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辞故卿

10、第 10 章

　　体育课，好几个体育老师打着让学生多自由运动的旗号摸鱼放羊，只吩咐不要阳奉阴违跑去做别的，下课要点名。
　　孟遥州开始只是想找个地方待着，坐在露天篮球场观众席最上排的角落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背单词。但不一会儿一班和九班打起了篮球，顷刻间很多没别的事的人聚集围观，两边的观众席都快坐满了。
　　孟遥州前面一个男生对边上女生道：“你来干嘛，你看得懂篮球？”
　　女生鄙夷：“你怎么知道我就看不懂。”
　　男生：“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女生：“你管我在不在酒，反正不在你。”
　　“......嘿你......”男生哑口无言，粗声粗气说：“我又没说在我！......”
　　半晌，装作不经意问：“是谁啊。”
　　女生瞥他，他壮着底气：“我就问问不行啊！”
　　见对方没吱声，男生开始自己猜测，报了几个名字。
　　女生嫌他啰嗦，不想搭理，他郁闷了会儿，语气轻飘飘道：“反正他们都看不上你，你别想了。”
　　她生气地瞪他：“要你管啊！我图个赏心悦目做眼保健操不行啊！”
　　和女生一起的朋友听不下去了：“哎呦别吵吵了！——还有你，你情商被狗啃了吗，美少女的事少管知不知道！”
　　男生这才闭上嘴。
　　突然，观众席响起一阵叫好欢呼，尤其是一班内部——
　　九班出了名的体育特长生扎堆，上的五个都是，个个又黑又壮，先天有优势，开场十分钟一直压着一班，没讨到好处。就在刚才，李风帆角度刁钻地从六班手里夺过球，在对方的紧紧围盯中擦身运球虚晃一枪，电光火石间将球传出，在侧方伺机的江觉默契地接住，趁对方刚反应的短暂时机内运球突出重围，在三分线外猛地一跃而起扣向球筐，扳回一局。
　　“干得漂亮！”叫好的一班人里，袁晏京最得意，翘起二郎腿对九班班长拿腔拿调道：“刚才谁说你们班稳赢的？你再睁眼看看，不一定吧。”
　　九班班长覃振群：“操......穿平底鞋还跳这么高，鞋里装弹簧了吧。”
　　“我告诉你，”袁晏京昂着头，像只护崽母鸡，“我们一班可不是只会念书的，别孤陋寡闻了你。”
　　覃振群：“你们被压着打了这么久，才追回来三分，还差我们好几分呢，得瑟啥啊，敢不敢赌？”
　　袁晏京：“赌什么？”
　　覃振群：“谁班输了谁沿着跑道蛙跳两圈，你敢吗？”
　　袁晏京一时意气：“切，有什么不敢的，赌就赌。”
　　覃振群：“柳少文，你做个证。”
　　边上看戏吃瓜的高一五班班长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
　　“哥，”他弱弱问道，“要是谁反悔了怎么办？”
　　“谁反悔谁是狗。”
　　李风帆和江觉配合追分后乘胜追击，在吴恺三人的掩护下又扣了个三分和两分，追平了比分。但对方也很快摸清他们的战术，赶了上来，局面再度陷入胶着。
　　袁晏京与覃振群在观众席捏汗，互相挤兑得有来有往，和场上战况同频激烈。
　　“......”柳少文尽量降低存在感：“两位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没人理他。
　　袁晏京：“不是，你们班那红配绿的黑大壮怎么回事，他刚分明用肩撞我们班孙岚！”
　　覃振群：“你懂不懂礼貌？人家有名有姓叫魏国雄。”
　　袁晏京：“我管他哪国雄，好笑嘞，他都推我班上的人了，我还跟他讲礼貌啊！”
　　覃振群：“拜托，你能不能别芝麻绿豆的事上纲上线，你哪只眼看到他推了？就是擦碰了一下，打篮球不小心磕磕碰碰很正常好吗！你要非这样，那我还得跟你掰扯掰扯，你们班那个李风帆有几次持球也太久了吧！”
　　袁晏京：“放屁，谁说的，你掐表了？”
　　......
　　两人吵着吵着找裁判辩理去了。
　　柳少文：“......”
　　之前就听说高二的班长有几个不太正常的，是高二压力太大了吗......
　　充当裁判的三班体委沈洪顺看着场上，还得分神听他们两个找对方的茬，头都大了：“二位大爷，行行好成吗，别神经过敏。”
　　就在这时，场上骚动。原因是田磊运球时为了躲避对方拦截不慎摔倒，手肘撞到地上擦出血，淤了一片。
　　袁晏京：“卧槽！”
　　覃振群：“哎呀~看来你们得换人喽！”
　　许纪陪同田磊去医务室处理。他们这是即兴组的局，没提前安排后补，李风帆他们仨在场上抓合适的壮丁，见江觉径直走向观众席：“喂，你干嘛去？”
　　江觉在众目睽睽中跨上主席台，迈到最上面台阶，俯身道：
　　“缺人，帮个忙？”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孟遥州身上。
　　李风帆：“不是吧，有没有搞错，他这是要让孟遥州替补？”
　　吴恺：“......他会打吗？”
　　孙岚：“我不知道啊，以前也没见他打过。”
　　孟遥州安静地坐着，掌心还摊着小册子，他的视线往两边略扫了一眼，回到江觉脸上，默不作声片刻后合上单词册塞回衣兜。“行。”
　　“谢啦。”
　　他脱掉校服外套留在观众席，跟江觉走上场。李风帆三人聚上来，见他不紧不慢活动腕关节，感觉就像平时除了学习外对什么都兴趣很淡，说得难听点在他们眼里就是略带活人微死感，疑惑地确认：“你会打球？”
　　“你要不会的话可别硬上啊，那场面可没法看。”
　　“对啊。”
　　孟遥州：“会一点。”
　　三人担忧：“行吧。你待会儿小心点，别又摔着一个。”
　　和沈洪顺交涉后，比赛继续。
　　覃振群：“这你们班的？靠谱吗。”
　　袁晏京心里还真没底。明明还有其他人，却找了个体育课和课间能坐着就不会站着的孟遥州......但江觉既然找他，总不能是让他来白送人头闹笑话的，应该不至于离谱......
