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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遇双娇 ...

  •   只要一息尚存,就要绝地反击!

      风信子气力不足,却灵巧过人,就在乞伏国庆扼住他咽喉的一刹那,右手未曾丢弃的短刃冲出,水中立即飘散了几缕血丝。
      乞伏国庆虽然训练有素,却还是输了半招的迟疑,只退而抓住了风信子身上的棉袍。
      正好!
      风信子心中一声低喝,拼了命的往前一游,棉袍瞬间绷紧,短刃随即而上,“嘶”一声闷响,风信子摆脱了厚重的棉袍,如游鱼出海,一下游出一丈远,却是再难追赶。

      他再也不敢停驻,直游到气息将绝,头顶火光黯淡,就迫不及待的冲出水面。
      大口喘着粗气,风信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扯得更大一点,可他不敢懈怠。

      四周看去,身后火焰冉冉,似修罗炼狱。左右簇簇的火焰劈啪燃烧,却穿不透无边的黑暗。
      风信子一面喘气一面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两侧岸边停着一溜的小舢板,四处静谧的鬼气森森!
      就是阎罗殿也得闯一闯了!风信子一咬牙,爬上了其中一条舢板,四仰八叉的躺下,把一辈子憋着的气都喘了个够本。天寒,他浑身湿透,又丢了棉袍,可他竟不觉得冷,反而有种从毛孔里透出的淋漓畅快。

      就在他才略略喘平气息的时候,他对面的船头一沉,复又平静下来。
      风信子眼光一掠,“妈呀!”,低叫着弹坐起来,又是圆嘴巴圆眼睛的张口结舌。

      眼前一人……水面火光在他脸上明灭,他便半脸明媚半脸寂然,越显得那道细眉尖利,嘴角的笑容邪侫。这人正是底舱中与风信子有一面之缘的面具人!
      风信子眼眸一转,拍拍胸口,惊魂未定道:“老兄,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面具人轻描淡写的扫了风信子一眼,发现他含着胸,身上暗色的深衣紧贴着身躯,却不是寻常平滑的机体起伏,反而一道道横纹,显得沟壑嶙峋……“有趣!”
      一声轻渺低喃,面具人突然蓄势一发,搀着风信子的手臂,把他带到岸上:“里面你的兄弟,还等着你作伴!去认认!”
      风信子被面具人挟制着走,面无惧色,却白眼频翻。

      待进得原先平台,风信子看见平台之上密密匝匝倒卧着面目全非的尸首,莫不是烧灼的面容扭曲、服饰焦损……他暗自倒吸凉气,虽早有准备,却还是不禁暗骂面具人手段歹毒!
      这人必然早就探得乞伏国庆的船有蹊跷,却还是处心积虑的把乞伏国庆放进来,想来就是为了一锅端……但乞伏国庆也不像是寻常人,他既然知道有高手探过他的底,为何还要冒险进城?
      风信子心思一转,有了主意。

      面具人皱着眉,像是有些嫌弃的看着脚边的惨况,问风信子:“你认认,可有漏网之鱼?”
      烧成这样怎么认!风信子腹诽,却还是巡了一圈,才慢悠悠答道:“我都呆在自己的舱房内,乞伏国庆没让我出来,我不认得他们的人。”
      面具人尖眉一挑,手指轻抚腰间佩剑:“既如此,留你无用,你便与他们一道上路吧。”

      风信子一叹:“不过……方才在水底,似有人逃脱……”
      面具人脸一沉,突兀一喝:“说!”
      “看那佩剑,想是接引我的乞伏国庆。”,风信子不为所动,心里咒骂,姥姥的,阿信我是吓大的!
      面具人一眯眼,杀气顿起,待转身正要吩咐,却突然又变了神色,尖眉平和,笑得宽和有礼,又翩翩然走到风信子面前:“如此,便等齐了人,你们再一起,也便宜了。”
      风信子一抬眉,就想明白了面具人的算盘,此处只怕也只有他风信子认得乞伏国庆吧?这是要拘禁他?如此身上那桩买卖……

