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鸭肉火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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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完药，林青已经被唐于归熬的彻底没了睡意，刚被松开，就麻利的套上衣服翻下床。
唐于归将帕子随手扔进垃圾桶。
林青在满房间的药味中舒展有些发麻的筋骨，若有即无的避开唐于归的视线。
人在尴尬时，的确会显得忙碌……
“多谢二少，下次不用做这些，都是小伤，过个几天就好了。”林青捏了捏兜里的烟，看看唐于归，没抽，“下午开完会，我出去一趟。”
唐于归在擦手指，拒绝的很果断：“不行。”
林青没想到被拒绝了，说：“附近有家鸭肉火锅，我尝尝就回来。”
唐于归再次拒绝：“不行。”
他不希望林青离自己太远。
或许是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太过于凶险了，或许是对林青还有点抱歉。
他难得解释：“不能离开那么久，买回来在酒店吃。”
林青呼出一口气。
首先，林青一个散打九段、柔道十段的行动部成员，出门肯定没有问题。
其次，跟在唐于归身边才是最危险的吧，唐于归对自己的处境根本没有认知。
不过也有可能是经历了刚刚一轮混战，害怕了。
林青觉得唐于归真的很脆弱。
不会引发了应激性心理障碍吧？
看来有必要回去找医疗组给唐于归做个心理疏导。
林青默默扫了一遍唐于归，后者自顾自整理了自己的衬衫袖口。
他显然觉得自己纡尊降贵来探病的时间够久了，起身说：“好好休息。”
随后迈着两条长腿出了房间。
林青再次把自己摔到床上，长长叹了口气。
听说宋城治安不太好，但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手吧。
林青闭上眼睛，把什么袭击啊唐于归啊的抛到脑后，怀着对鸭肉火锅深沉的爱陷进了梦乡。
林青梦到了小时候。
他站在肮脏的街道上，汹涌澎湃的人群像海一样在身边流动，他不停地寻找，可什么也看不见，层层叠叠的人涨潮一般将他淹没了。
林青醒后觉得非常饥饿，虽然他中午和唐于归刚吃完饭。
林青问客房要了份点心，看看表才两点，边吃边玩手机到两点半左右，用冷水洗了把脸，敲响唐于归房门，进行唤醒服务。
开会、看唐于归和各路老总寒暄，林青坐在旁听席聚精会神地看着主讲人——旁边的唐于归。
唐于归面对工作总是认真的。
林青上侦查课时学习过速写，在笔记本上三笔两笔，便勾勒出了唐于归冷硬的面部轮廓和一双深邃的眼眸。
简化版唐于归跃然纸上。
林青很满意自己的技术还没退步很大，兴致来了把唐于归旁边的谢绉也填进了画面。
就这样一直百无聊赖到会议结束，唐于归开始和负责人进行细部洽谈，又和不同的人握手道别。
林青心想他还得一段时间，准备先溜出去把火锅买了打包回来。
那家店在郊区和贫民区交界处，属于贫民踮踮脚能够到，精英层偶尔为了味道光顾，客户大多是碌碌无为的小职工，根本不能指望唐于归这种高等人赏光。
正当转身，一只手拉住了他。
林青回头，看见唐于归正警告的注视着自己。
他没有目的地看着一个人时，眼神冰冷而深情。
其实细细一看，他看报表也是这种眼神。
“我订了你说的那家火锅，晚上在酒店一起吃个饭。”唐于归没等林青说话，径直问他，“你呢，去哪儿？”
“啊？啊。”林青讪讪收回脚步，“我活动活动腿脚。”
回到酒店，林青看见面目全非的包厢才知道，唐于归不是订了那家火锅，他把整个店都搬过来了。
没必要。
林青的意思是，唐二少，只是为了不出去吃饭就弄成这样，真的完全没必要。
林青坐在七星级酒店高档奢华的包厢里，四周完全一比一还原鸭肉火锅店的装潢，桌椅板凳都是原装“进口”。
沉浸式吃火锅。
他看着面前架起的铜锅陷入了沉思。
