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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八章 ...
李维特其实不想再碰到何景宁。
他们之间没什么过节,但更没有什么好交情。何景宁比李维特小三岁,和李维特以及他哥上的是一所大学。何景安毕业那年何景宁入的学,开学不到两个月就混得个全校皆知,却不是因为好名声。他干得最顺手的事情就是翘别人的马子,但挖了墙头之后也不收,反而是一个接一个玩下去。在把舍友的女朋友挨个睡了个遍之后,辅导员委婉的劝何景宁出去自住,实在是有他在就不安生,活生生的把宿舍变成了修罗场。
结果好了,他搬出去之后第二周就有人看见当实习老师的研究生出入他的公寓,两个打打闹闹搂搂抱抱的,好不亲密。
除了那一张脸,他简直就是何景安的反面。
……除了那一张脸。
先前说了,何景安进来读书的那年李维特大四,傅珅则本科毕业了在本校读研。那是李维特少有的一段安定日子,他没有哭哭啼啼地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恋人,也没有他不爱的人咬牙切齿的念着他。他活成了一朵乖巧的蘑菇,老老实实的上课,踏踏实实的赚钱,有了结余就请一直帮扶他的傅珅吃顿饭,再剩下来的,则省下来成了画具和衣服。他心底是爱美的,这种与生俱来的欲望之前只能从他的画笔上倾泻出来,等到他的外观也自一头猪变成了一个人间的少年仔,他终于也能把美丽的画皮披挂在自己身上。
何景宁和李维特本来不该有交集,不过大概是李维特命里命犯桃花,他偏偏还是撞在了何景宁的身上。是字面意义上的那个撞——李维特头一次去酒吧,就在男厕门口一头撞进了何景宁的胸口。
他是刚进的酒吧,里面大活人的热气劲儿熏得他脸发红,让没脱外套围巾帽子的他热出一脑门细腻的汗。撞着何景宁的时候他一头的汗就那么蹭在对方的领口上,让何景宁后退两步,打量着他。
李维特的下巴还埋在围巾里,也抬眼看着对方,咕咕噜噜地闷闷道歉。他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让人想到猫,动作和眼神却拙得像条看门狗,简直是怪异地可爱。然而等到他看清楚来人的脸,李维特的脸色唰地就白了。
太像何景安了。他的初恋,神祗,希望,欲/望,羞耻,负疚。爱。
然而何景安不会像这样低下头来,用食指在李维特的脑门中心点一下,一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充满轻佻地说一句:
“眼睛漂亮。”
……酒吧是傅珅带李维特的去的。或者说,是在后者用眼神的无声央求下,他勉为其难带着去的。李维特没去过酒吧,他好奇,想凑热闹,其实也是老实了太久心野了,想去看看年轻的同龄人是在干些什么疯狂事。但是酒吧不是夜场,这里的音乐并不那么响,也没什么灯光缭乱的舞池。
傅珅在台子边坐下的时候李维特的眼神还有点失望,这让傅珅暗自觉得好笑。毕竟这要是什么真能让李维特玩脱了的地方,就算是对方跪下来求他傅珅也不会带他来。
这种放松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悠游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傅珅看到何景宁的那一瞬间。
傅珅不说脏话。但是那时他的心情除了一个响亮干脆的“操”之外并不能用其他的语言来描述。所以他不由得笑了——因为这实在太荒谬了。他以为所有能和李维特搀和在一起的人都已经搀和过了,就算是该轮班也轮到他的份儿上了,结果,跑出来一个,何景宁。
李维特吸引男人天赋实在秉异。有了何景安这一茬,让之后苏禹承的出现都少了那么点惊吓——傅珅简直都要认命了,果然是李维特天生招惹Drama。不过这是后话。
何景宁是拎着李维特走到傅珅面前的。他先是在傅珅面前点了一根烟,然后才叼着烟对着傅珅说:“傅哥。”
傅珅心里的那点起伏很快就过去了,现在他能够非常平静的想着怎么把那根烟从何景宁的嘴里轻轻拿出来,然后再慢慢地摁灭在对方的眼眶里。他平和地对何景宁笑了笑:“景宁。”
“这小家伙跟你一起来的?”
“他比你大。都是朋友。”
“嗯。”何景宁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然后低下头看看李维特:“好看。”
他嘴里那根烟燃掉了些,烟灰随着他说话时的气流往下落。
傅珅没接话。
“留个电话吧?都是朋友,以后好联系。”何景宁的眼神没再落回到傅珅身上去。
“改天吧。李维特身体不太舒服,我现在先带他回去。”傅珅抬起一只手,李维特乖巧地站回到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反抗傅珅意见的意思。
何景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玩味的声音:“才来就要走?”
“他说了胃不舒服才去洗手间的。——现在好点了吗?”傅珅的后一句是对李维特说的。大概是因为对方特意放轻了语调,李维特缩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那没办法,好好养病吧。要是缺药我那儿有……我哥跟你说了吗我现在在医学院,以后什么小病小灾的,找我看就行。”何景宁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且热情。
傅珅笑了笑,没说话,看起来却依旧显得很礼貌。
……等到傅珅走了,何景宁坐回了朋友的圈子里去。
“什么事耽搁了那么久?”