      他还是满不在乎,揉揉鼻子:“小人我不过做些无本生意讨口饭吃罢了,我看公子身份不俗,何必与我为难?小人这儿有个消息,本来价值百金,如今送与公子,讨个人情,如何?”
      面具人摇头击掌,颇有些世家风度,却始终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妖邪无根之气:“风信子!逆风飙扬,果然是有些本事的。只是……”
      话音挂起,面具人微抬下颌,示意风信子看向外面水闸:“你带着铜管夜探乞伏国庆的粮仓,又被我洞悉,我岂会无知无觉?五百石霉变有毒粳米,此刻化为齑粉,喂了淮水的鲟鱼了!风信子你这消息……不值钱。”

      面具人竟知道他的名号!风信子心中一动,暗道不妙,面上却丝毫不露:“公子夜探乞伏国庆底舱,便也知道风信子手里的消息,风信子要赞一句,你这人,要得。只是……”风信子学着孙彦的语气,缺少了那份邪侫,多了几缕刁钻:“反之亦然,风信子未必不知公子的目的,也未必不知道公子最感兴趣的是什么。”
      “哦?”
      “哎呀!桃花渡后,乞伏国庆的船只吃水变浅,公子只怕想得到是什么缘故?我闻的公子话中吴音,又见得公子举止远不比我这样的粗人……大胆一句,若公子是这彭城的守将,只怕挑灯看剑的日子哪天就到了!”

      面具人心中一顿,心中不免赞一句,好个风信子!确实,南门外的五条大船,底舱只有大批人马活动的痕迹,却空无一人,大异于那日他探船时满船甲士的情景……风信子知道那批人的下落?想到此处,面具人摇头,似有些羞愧又有些折服的笑道:“是呢!这消息,果真价值不俗,风信子,你叫价几何?”
      装模作样!风信子撇撇嘴,双手抱肩:“哎呀!这儿那么冷!风信子赶了这许久的路,连晚饭都没吃上一口呢!”

      面具人笑笑,满是意味深长的伸手解了自己的披风,手势极是温柔的披在风信子肩上,修长的手指还帮风信子抿了抿鬓发,软软说道:“是啊,衣衫单薄,别冻坏了!”
      风信子一愕,这、这!他在干嘛?
      面具人手指不停,拂过风信子的耳垂,一路下来,铺在风信子心口,而后又凑到风信子耳边,用力一嗅:“嘶!”,他皱眉:“风信子用的什么法子,身上一点儿男人味都不带?”
      呃~风信子强忍着跩他一脚的冲动,却不肯示弱,就势扶着孙彦的双臂,也凑上去闻了一下。
      一股微微带辛的陌生气息冲进鼻腔,倒让风信子有点猝不及防,下意识退了回来,又立即偏开头,戏谑道:“彼此彼此,你怎么也没有男人味?”

      面具人一笑,一丝得逞的意味窜进话里:“有没有男人味,试过就知道。”,说着浑身上下打量风信子,那眼光,似恩客金买夜渡。
      风信子一声笑哼,浑然不怕,只针锋相对的用眼睛浑身上下刮了面具人一回,然后转身抬脚就走,丢下一句话:“你居然好男风?看不出!”

      面具人站在风信子身后,不置可否的表情,而后挑着眉略提声音:“你手里的消息够你换这一次的小命,但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条命。”
      风信子回头:“你姓赖的?我几时答应欠你一条命?你说了我就要答应?”
      面具人偏偏头,正儿八经的拱手道:“小可姓孙,单字彦,表字仲林。小可倒也不介意风信子檀口轻呼一句‘仲林’,却偏偏不姓赖。”
      风信子白眼一翻,仰头大笑,却了无笑意,孙彦则上前搭住风信子的肩,一路进了彭城。

      孙彦早在底舱时分就认出风信子就是那日荒坞内去而复返、墙下偷听的小子。初一见面,他就认定这小子必是有些本事在身的,而后果然如此,让他顺利猜到他的身份。
      他不敢掉以轻心,手搭在风信子肩上,一路挟制。
      风信子眼睛滴溜溜的转,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脱身,而且在脱身之余,还要让眼前的孙彦不再追踪,好让他顺利完成买卖。
      两人并列而行,似有默契,实则心思各转,道不相同。

