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徒的火烈鸟》银衣香青

23、你不要眼睛里一直没我

　　闻绪总是很擅长在这种时候向李群青讨好处，他知道李群青和他不一样，他心好要当好人，那好人最会疼人了，闻绪想要李群青疼他。
　　谁知李群青淡然地掏出手机打120，说明具体地点后，他向闻绪伸出手，说：“起来。”
　　李群青要跟他牵手。闻绪捶在杜饶脸上的手一顿，他看着那只手，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掉下来，落在李群青的指尖上，闻绪伸出手握住李群青的手，李群青刚把他拉起来，闻绪猛用力，把他扯到面前来，非要亲上一口才放过他。
　　闻绪摸了摸李群青的后颈，说：“我说要亲就是要亲，你就不能听我一次话吗？”
　　李群青打掉闻绪的手，转头就往前面走：“你净给我添麻烦。”
　　“添麻烦？”闻绪一听这话立马就不服气，他要伸手去拉李群青的手，但他那只手上染了血，他往衣服上蹭了蹭还是没蹭干净，于是他只好走到李群青身边，紧紧贴着李群青，喋喋不休道，“刚刚那个男人摸你！你怎么可以被别人摸！我碰你一下你都臭脸，他怎么可以摸你？我不打死他就是最好的了，你还……”
　　“闭嘴。”李群青听得耳朵难受，他站住侧目去看闻绪，“你不来我也能自救，用不着你来多此一举。”
　　“……”
　　闻绪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飞起的花盆划伤的手，他又抬头去看李群青丢下自己越走越远的身影。
　　是，李群青很厉害，他什么都不缺，又有很强的自卫能力，闻绪他想要给李群青的，他全都有。
　　要是李群青一无所有，是一个漂亮的流浪汉就好了。李群青在街边柔柔弱弱谁都可以蹂躏，他偶然经过那条街，看到他在被欺负，他会为了美人见义勇为，并非常大方地让李群青跟着自己。李群青什么都不用会，只要会抱着他，跟他说爱就好了。
　　闻绪能感受到李群青对蒋钧未散的爱意，他也知道蒋钧这么挣扎是为了李群青，如果他们旧情复燃了呢？如果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怎么办？而且就算李群青不和蒋钧在一起，又和其他的王某李某在一起怎么办？
　　他想完这些，突然意识到一条——就算李群青不和别人在一起，他也不会爱他闻绪。
　　所有的可能里，只有他没在里面。
　　“我恨死你了。”
　　闻绪脑海里最后响起李群青这句话，他面色一僵，再也站不住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变成无数催他前进的风，耳边李群青的我恨死你了几乎要让他魔怔，他开始跑起来，朝着那个没有他一生顺遂的李群青跑过去，他要李群青，谁他都可以不要，但李群青必须是他的！
　　李群青被闻绪突然拽住，他还来不及问闻绪又要发生什么疯，闻绪已经拖着他进了附近卫生间。
　　闻绪锁上门，他拧开水龙头洗自己伤口上的血迹，以及杜饶那个烂人的臭血。血洗完了又有新的流出来，就像李群青说的恨，永不停歇。
　　李群青走向门口，淡定地说：“我不上厕所，你让我出去。”
　　闻绪一把拦住他，将他就这样圈在怀里，他抬起头看着镜子，看着他自己如何贴到李群青耳边，如何去亲吻这个他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占为己有的清冷美人：“我也不上厕所，但我有点别的事要干。”
　　李群青伸手握住闻绪流血的伤口，紧紧捏着：“这是学校，是肮脏的厕所，你在垃圾堆旁也想做这种事吗？”
　　“只要是跟你，我大庭广众下都乐意。”
　　闻绪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抚上了李群青的脸，斑斑血迹让李群青在闻绪眼里变得像朵在月光下沉默开放的睡莲，他怕自己现在急切又汹涌的，想要把李群青侵占的脸过于恐怖，他埋在李群青胸口上，深吸了一口气，他才慢慢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吻李群青紧抿的唇，“李群青……我会学着成熟，你等等我，你不要眼睛里一直都没我……我不重的，你可以试试把我放进你漂亮的眼睛里，可以吗？”
　　又要发疯了。李群青想。
　　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现在又要变成这样。一定是他哪句话说的不对，他才会这样。可他没能从自己说出的话里寻找出任何蛛丝马迹，闻绪已经让他没有时间再去想了。
　　“我真喜欢你这副不爱搭理我的样子，”闻绪发了狠地在李群青下颌上咬了个牙印，“你越这样我越喜欢。李群青，不要被其他男人碰，也不要喜欢别人，忘了蒋钧，干干净净，和别人都不要有关系，嗯？”
　　“那我该喜欢谁？”
　　李群青伸手推着闻绪的嘴往后推，厕所外的桂花香飘了进来，香味混着厕所刺鼻的消毒水味，他想吐。