等最后一道莴苣被放到桌面上，原店原装老板亲自躬身道：“菜品上齐了哈，涮巴涮巴可以吃了飒，祝您用餐愉快。”
随后迅速撤离了诡异的包间。
应该是觉得他们二百五吧。林青平静的思索。
铜锅开始沸腾，很快就冒起翻滚的水蒸气，红辣辣的锅底里咕嘟着烂熟的鸭肉，香味顺着空气一路飘香。
林青口水也一顿流淌。
他没下筷子，知道唐于归有洁癖，将筷子递到他亲爱的老板手边，笑眯眯的让老板尝第一口。
唐于归基本没吃过这些玩意儿，平时都由阿姨炒几个小菜，或者应酬时去吃些派头很足、实际上滋味一般的商务宴。
他接过筷子在翻滚的火锅里夹了一块鸭肉。
味道的确很不错，要比餐厅里正儿八经的炒菜味道更足，汁水完全渗透在鸭肉里，从外到内都浓郁鲜香。
但唐于归没来得及咬第二口，一股辛辣刺激的灼烧感便在他口中炸开。
他猛一呛咳，辣味就顺着喉道攀灼而上，白皙的脸色瞬间浮上一层红。
林青看他狼狈的样子，差点没憋住笑，连忙倒了杯水放在唐于归左手边。
唐于归是左撇子，顺手接过来咕咚咚往下灌。
直到唐于归喘着气缓和了些，林青才夹了一块鸭肉塞进嘴里。
好吃的味道顺着味蕾一直幸福到心里！
林青赶紧又夹了一块塞道嘴里大嚼特嚼，连连称赞：“太好吃了，不愧是招牌火锅，快吃，光看着我干嘛。”
唐于归盯着林青被辣的绯红的双唇，额头逼出的细汗。
辣是痛觉，可他却好像察觉不出疼痛一样风卷残云。
唐于归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林青只好给他在碗里倒了杯开水，告诉他涮着吃就不会很辣了。
口味清淡的唐于归因此被林青怒批，说他是“吃不得苦的年轻人”、“宝宝式涮火锅”。
当然，林青也没批更多，主要是嘴里被塞满了，锅里还源源不断浮动着新的食材。
吃到一半林青的手机响了，他咽下口中的青菜。
基地那边前来问询，说今天参与袭击的人伤势太重，没有留下活口。
“正常。”林青用公筷夹了片毛肚，开水碗涮涮，放在唐于归的餐碗里，示意他先吃，“我不确定是否有支援，照要害部位开的枪。”
“如此以来，溯源工作再难展开，行政中心会携同情报部继续跟进此次事件，请您结束当前行程后回到基地配合问询。”
基地那边尽到了通知义务，似乎感觉林青这边也在忙，两三句问候后挂了电话。
唐于归隔着火锅缓缓飘起的蒸汽，林青的脸时隐时现，非常模糊。
他此刻好像很快乐的样子，放下电话一边向唐于归介绍菜品，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似乎流血牺牲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出了这种事情，不影响食欲吗？”
像唐于归这样的公子哥儿，要杀人放火一句话吩咐下去就是，不会自己亲自造孽，好奇这种问题也正常。
林青咽下满满一口羊肉，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刚开始会，第一次做的时候还吐了。”
被骤然拉回到那个痛苦夜晚，林青端杯喝了口水。
唐于归想即使是对于现在的林青，那也不会是太好的场景。
“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恶心就不做了。”林青笑着放下筷子，“后来我明白，任务的构成因素有很多，唯独没有人。你能明白吗？”
唐于归没有说话。
“不需要人的感情、人的思想、人的意志，如果你能忘记对方和你一样都是人类这件事实，你就能摒弃自相残杀的负罪感，我的意思是——”
林青的睫毛在灯光照射下形成浓重纤长的阴影，仿佛黑云压城，气势逼人。
这双眼睛让唐于归隐约觉得熟悉，但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林青引人入胜的声调中。
“你可以大胆自负，纯粹杀戮，任务单上的名字不过是一串代码，就像养猪场里的每只猪都有编号。”隔着沸腾的锅底，林青倾身靠近唐于归，声音压得很低，“你会害怕一只猪吗？快过年了，你要杀猪换下酒钱。”
