一身绝对都是顶好的料子。
难道是几个人仇富?常续年审慎地观察着情况,略微想了一下,但也没有就这么下定义,很适当地展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是在?”
“我们……”几个汉子脖子一梗,语气生硬地说,“你是他的谁啊?管这么宽!”
“我不认识他,但是……”常续年想说即便是素昧相识,也不会让他们就这么欺负人家,然后用自己德育课的知识来说教一番他们。
不过他完美的计划就这么被那个有点事不关己的当事人打断了,那男人一利用他挡了几波话,就懒懒地把他撇开,搁后边儿朝几个大汉挤眉弄眼,搞得几个大汉又气又急。
常续年看见几个大汉慢慢扭曲的面部表情有点不太懂,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直到听了他第一句话后,那男人不知为何就不再得意洋洋了,探头探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很突然地撒腿就跑。
于是几个大汉也不愿意继续跟他叨叨,绕开他追上去了。
成功打断了他的话。
“他是谁!你又跑什么!!”
常续年能听到几个汉子的怒吼声。
更让他搞不清楚的是男人的回答,同样愤怒还带着点痛苦。
“他是我祖宗!”
常续年:?
他的第一反应是:啊?你们认识?
第二反应是:谁?我吗???
常续年很久没回这个小区了,算起来快六年了。
但不得不说,他再这么一瞧,也确实把这几个人跟记忆里能对上号。
几个汉子呢,本来是小区里出了名的小混混,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欺负小孩儿,他念初育那几年也没少被欺负。
不过后来改邪归正了,具体他不记得了,反正就是被那个男人策反,啊不,矫正的。
那个男人叫瞿邵,是他们家邻居,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是个很不着调的裁缝——自称是裁缝,这里其实从来没有过这种职业,不过听瞿邵的描述,大概就是做衣服的“生产者”。
他对瞿邵印象很深刻,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瞿邵“生产者”的身份。
这个职业的人一般都是勤勤恳恳的,人特别老实,但瞿邵完全不是这样的人,他老奸巨猾,干活全凭心情,还特别小气,这个主要估计是因为兜里没几个钱。
其实瞿邵赚的钱应该也不少,但总是没钱。
至于他为什么是被瞿邵称作“祖宗”呢?他倒不是很清楚,但他还记得瞿邵的意思好像是,因为总是拿他没办法。
言归正传,他们刚刚上演的纠纷就是因为几个小弟给大哥拉了新活,但大哥没这个想法,大哥只想摸鱼。遂逃之。
几个小弟一看这哪行呀,你不上班我们跟着混的哪有收入?遂追之。
“你是小常?!”几个大汉看着常续年,不无尴尬地挠了挠头,“都长这么大了……看着也壮实,一表人才啊!”
常续年对这个见鬼的形容非常不满,不想说话。
“咳咳,听说你在外面混……过得非常好啊,怎么想到来这里看看?”
看得出来几个大汉都不怎么会说话,但老板和常续年都不讲话,他们也只好尴尬地继续找着话题,期间靠瞿邵的轻咳声唤回了礼貌。
“哦,我调职回这边了。”常续年说。
“哦……调职回来了啊?哈哈,挺好的。”
“是呀,还是城里好嘛,安全。”
“对呀对呀。”
几个大汉就这么你一嘴我一嘴的应和着,搓着手心努力继续说。
“行了,”常续年还没想好说什么好呢,瞿邵已经更快受不了了,他按了按眉心,“你们今儿就别烦我了,啊,好好一边儿玩儿去吧。我叙叙旧。”
“哎,那哪成,今天就这么走了,我们明天……”上哪找你……
其中一个大汉弱弱地说了句,话音未落就被瞿邵打断了,“瞧你这话,我明天肯定还在我铺子上啊,不然我能去哪是不?”
另一个大汉还想说话,被c位大汉拍了拍肩,带着一块儿下去了。
这意思是翟邵为了不干活经常连自己铺子也不上了。
常续年听得心里直摇头,瞿邵这人还是没变,一如既往地不靠谱。
“你要叙旧?”常续年问。
“瞧你这话,咱俩这都……”瞿邵朝他抛了个暧昧的眼神,装模作样地掰着手指头,“认识六年了不是?虽说有几年没见,但好歹也是老交情了,你说说是不是该叙叙旧?”