　　闻绪就势拉住李群青的手，吻他的手心：“你可以谁都不喜欢的，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所以你要是敢喜欢谁，我就敢毁了他。”
　　“你算什么东西？”李群青猛地出手，把闻绪反手摁在镜子上，让他的脸紧紧贴在上面，咬牙道，“你有什么权力左右我的人生？闻绪你还嫌我的人生不够糟糕吗？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最后悔最后悔的事！”
　　李群青几近失控，手上越发用力，闻绪的脸蹭得很痛，但他仍扭曲着脸，抬起眼来看镜子里的李群青，眸光微动：“你的人生不是好好的吗？我还嫌你的人生不够凄惨，不够糟糕呢。你现在什么都有，爸爸妈妈的爱，什么都不缺的高质量生活，你到底哪里惨了呢？你要是这么觉得，那我可以帮你，帮你把人生变得悲惨无比，这样子我就能救你了，李群青，你想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你去死……你现在就去死！”李群青听着闻绪波澜不惊地说出这些话，每个字都像他最怕的冰冷的蛇，从他的脚趾缠绕到他的脖颈，让他哽咽难言，只能嘶吼着，发出这样的声音。
　　闻绪突然笑了起来，刺耳的笑声尤为诡异：“你这样真好看，好想和你接吻啊李群青。”
　　李群青要砸在闻绪脸上的拳头错开砸在镜子上，镜子裂开缝隙，李群青的关节处通通破皮流血。
　　越和他对抗，他只会越来越兴奋，不要被他引诱掉入陷阱，要冷静，还要离开他，现在立刻马上，再和他待在一起，李群青就要失去理智，和他一起发疯了。
　　“你想去哪？不要想逃走，不准你现在离开我！”
　　闻绪伸手拉住李群青的手臂，把他抵在门上，又要去吻李群青。
　　可这时扎扎实实的一拳砸在他脸上，李群青将他踹到了洗手台边。他扶着洗手台站稳，小腹被李群青踹得很痛，他咳了几声，擦掉嘴角的血，又站了起来。
　　“我说了。”
　　他低喃着，脸上的笑意全无，抬眼看向李群青，他此刻更像一只动物，一只要把猎物咬死的凶猛动物。
　　“我说了不准你逃跑，你要我说几遍！”
　　李群青再次出手的路径被闻绪截住，闻绪折住他的双手，把他再次摁到洗手台上，他把自己衣服上的链条扯下来，将李群青的手裹了个严实。
　　李群青挣扎无果，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害怕闻绪，语气平和地告诉他：“好……我不跑了，你先松开我。”
　　“别他妈再跟我废话了！李群青，一次两次三次，我厌烦了，你总是伤害我，用你嘴里的话和你从来不会心疼我的拳头，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闻绪突然拽住李群青的头发，让他不得不抬起头，和镜子里的闻绪对视。他白皙的脖颈因为紧张而发红，脖颈上的脉搏疯狂跳动。闻绪伸手抚摸他的脖颈，像他摁他那样，将他摁到镜子上。
　　……
　　李群青的眼泪开始像断了线一样，一滴又一滴，从他疼得惨白的脸上往下滑。闻绪吻他的唇，咬他的舌头，他看他泪眼婆娑，怒气分毫未消，他又不是狗，被主人打了不记仇，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从来没有人会把他闻绪当个屁一样不存在。
　　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他看着李群青地上的手机，李群青想起了今天下午的视频会议，他挣扎着起身去拿，想要关掉。
　　可是闻绪高高举着，他看着视频上的人，他无视李群青让他关掉摄像头关掉录音，关掉手机的任何一个建议，他朝那边的人招了招手，说了句你好，又转换摄像头，拍了李群青的后背，视频里的几个人通通都变了脸色，闻绪再次转换摄像头，又对李群青说：“你说，说你最喜欢我了。”
　　“不……不要……”
　　李群青身心俱疲，他的自尊全都碎一地，灵魂也好像被撕开，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挂掉……挂掉通话……”
　　“你说，说了我就挂。啧，”闻绪欣赏着那些脸色各异的专家，说，“这是什么会议啊李群青？不会是全国直播的吧？是的话……我们俩现在这样就要被他们看到了。不行的吧，你只能给我看，谁都不能看对不对？”
　　“对……”李群青看向镜子里微笑的闻绪，流着血的手颤巍巍摸在镜子上，哀伤的眼睛看起来可怜极了，“我只给你看……”
　　闻绪冷哼了一声，挂掉通话，他俯身吻李群青颤抖的唇瓣：“我还不饶你，这不够，这都不够……”
　　碎掉吧。
　　通通都碎掉吧。
　　我，李群青，爱，恨。
　　都在此刻，碎成一棵桂花树映在墙上错杂交横的间隙，在无数次光影变换中，分开又融合，但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