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灰化崩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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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远处转来一阵瓶罐倾倒的声响，11357的眉头皱起，他的意识在一片混乱中逐渐清晰。
“准备阻断剂！”说的话的人语气急促。
周围的一切景象似乎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看不真切。11357艰难地侧头，他的视线从包围着他的医护人员的缝隙中穿过，又穿过包围着隔壁床的医护人员，这才勉强看见一只苍白的手。
手搭在床沿上，从指尖开始发灰。
“崩解已经开始了！！”一个声音叫道。
11357使劲地眨了下眼睛，眼前的景象没发生任何变化，灰化仿佛蛇一样沿着手指缓慢上爬。
站在他面前的医护人员见他口中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医护人员停下手中的动作俯下身，在一片混乱中困难地分辨11357的发音，这才勉强分辨出11357说得是：“队……长，救……他……”
“崩解正在扩散，病人生病体征正在下降。”
旁边的医护人员汇报的声音落进11357的耳朵里，11357挣扎着用尽力气也只是略微抬起了一下自己右手手指，他恳求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医护人员，依然重复着：“救……他，求……你……求……你……”
那只搭在床沿的手已经全部变灰，他的指甲上出现了很多细小的裂痕。
“来不及了，”一个声音说道，“默哀吧。”
三个字简单轻易地定下队长的结局，11357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流淌，最后隐入鬓角的头发中。
包围着隔壁床的医护人员散开，床上的情景便毫无保留的落入11357的眼中。
队长的胳膊已经完全灰化，他金色的头发此时黯淡无光，他身上所有的色彩都在淡去，整个人都变得像一副正在褪色的照片。
“队……长……”11356猛然间抓住面前医护人员的衣角，他冲着医护人员不停地恳求，“他……活着……救……他。”
虽然崩解已经开始，虽然灰化已经漫延了整个手臂，但队长的胸膛还在缓慢起伏。
他还活着！
他能活下来的！！
被他抓着衣角的医护人员一惊，他不动声色的把11357摁下去，冲着11357使了个眼色。
那是让他噤声。
一瞬间如坠冰窟，11357曈孔失焦地望着前方，他明白医护人员的意思，基地不会把珍贵的医疗资源花费在一个救活后会残疾的Alpha身上。
再次看向隔壁床，却发现队长此时也正望着他的方向。
短短十几秒钟，灰化的面积就已经几乎覆盖了队长全身，就连他一贯温柔清澈的蓝眼睛正逐渐变得灰白，他对着11357笑了一下，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下一秒，队长的蓝眼睛彻底变成了白色，他的金发碎成无数细小的灰色尘埃，他整个人仿佛一具被烤干的尸体，灰色的皮肤上布满裂开的纹路。
几声痛苦的呻吟之后，队长的身体猛地膨胀，无数细小的灰色絮状物从皮肤的纹路中探出来，他整个人变成一只布满裂痕的破旧布娃娃。
崩解结束了。
11357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在三个小时前，队长还背着他，安慰他说：“别怕，你瞧，前面已经能看见基地大门了。”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不住地从眼角滑落，胸口又疼又闷，11357的上半身从病床上弹起来，骤然呛出一口鲜血。
醒来时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11357侧头看去，一旁的病床上空空如也。
他转过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这是他第八次出任务。
为了利用提高辐射阻断针剂的利用率，基地给他们规划的任务路线越来越长，中途需要搜索的地点越来越多。
搜寻最后一个搜寻点时出现了意外，11357和前来救他的队长被一起困在废墟之下，其他队员立刻将情况上报基地。
基地要求其他队员先行撤退，并承诺会立即派出队伍解救被困的11357和队长。
“基地不可能为了救我们专门派出一只队伍，”队长说道，“我们得自救。”
黑暗中，11357看着队长的眼睛郑重点头，他们在废墟艰难爬行了两天，最后终于成功从废墟中途爬了出来。
日光下队长一眼就看见11357身上各处的伤口，他让11357趴到自己的背上，他背着11357朝着基地的方向艰难前进。
伤口得不到及时的处理，11357因为感染高烧不退，他一直趴在队长的背上昏睡。
13岁的小Alpha身体还未发育完全，趴在背上小小一只，轻飘飘的，完全不影响成年Alpha的行动，队长一路上健步如飞。