常续年一改刚刚热心肠到愿意帮路人伸张正义的模样,耸了耸肩:“我无所谓。”
“别这么冷漠嘛。”瞿邵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太在意的样子,“你转行了?我记得x市是内陆啊,离冰原那么远。”
在冰原上工作的人,被大家称为“探索者”,在城市里工作的职业就比较多了:修防御工事什么的,叫做“坚守者”;那群提供日常用品的、一辈子可能也只能做最基本活的人,被叫做“生产者”……
常续年含糊其辞地说:“差不多吧。”
“正好爸妈让我找你,钥匙呢?”常续年想起来自己回小区的主要目的,很果断地转移话题,朝翟邵摊开手。
翟邵毫不犹豫地狠狠一巴掌拍了上去,还好常续年摊开的是右手,被他打得通红,但凡是左手疼的就是他自个儿了。
紧接着就一点长辈架子都没有地被常续年摁在了门上,一张帅气的俊脸都要被挤变形了。
这下他可算老实一点了,至少回答了。
“哎哟,快给松开,我马上给你找就是了,要毁容了,你翟……”翟邵想占点便宜说自己好歹看着他长大,但想称呼都卡了一下壳,毕竟常续年从小就不知道尊老爱幼,从来没叫过他叔叔。
不过可能也是这里文化的问题,这边只认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其他一律是叫名字,翟邵估摸是他们到了这一代文化已经有些失传了。
“你下手太重了吧,疼疼疼,快松开。”翟邵龇牙咧嘴地,倒也没见用力挣开。
常续年没有跟他贫的意思,反而加重了摁他的力道,“我说,钥匙。”
“钥匙?”翟邵思考了一下,还在喊着“疼疼疼”,语气很故作忸怩,“我想想放哪儿了来着,哎你别使劲了,再用力真破相了,楼里喜欢我的姑娘到时候还得少一倍。”
你这性格本来就不讨喜。
常续年默默想道,手上还是收了力,“快点,钥匙给我,我放完东西就要去办手续了。”
“你搬回来住?”翟邵显然有些愕然,“真转行了?我记着你高中时候不天天嚷着要当什么‘探索者’吗?”
常续年没留意他把“高育”说成了“高中”,就算留意估计也不会在意,翟邵胡言乱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你不需要关心,你只需要把钥匙递给我,明白吗?”
可以,很冷酷,非常的常续年。
毕竟常续年一直不待见他。
常续年对翟邵只有坏印象,完全不想跟翟邵多话,要说原因嘛……在他眼里翟邵的形象可能就像是旧世纪里那种爱占小便宜的多话的别家家长。
虽然是他父母没空把他托给这家伙照顾,但这家伙实在是个非常不负责任的人,只有他照顾翟邵的份,完了翟邵还要搁那逼逼赖赖,最离谱的是,都这样了,每个月他家长还要给翟邵发点委托金。
最开始常续年还是个隐忍的乖小孩,后面有一次爆发了,就再没给过翟邵好脸色。
“行吧。”翟邵说完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就这么看上去很人模狗样,眉目硬朗,鼻梁挺拔,他的眼窝有点深,导致眼睛细看有些深邃。
脸上因为被常续年摁在门上蹭得有些红,竟增添了几分他怎么装也装不出来的那种战损的成熟魅力。
不过一头很杂乱的头发能够把所有帅气加的分扣得差不多,虽然不影响帅气,但是很影响风评。
他看上去实在不像几乎快和常续年爸妈一个辈分的人,帅气年轻,还非常有活力,说是常续年弟弟都不为过。
以至于常续年每次看到他,想到的成语都是“人不可貌相”。
翟邵非常迅速地把他这个小铺子混乱的布料弄得更加乱七八糟,并把抽屉柜子翻了个遍,可算是灵光一闪。
他很激动地说:“想起来了,我想起来在哪儿了!”
已经等他翻的有点不耐烦的常续年强压下怒气,问:“在哪儿?知道了就快点拿来。”
“呃……”翟邵秒切换沉思状,他轻咳了两声,语气轻松地说,“好像是两年前么还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来着……”
常续年打断他:“我不关心过程,你现在、立刻、马上把钥匙给我就行。”
“这个嘛…”翟邵表情变得严肃,声音压小了一点,“我好像、大概、似乎已经卖了。”
常续年:……
常续年:?
常续年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卖了。”
“你卖那个干什么?!”常续年不是很理解地质问。
“你不是不好奇过程吗?”翟邵的脑回路跟他完全不是一条,反问道。
常续年:……
对这种避重就轻、插科打诨的人,常续年采取的方式往往很直接。
“哎哟、哎哟,别打脸,你换个地方招呼,疼疼疼,别打了!知不知道要尊重长辈啊!!”
在一顿叫唤之后,翟邵可算是鼻青左脸肿开始供认罪行。
“我当时没钱了么,你们也没人回来住,那让我保管一下钥匙,放谁那儿在就可以了嘛……我就顺便收个租……”
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常续年更加生气的眼神。
“你看这地方好啊,x市中心,2区呢,楼层也不高,都很喜欢租,给的也多……”
他这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态度……
很好,给常续年气的,邦邦两拳给他打了个对称的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