“熟人。”何景宁简短地答道,然后深吸一口,将烟抽到了头。
一群人慢慢地拣起之前的话题,何景宁则缓缓地吐出一口长而氤氲的白烟:
“你们见过一条蛇牵着一条狗出来遛的么?”
“什么?”
“没事。”
何景宁微笑的时候和他的哥哥很像,善良而无害,从眼神里透着诚恳。
……
何景宁没过几天就把李维特拉上了床。这是傅珅早已预见的。
李维特的行事方式像极了一个失败的艺术家。旧爱的替代品,幻觉般的回光返照,自尊和自厌之间的挣扎,肉/体精神之间的失调感,自我催眠,破罐破摔——这些代表着戏剧冲突的名词对李维特来说实在是太诱人的诱惑,而比起一个成功的艺术家用作品来表达的手法,李维特直接自己纵身一跃到了这一滩污泥里。
傅珅救不了他。
这段关系中的另一半,何景宁,则是个不要脸的双性恋。说他不要脸不是因为他是个双性恋,而是因为他嫌弃男人还硬要把人往床上推的举动。不知为何他可以忍受同性的身体,能对着男人起反应却依旧觉得那根玩意没什么美感。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先把自己的那份切掉呢?李维特总是这么想着,然后背对着何景宁,一颗颗地解开衬衫的口子。
做/爱。这是个简单的动词,但是他们之间本没什么爱情可言。李维特只是个长相符合何景宁喜好的消遣而已,而李维特本人,竟然也没有陷得那么深。
毕竟何景宁和何景安两个人的性格差太多了。何景安不是李维特的洛丽塔,却是他曾经真正的□□和欲/望之火。而何景宁是什么?他是一团令人不踏实的雨云,一双从医用塑胶手套里脱出的手。
李维特头一次想到了先走。所以在预想中离开的那天,他异常地不管不顾,然后在白光一闪的那个瞬间,无意识地喊了何景安的名字。
何景宁的动作顿住了。李维特先是背脊一僵,缓过神来却有种异样的快/感——如果这种无意义的行为是一种自毁又毁人的作品,他又无耻地完成了一笔。接下来不管是被推开还是被一巴掌抽在地上,他都是应得的。
然而他错了。
何景宁在他的背上俯下身来,慢慢地抚弄他的头发:
“我弄疼你了吗?”
……那种温柔的声线,和何景安的无疑。
完了。李维特想。
……
何景宁的性格之恶劣傅珅早就看了出来。所以当李维特一脸没命了表情站在傅珅面前时,他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但是何景宁愿意耗着时间花着精力在李维特面前扮作何景安的这件事,依旧稍微刷新了他的想象。
“怎么办?”李维特问他。
“趁早断了。”
李维特不说话。
傅珅看看他,叹口气把眼睛转开。
“你自求多福吧。”
……
李维特在之后的日子里过得异常忐忑。他不知道何景宁什么时候会放弃在他面前扮演何景安的角色,然后一巴掌对着他的脸抽下来,惩罚他的不知好歹。然而何景宁天天不间断地向他的嘴巴里喂着糖果,仿佛那具和他兄长外形相似的身体里,真正住下了另一个灵魂。
何景安不会有一个以上的爱人。何景安会用温暖的眼神看着你。何景安是耐心,善良,正直的。他不会发火,永远微笑。
何景宁在生病的李维特肩上披着毯子,让李维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陪着他在点滴室里入睡。何景宁在李维特的生日为他包好了一整套的相机做礼物,在贺卡上用整齐的字体为他抄写叶芝的诗。何景宁教他怎么做悄声无息的告白——当他们在街角偷偷地牵手,只要轻握对方的手掌三次,便是一次沉默的我爱你。
时间已然过了两个月。何景宁自床上醒来,看看同样慢慢醒转的李维特,对他微笑着。
李维特清醒过来,表情依旧是困惑的,却比起以往少了千万的防备。
何景宁闭上眼睛,和他头靠着头点了点: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
那个瞬间李维特真的认为,也许,也许何景宁是很爱他的。爱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程度,爱到了一种为他情愿变成另一个人的程度——
“傻——逼——。”
何景宁拖长了音,声音里有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天真的笑意。李维特猛地睁开眼睛,看何景宁和他拉开距离,向后捋一把头发,将被子拉开坐起来,站在床边。
“恋爱游戏玩得还爽吗?嗯?”何景宁笑得几乎眯起了眼。李维没有回应,只看着他,一只手因为戒备而慢慢往身后探过去。在傅珅身边几年,他对于笑脸下掩盖的怒意已经有了很好的鉴别能力。
“问你话呢。我陪你演戏这么久,你爽不爽?”何景宁不笑了,平静地看着李维特。
李维特看了看他。当他迅速地抓起被子,想从从床的另一边下去的时候,何景宁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往李维特的脚边砸了过去。台灯的陶瓷灯座在木地板上碎开,然后何景宁从床上探过去,抓住李维特的头发,逼着他光着脚在一地的瓷片里从床的那边走到这边来。
“怎么不害怕了,嗯?”何景宁箍着李维特的下巴,低声地问。
李维特没挣扎,也没说话的意思。何景宁就那么捏着他的下巴将他提到了墙边,一下将他的脑袋推在了墙壁上。
但却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疼。
“把我当替代品?你当这是演电视剧?你献身给谁看呢?明明是个只会舔人鸡/巴的婊/子……跟我玩这套?”
