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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维多利亚的秘密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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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真正的非洲,在深处。
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没有脚步匆匆、手里举着一杯热咖啡的白领,没有飞驰而过、塞得像罐头一样的地铁。有的是荒芜、贫穷、疾病和一张张无辜而黝黑的脸庞。
当温小竹给尹凤君递了一杯热开水的时候,尹凤君正在跟一个叫Dinaan的小男孩玩击掌游戏。那里显然不流行玩这个,是凤君教他的。而Dinaan显然也很乐于学。
温小竹小声在凤君耳边咕哝道:“随行记者拍了照片就好了。你不用总陪孩子们玩的,多累啊。而且Tada哥临走的时候叮嘱过我,让你少和那些孩子接触。他们有的……可能有艾滋病呢。”
尹凤君瞟了助手一眼,淡淡地说:“谁说艾滋病拍手就可以传染么?”
温小竹尴尬一笑,道:“那倒不是。我是担心你出什么事情,Tada哥怪我……”
“没事,安啦。”尹凤君这边安抚着助手,那边继续和非洲小盆友击掌去了。实际上,她受不了那些孩子们的眼睛。那泼墨一般的浓黑色里有着无尽执着的渴望。对更好的生存状态的渴望。她知道,她能帮助他们的太少。
他们身处在草原上的一个原始的部落里。这里的人善良、淳朴、好客,却又对外界的人充满了戒备。
“凤君,你看人家宋天王,不过是和村民们握了握手,录了影、拍了照之后就进屋里休息了。”温小竹提醒着。
尹凤君笑了笑,没说什么。Tada跟她说的很清楚,慈善什么的和她平日在人前做的任何事都一样,不过是一场show而已。显然,经验丰富的宋天王对于怎么应付这种show自然是迎刃有余的。只是她,并不愿意那么做罢了。
部落里手机没有讯号,想要和国内通讯需要坐车去附近的城镇。每天睡前她都会想很多事情,一个人。她在想龙夕扬会不会给她发第一天那样肉麻的短信。她在想他在不一样的星空下会不会这样地想起她。她在想她选择的道路究竟是不是对的。日复一日,她的所思所想,仍旧是是那么单一。她的所作所为,更加单一。白天里陪着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医护人员走访,看到一道道伤口,看到鲜血、眼泪和笑容,有时教小朋友说英文,和小朋友玩。日子就这么“嗖——”的一下过去了。
回国的日子到来时,Dinaan送给尹凤君一串动物骨头串成的项链,她笑着收下了。一路风尘回到D城,接机队伍里不乏媒体。没人关心太多慈善公益的事情,倒是对各种八卦花边新闻倍感兴趣。宋棠秋被问及最多的是“和尹凤君一起出来你的未婚妻汪星寒会不会不满”,而尹凤君被问及最多的是“你和贺景年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维卡来找她。坐在他车上,她心情显然不错。“你见过那么广袤的草原么?见过那么多的羚羊、角马和陆龟么?见过一个家庭有几十个孩子么?”
“我见过怪物。就坐在我旁边。”维卡面无表情地说。
“你能不这么没劲么?”
“你能别总说些《动物世界》的话题么?我宁可去塞班岛也不会去三尖角。去做一趟慈善回来,我看你倒是圣母了。我现在跟你说正经的,一会儿如果王暄杰也去了的话,你少跟他说话。他现在就不是个正常人。你少理他。”维卡语气冷冷地说。
她一挑眉,淡然道:“你觉得我们会遇上他么?我看未必。”
“他那么喜欢叶兰,喜欢到偏执的程度了。你也知道,叶兰墓前除了你送的花,剩下的东西全都是他摆在那儿的。”维卡叹了一声,“我看王暄杰啊,已经走火入魔了。你可是公众人物,得罪不了他这种小人。他偏要把叶兰的事情往你的身上归咎的话,说不准真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叶兰的死,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尹凤君手里将Dinaan送的动物骨项链举过头顶,透过阳光观察着,声音平静的很。
“你就圣母去吧,没人管你。”
墓园的人不多,因为没几个人的忌日会刚巧撞到一起。她将矿泉水的盖子拧开,把水泼在叶兰的墓碑上,清洗着,又用事先带来的抹布擦拭了一遍。将一束白玉兰花放在墓前,她低下头,默念着什么。而维卡双手揣在兜里,冷冷地望着她。
“你觉得你说什么她能听见么?”维卡问。
她不说话,依然自顾自地低头默念。良久之后,她转过身来,“我们走吧。”
“别介啊,我也有话跟她说呢。”维卡玩世不恭地一笑,来到墓碑前,煞有介事地说:“叶兰,你一定要保佑艾小凤不要再受心魔搅扰。也保佑那些胡作非为的小鬼儿坏蛋离她远一点。更要保佑你家小凤事业一路飘红,万事大吉哦。”
尹凤君无奈地撇着嘴说:“快走吧。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维卡转身,正看到王暄杰站在她身后。这男人的表情阴冷的很,眼神里像是带着某种怨恨。维卡说:“哥儿们,又见面了?上次被警察修理完了怎么还敢出来晃荡啊?对了,上次我就邀请你一起来给叶兰扫墓,你不答应。现在咱们倒是千里来相聚了啊。”
王暄杰的声音像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他说:“你们离小兰远一点。”
维卡耸耸肩,“小兰又不是你自己的,难道这里只有你能来?”