      未几孙彦将风信子带至一处院落,九曲十八弯后,远远的飞檐在望,屋内红烛高照,如白昼般明亮。
      风信子行走江湖这些年,头一回进了官府的高门大宅,他不愿心生怯意,却分明脚步淹留。
      孙彦似有所觉,手上力道加大,迎着烛光而上。

      台阶之后,一袭银灰色披风静立堂中火炉旁。
      一样的火光明灭投在玉面,孙彦多了份立在彼岸的孤绝凄厉,而眼前之人,分明是洁白沙岸上的曼陀罗华,微然迎风,连背光处都纤尘不染。
      那人……正是换了衣饰的斗笠人。
      风信子愕然,口中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只是隐约记得那日荒坞之内,一室的尘芥,不掩其气度高华,他词穷,只会叹一句“真好看”而已。

      孙彦也是微讶笑开,放下风信子,上前拱手:“温长卿!不料在此再见!仲林之幸!”
      斗笠人回身,眼光眼光扫过风信子,又对孙彦回礼:“啊!仲林,深夜奔波,辛苦了!”

      孙彦摇头,再抬眸时,眼中了然,赞道:“彭城生辉!谁曾料想,南山苍壑、温岫的出仕之地,却是这淮水边的孤城,天下人为之侧目了!”

      原来斗笠人是南朝高门温氏族子!还有个听不出所以然的名堂“南山苍壑”?够派头!风信子暗中咋舌。
      温岫摇摇头,淡笑着却不回避孙彦的话:“长卿奉陛下之命,前来彭城督战。仲林不愧是意气儿郎,有劳仲林,长卿感佩。”
      一旁的风信子不耐两人拽文,却分明明白眼前两人,通通都是南朝士族,没有哪个人他惹得起!他眼皮直跳,脚便有些软。素来江湖行走,他从不立规矩,只大大咧咧往堂中一侧几案走去,盘腿坐下。
      斗笠人姓温、面具人姓孙……一个是南梁第一等高门温氏、一个是南梁雄霸几百人的本土士族孙氏?娘呀!风信子悔不当初,低着头,手指一下一下的扯着那黑色的绸披风,嘴中无声忏悔:叫你试探、叫你贪心!叫你贪心、叫你试探!

      那边温岫分出一缕眼光来牵着风信子,眼中笑意微露。
      孙彦被风信子突然的垂头丧气和胡人做派吸引了注意,待他回头,却发现温岫平静无波,既没有惊讶更没有探究之意。他暗叹一句好风度,却是多此一举介绍:“今夜似有氐人意欲偷渡入城,这小子就是船上翻译。”
      温岫点头,轻道:“风信子。”

      一句话,风信子抬头,满眼愕然,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认得我?”
      温岫不置可否,先向孙彦拱手道:“长卿到时,彭城卢裕将军告之长卿,仲林疑几艘运粮船暗藏氐族勇士。”
      孙彦点点头,看了风信子一眼,面上笑得了然,浑身上下整遐以待的模样。

      温岫这才转身款步走到风信子身侧的几案,略掀起披风及里内的宽袍,先是略曲踝,而后不疾不徐的跪坐下来,又轻轻地整了整衣衫,才温言问道:“说吧,乞伏国庆于淮水哪处放了人下来?”
      风信子微张着嘴,看着温岫行云流水般的一举一动,道是连坐下来的动作都似山水诗似的,自然间流淌着骨子里渗出来的气韵……
      风信子看的眼疼,扶额呻吟:“娘呀!逼供都这么装!”

      温岫置若罔闻,淡淡看着风信子,嘴角噙着一缕浅笑:“否则我敢叫明月楼灰飞烟灭。”
      呃~风信子一顿,偏头看去。人依旧是让人心生亲近的人,但分明又一只呲牙裂嘴的笑面虎!
      风信子心思一转,指着孙彦叫道:“他!”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遇双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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