林青潇洒坐直，掂起筷子在骨碟上嗑整齐，捞锅里的鸭掌，显得刚才特别胡说八道：“怎么样，还影响食欲吗？”
“……”唐于归默了默，突然念，“42637。”
林青手一抖，鸭掌“啪嗒”掉回铜锅。
这是林青在基地的编号，当时唐于归抓着他逼唐随交出基地权限的时候，听他念过。
林青的惊诧被掩饰的很好，所以抬起眼睛的瞬间，只剩下欲言又止的脏话。
像只被硬骨头砸到头的小狗。
唐于归挑挑眉，眼神示意：“烫吗？”
林青收回顿在火锅蒸汽里的手，上面已经被熏红了一片。
唐于归将一盘百叶下进锅里，蒸腾的气雾被冰冷的食材镇压了下去。
“这个世界一向弱肉强食，总要做些违心之举，都是为了赢。”
林青吹吹手，说：“是这样。”
大约是看出两个人都不想继续过于深刻沉重的话题，林青开始随便扯其他无关紧要的讲。
唐于归很少回复他，毕竟他实在吃不了辣，也不屑表达自己的心得，这样安安静静地听着林青讲话，让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热闹起来。
这样的林青让唐于归有了新想法。
能力强、意志力超群、理性、不迂腐、敢想敢做，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和唐随的关系并不密切。
或许争取一下，把他拉到自己阵营也未尝不可。
吃完后林青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嫌弃唐于归，质疑他根本没吃饱。
唐于归唇齿间还留着些辣味，林青到后来硬是给唐于归塞了一口。
辣，是痛觉。
可巧，唐于归一点疼也忍不了。
他梗了一下，还是含住了那块看起来非常疼痛的肉。
倒没有鸭肉那么辣，但还是相当刺激。
唐于归合理怀疑林青醉火锅，不然怎么敢这么放肆。
后来他终于明白，林青不是醉火锅，而是单纯地对食物成瘾。
至于林青，他可能是在吃饭时忘记了对面人的身份，以为唐于归还是那个被欺负只敢自己躲起来哭的懦弱小草包。
至于饭后回想起来会不会后悔自己的举动，这就未尝可知了。
次日，唐于归便接到了陈文的调查报告，人员处理结果也被一并奉上。
办公室里只有唐于归和林青两人，林青做了个简要汇报，这件事情动作之快、效率之高让唐于归刮目。
借着公路暗杀这一重要事件，唐于归联动媒体以及司法相关，清理的相当痛快，既在司法上站住了脚，又向外展示了自己的獠牙。
这时，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唐家旁枝的一部分人对这个初露凶狠的小狼崽非常不满，纷纷向唐随致电诉苦施压。
一些与唐氏合作密切的家族则是陡然升起一股不安感。
唐随更是不满，打电话将唐于归臭骂了一顿。
唐于归没有对这个父亲手下留情，唐随的手伸的太长，他就帮父亲剪了剪指甲。
他修剪技术一流，把唐随的指甲磨的圆润光滑，但是唐随一没流血、二没破皮，没有理由大肆发作，痛骂两句就摔了电话。
唐于归心中清楚，他只需要几天就能拿到这份一百多人的名单，而唐随掌握基地武器这么多年，从未有一次对唐于归出手相助。
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单纯的不把他唐于归当做唐家人，不把他看在眼里而已。
唐于归看着林青年轻的脸庞，他能感受到林青是在切切实实帮他做事，没有糊弄和敷衍。
这是唐于归第一次觉到自己并非必须要孤身一人。
林青是个可用之人。
至于林青愿不愿意，怎么想，不重要。
而这次公路暗杀的幕后组织毒刺，也收到了金主唐于归的尾款。
暗杀发生的五天前，唐于归收到确认邮件：是否除了您之外一个不留？
唐于归回复了：是。
发送成功后，那封邮件的痕迹很快便被唐于归全网清除。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鸭肉火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