王暄杰从尹凤君身边走过,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来到维卡身边,和他对视道:“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维卡优哉游哉地说。
王暄杰用肩膀撞了维卡一下,说:“不想怎么样?我看不像吧。”
“够了。”尹凤君只说了两个字。大步离开了。
维卡一摊手,对王暄杰说:“不好意思,今天不能陪你玩了。我要去陪美女了。”说完,就想追尹凤君去了。王暄杰却一把抓住维卡的胳膊,一拳就打在维卡的左脸颊上。维卡一个趔趄差点倒下,随即也挥拳相向。
尹凤君一回头,看到的就是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的样子。她冲上去想拆开两个人,他们却越大越凶。看情势,维卡是占上风的。毕竟维卡很有打群架的经验。而王暄杰看上去就弱一些的,出手不够快也不够狠。
“我不许你来到小兰面前说些话来侮辱她!”王暄杰一边推搡着维卡,一边大喊。
“我侮辱她?好歹我和她也算相识,我不过来看看她而已。”
“看看?她根本不需要你们看!”
“难道她需要你看?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什么地方?”
“这和你无关!”
“这世界上最恶心的借口就是与你无关。是啊,与我无关,那只是你自己的事?可笑之极。”
“可笑?有什么可笑?”
“你就是个可笑的人。从不珍惜爱你的人,不珍惜身边的人。当失去他们的时候,你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维卡一拳将王暄杰打趴下,对着地上那个想艰难地爬起来的男人说:“你浑身都充满了笑点,不是么?你当初爱凤君爱的死去火来,后来又说发现自己爱上的是叶兰。你以为你是谁?浪漫主义诗人啊?我最看不起劈腿的男人。你的心肮脏的像个臭虫一样,还在这里自命清高。你敢否认,那些报纸上的烂新闻和你没关系?你把叶兰死去的责任完全推卸到凤君的身上,这就是你面对问题的方式?”
王暄杰手撑着地,半坐起来,冷笑道:“很好,你是尹凤君的保护神?我早就看出来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你一直就喜欢缠在她身边。所以你可以替她开脱,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烂人。”维卡骂了一句,瞥了尹凤君一眼,发现她脸色铁青。
“你走不走?”尹凤君又问了一句。
维卡拍了一下手,道:“哎……手被弄脏了。好了好了,走吧。”
维卡开车,车子一路开到尹凤君家门口。她叫他上楼,他说没心情。她叫他等她一会儿,三分钟后拿着医药箱下来。
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给他的脸颊上药,淡淡地说:“你明显功力退化了。就那种水准的偷袭也能被击中?”
维卡面若秋霜,说:“是你前男友太厉害了。你以前不是跟我说,你觉得他是个内心世界丰富的人么?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他丰富的都冒泡了。”
“你看,你就是喜欢为我瞎操心。我现在怀疑,咱俩是不是遗失多年的兄妹啊?你比我表姐操的心还多。”
“我不是瞎操心,我是合理的思考问题。”
“但是有些时候,你不需要去思考这些。顺其自然也就得了。比如王暄杰,当我发现他不适合我的时候,我不就自己放手了么?”
“但那之前的过程对你来说,很难过。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看的很清。就像我不看好你和王暄杰在一起一样,你现在和那个警察之间的事,我也不看好。”
“你又不是大仙。”她用棉签沾上消毒液,故意用力抹在他伤口上。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像你这种小护士,要弄残多少可怜的病人啊?”维卡做可怜状,转而又说:“你最近跟那个龙夕扬没联系吧?这样也好,反正你有大学念了,将来别和他来往了。你不要以为警察是很安全的一个职业。我不相信那男人会给你带来安全感。”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着,不知可否。安全感?其实是有的。这点毋庸置疑。她担心的,是别的。
“你到底会不会上药啊?”被某人搞得呲牙裂嘴的维卡忍不住伸手握住尹凤君的手,力图让她的手劲儿小一点。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怕疼?我还以为你学校霸王呢。”
处理好维卡的伤口,她才下车。维卡的车子开走,她回身,看到一个挺拔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显然他等了些时候。她看到他的脸时,突然有点百感交集。本以为多日以来的避而不见会蜕变成水到渠成的疏离,这一朝的四目相对却将所有的疏离感都冲散。嗯,他还是那个会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渐渐睡去的男人。但她的眼里,却多了几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