　　输人不输阵，他作为一班之长绝看不惯有人当他面挑衅他班，抱臂阴阳：“我们爱派谁就派谁，还轮不到你置喙。”
　　现在一班和九班的比分是26：28。
　　沈洪顺将球上抛，球到最高点回落，江觉在反应速度上抢占先机，夺下控球权，传给己方。吴恺顺势接住，运球进攻，被严密防住，突围不得。面对对方掏球，用身体护住，背后运球，想将球传给李风帆，但还是被挡住。时间紧迫，就算不信任，吴恺也只能选择在侧转时投给另一个方位的孟遥州。
　　万幸，孟遥州接住了球。
　　但九班的也不是吃素的，几乎是在他接球的那一瞬就逼了过来。大家都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没有多少胜算。然而，紧急关头他却没有犹豫地直接将球离手抛向篮筐。
　　“砰！”
　　球入框坠地。
　　“卧槽，”李风帆愣了一下，“他还真会啊。”
　　孙岚和吴恺：“可以啊你。”
　　孟遥州没说话，下意识看向江觉。隔着九班的几个人，江觉正望着他这边，脸上并未有惊讶的神色，似乎意料之中。
　　接下来的一回合，九班抢得控球权强势进攻，孙岚在对方运球靠近时企图截下，被回身躲过，李风帆紧随其后拦住，对方做出假动作弯身闪避，将球抛给己方队友。在他抛出后，江觉越过围堵一举击落，反手夺过传向吴恺，奈何吴恺被防守住，没接下球。
　　眼看着球即将出界，吴恺暗咒了声：“操......”
　　电光火石间，孟遥州在众人没料到的情况下抓住最后一刻决绝地跃出救球。
　　袁晏京被他的举动惊讶到了：“......我靠。”
　　要知道那球的角度看着实在悬，基本没救了，他就这么义无反顾扑了过去。
　　没想到他瞧着斯斯文文的，还会有这么生猛的时候。
　　孟遥州的腰似乎柔韧性特别好，在球距离界外地面不到一米的距离时，他速度极快地撑在边线以内侧身伏下，勾臂将球救回场内。
　　吴恺来不及惊讶，本能地抓住机会迅疾地运球反攻，在对方没有及时防守住时一雪前耻投中篮筐。
　　袁晏京人没上场，但比场上的还激动，嗷嗷叫：“牛逼！”
　　覃振群眉头能夹死苍蝇：“不是，那人谁啊？”
　　袁晏京得瑟地哼声：“我们班卧虎藏龙，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覃振群：“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袁晏京：“抱歉，不能。”
　　场上，李风帆三人这下彻底明白江觉为什么会选择让孟遥州来了。
　　他真有点东西。
　　“喂。”九班的魏国雄朝孟遥州喊了声：“刚才那一下子可以啊。不过，我们接下来可不会再放松警惕了。”
　　李风帆：“放马过来，谁怕谁啊。”
　　话虽这么说，九班之后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对战的难度确实高了不少。短暂中场休息后几个回合下来，硬是将比分又逐渐追了上去。
　　还剩五分钟，双方比分是41：43。
　　孙岚一着急，运球时不小心违了规，被判罚球。
　　“靠！”眼见得对方又得一分，孙岚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可能他心里骂街咒得太狠，怨念起作用了。在下一轮，江觉运球故意靠近，在擦身之时引诱对方做出违规抢球动作，靠罚球又成功掰回一分。
　　还剩一分钟不到，九班拿下球权，带着必得之势进攻，在掩护下一路过关斩将接近三分投篮区。李风帆他们清楚这要是让他投进就可以彻底宣告凉了，回过头又聚上来死命拦截盖帽，致使对方投框未中。双方开始抢起篮板球，球几次易手。
　　袁晏京和覃振群提着一口气，心悬到嗓子眼。
　　倒计时十秒，李风帆夺过球，遭到围堵后一边胯下运球斡旋一边盘算，短短三秒假动作频出才很险地保住球，得了空隙将它传出。
　　江觉稳牢接住球，在对方掏球时后撤步传给孟遥州。到孟遥州手里，只剩下了五秒不到。他转身运球向前，仅一步便被人追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在没过中线的情形下突然朝着对面篮筐将球掷去。
　　“嗬——”在场众人倒吸凉气，视线全在那个球上。
　　它划破空气，从最高点坠落......
　　“砰！”
　　“......”全场静了一瞬，霎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我靠！”李风帆三人情绪激动地将孟遥州围住，晃着他的肩有点语无伦次：“真没想到啊你！”要不是怕把人给摔了，他们都有想把他往上抛的冲动了。
　　孟遥州任由他们推拉，没什么反应，在他们的包围中看到了江觉投来的目光。
　　肯定、赞许，还有......笃定。
　　他抿嘴，无言。
　　三人正自顾自絮叨得在兴头，袁晏京走上场：“都闪开。”
　　“......你干嘛？”
　　只见他眼神坚定地一步步向孟遥州走近，遽然揽住他的后脖颈，猛地在他脸颊上亲了口：“mua！”
　　孟遥州：“......”
　　其他人：“......”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像范进中举撒癔症：“噫！我赢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