砰。又是往墙上一撞。这回比前一阵疼。
“……说话。”何景宁往李维特脖子跟前凑了凑。
“……对不起。”
砰。
砰。
砰。
……
李维特被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但是真说起来他也伤的没那么重,只是他底子不好,挨几下就站不住。
何景宁在他旁边坐下,捏他的下巴,弹他的额头,闻闻他昨天没洗的头发,像是一个孩子在玩他的玩具。
末了他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
“傻逼。”
说完了他很快地点了一根烟。吐出那口烟的时候,像是一声长长长长的叹息。
吸了两口,他把烟灰弹在了李维特的脸上。烟灰飘飘散散,最终落在闭着李维特的眼睑上。李维特的睫毛翕动两下,没有睁开。
“Butterfly wings.”
何景宁这么说着,定定地站了一会儿,走了。
……
傅珅来解救李维特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他穿着鞋踩过那一地的瓷片,来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了,然后到何景宁的厨房接了一杯水,慢慢地浇在李维特的脸上。
这杯水洗去了李维特脸上的烟灰和面无表情。他睁开眼睛,几乎是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傅珅:
“……学长……”
傅珅叹一口气,用鞋尖轻轻地戳了戳躺在地上的李维特的太阳穴,却有种异样的宠溺意味。
……
凌晨三点,三十岁的李维特自病床上转醒。
对。就是这样。他每遇见一个爱人,总是要以傅珅的出现来为每个故事结尾。傅珅一直在那里——目睹他一次地的跌倒摔跤跪行在泥地里,不知好歹地闯祸并一次次地犯错。但是没关系,傅珅会在那里,会在一切的结束等着他,接起他,把他拼凑好了,放回原地。
但是傅珅不会再等他了。傅珅要走了。傅珅拍拍他的肩膀,一步一步地离开了他。
他被抛弃了。
他回望自己的一路,曾经觉得平白沾染的血迹和伤痕都是成长的见证——见鬼去吧。他习惯了一次次地奋不顾身,只不过因为傅珅成了他任性的资本。他曾在无数个肩膀上短暂的停留,将其描述为追求爱情的借口。而被他看做为爱人的,他们或许不爱他,或许不知道该怎么爱他。或许无意义地对他好,或许将对他好当成一种报复。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有什么,可令他自豪的?
李维特想,他大概是个有受虐倾向的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因此他才能从一次次的冲突中得到满足,在被抛弃的自怜中呼吸着幸福,然后把自己钉死在一个悲情主角的位置上。
实在是,太令人反胃了。
他的爱情成了他肆意挥霍情感的舞台,本来他还想一直待演下去,一直到傅珅的离开,狠狠地,狠狠地,像一把匕首捅进了他的胃袋里。
他不享受这样的痛苦。因为随着着伤口一天天的恶化,他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濒死的李维特不会哭了。他的表情也不那么多了。困惑和迷茫从他的脸上扯走了。他努力地想让自己活着,而眼泪,软弱以及和年龄不符的行为举止对他的生存毫无用处。
傅珅不在了。那么该死的让他把那个被驯养的,被保护的,被爱着的李维特从他身体里扯出来扔在地上吧。
……不,不能这么说。李维特不是被爱的。这就是他疼痛的来源所在,是捅进他的那把匕首的刃。
被爱的人是傅珅。
……这又是一个剧目吗?好让他能够继续自怜自爱的戏码?
李维特知道这不是。因为他现在如此之痛,让他甚至憎恨着傅珅竟然曾经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然后在离开时,给他带来如此难言的,在先前绝无可能想象的,痛苦。
他不知道人类竟然可以承受这种程度的痛苦。
……
手术后麻醉退去后遗留的刺痛依旧敲打着李维特的脑袋,但比这更难以忍受的,毫无意外地,却是胃袋的抽痛。
李维特支着下巴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然后他打开夜灯,自病床边的椅子上拿起他的包,然后翻出一本书来。
书的封面上有一个女人叼着烟的正面相。她大概三四十多岁,不再那么年轻了。
他翻开书,到之前看到的某一页。在那一页里,书中的男主角掏出一把手枪,在短短一句话的描写之内,平静地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李维特闭了闭眼睛,然后慢慢地翻到了下一章。
现在他读书的样子,很像他的某个熟人。
或者说,某个他曾经的熟人。
*三联书店版的《心是孤独的猎手》中译版,作者为卡森麦克勒斯。这里是第一部末尾辛格自杀的那一幕。
和前文提到的傅珅在读的书是同一本。
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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