不知过了多久，11357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刺痛，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队长手上拿着他熟悉的辐射阻断针剂的注射器。
“你从哪弄来的？”多天滴水未进的小Alpha问道，“基地不是不给我们备用针剂吗？”
队长冲着他笑了一下，小声道：“我偷的，你可别告诉别人。”
11357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重复道：“你偷的？”
“那你打了吗？”
队长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摸了摸11357的头发，道：“打过了，我偷了两只。”
11357哦了一声，重新把眼睛闭回去，声音疲倦地说道：“你真厉害。”
“你别睡，眼睛睁开，”队长扒拉着11357的眼皮试图让他睁开眼睛，“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什么事儿?”11357依然闭着眼，他好累，想休息。
“这个你替我收一下。”
手心里被塞进去一个东西，11357疑惑地睁开眼睛看过去。
那是一枚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石头，石头光华璀璨的样子让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Alpha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好漂亮，”11357惊呼道。
“好看吧，”队长朝他的方向靠了靠，道：“搜寻点里捡到，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嗷。”
“捡到东西都是要上交的，”11357把戒指还给队长，说道：“他们要是发现了，会以为是我捡到不上交，我会受罚的。”
“哎呀，你就帮帮我嘛，”队长抓着11357的肩膀狠狠地晃了晃，“我打算把它送给娜塔莎。”
11357拿过戒指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疑惑道：“为什么要把它送给娜塔莎？”
队长冲着他嘿嘿一笑，表情神秘地说道：“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回忆结束。
难过、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充满他的整个胸膛。
11357头一次那么清晰地明白这个道理——他和队长、和所有的Alpha一样，他们不过是具有某种价值的工具。
他们不能拥有一切的私人物品，包括生命、包括爱。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和喧闹声交杂在一起，强硬地拉回11357的意识。
由于受伤太重，他和队长一回到基地就被立刻送进红塔。
红塔就是基地的生育所，它有整个基地最好的医疗资源，负责Omega的养育、体检、怀孕和生产等工作，同时也承接救治重症Alpha的工作。
在Alpha惊人的恢复能力下，11357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他掀开身上的被子，艰难地朝窗户边走去。
生育所的周围围绕着高耸的围墙，围墙里圈着几栋大楼，这几栋大楼是Omega读书和日常生活的地方。
大楼的每一层都接有一条长走廊，通过长走廊能去往另一栋大楼。
此时大楼每一层的走廊上都挤满了人，他们动作统一，全都趴在走廊的阳台上往下望。
大楼前有一块空地，因为昨夜下了雪，空地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白雪。
几个穿着银白色制服的监视官拨开围观的Omega从大楼里走出来，他们的手中捧着一摞高高的书籍。
围观的Omega注视着监视官的举动窃窃私语。
11357把窗户打开一条细缝，通过细缝再加上Alpha出色的耳力，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听见大楼最下方Omega说话的声音。
监视官动作粗暴地把书籍扔到雪地中央，面对围观的Omega大声问道：“谁手上还有？主动上交的，一律免除惩罚。”
随着监视官的话语，几本书从大楼里飞出来，重重地摔进雪地中央的书堆里。
几本书在飞的过程中摊开，看着书上的字迹，11357惊诧地发现这些书竟然是手抄的！
“没了是吧！”监视官扫了一眼雪地上的书籍，说道：“今天以后，但凡抄写传播违禁书籍的，一概从严从重处罚！”
说完监视官转头对着身后的守卫说道：“把冉辉给我带过来。”
黑色制服的守卫刚要拨开围观的Omega挤进大楼中，就看见一楼楼梯口处的Omega自动分开，一个留着黑色短卷发的Omega沿着楼梯缓缓走下来，他的目光越过前来抓他的守卫，直直地看向雪地中间的监视官，淡声道：“不用那么兴师动众，我自己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灰化崩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