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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壬寅宫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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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弧隐没在云深之后,折入巍楼,浑然浮动至紫金宫城的上空,晕晕沉沉降下阴霾,朱红案沿的影子支离破碎,直到被银灰渲染干净,映射出死寂的血泊色。
京城,内宫。
内皇城的灯火夜明如昼,伶仃符纸铺满生气冷峻的长街,一下又一下,呀咿声敲打着高耸的钟鼓,犹如余涛浪涌掀起尘灰交融的水珠,从瓦墙石缝中流入地底。
松明焰火似远即近,照亮内城行迹匆匆的虚影,青纱拂尘模糊视线,宛若处在深渊的囚笼中。
寒鸦勾勒苍穹的幽寂,主宰逐渐蔓延的黑夜,于漆金瓦顶的重庑徘徊。
霜白的冰碎从肩头滑落,纸糊的灯罩飒飒的鬼哭狼嚎。
虎视眈眈的锦衣卫齐望内殿的方向,为正在寅时的打更声添了几分骚乱的气息。
身为锦衣卫总旗的严邠,敏锐地察觉到宫内的动乱,心中急如一摊热火,担负指挥使按兵不动的命令,只能被迫留守宫门,左右屏障。
“驾……”
潮寒的露水渐渐流干,明黄的盝顶在晨光微熹下现出本色,几路手持敕令的校尉闯过宫门,向着正东的宫口转身下马,遥引得严邠持刀作警惕状,却见领头几位面不改色的力士,拱手让道:
“严总旗,皇上下令--缉拿杨氏一干人等,听候处斩。”
幸好皇上并无其他吩咐,严邠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还没等他仔细琢磨校尉话中真假,不禁为昨晚的响动倒吸一口凉气。
横生如此宫闱大案,等待那些宫人的会是诏狱里的严刑拷打,人微言轻的严邠丝毫不敢深想,莫名觉得后背都无意间泛上了几丝寒意。
“总旗大人,在下不敢耽搁,阖宫甲胄该动身羁押随犯了,还请您随行。”
这座宫殿从未有如此寂静的时候,所有宫人皆低着头默默行路,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张望什么,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就会惊扰眼前肃穆威严的宫宇。
锦衣佩刀的力士讶异地侧目,那些与他们摩肩擦过的宫人个个面露惧色,也不肯施予以往这些武将们注目的神色,而是担忧着转瞬之间便会变化的性命危机。
“嗒,嗒——”
一阵阴风刮过轿中帐帘,露出其中惊惶失措的一张人脸,严邠怀疑地追随轿子远去的影子,使得身旁胆儿大些的锦衣卫循声问道:
“这轿中——护送的是何人,可有人知道?”
“回大人,应是……太医院使许绅大人。”
下属果然笃定的看向严邠,“大人,看来,昨晚皇上受了重伤。”
“别议论,这是宫里,仔细说话。”
始终侧眸低首,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严邠,用叱责的眼神冷冷地瞥过他亲近的下属。
身为即将立功的七品总旗,严邠是随行的同僚里最风光的人之一,正在立功之际的严邠却冷汗频出,不敢作出半分疑似未知命令的动作,甚至难以肖想……
接下来,迎接他们的,究竟是来自陛下的滔天富贵,还是瞬间手起刀落的身殉。
这条为官之路走得漫长,但他还要为之走下去。
这些话,有幸能见到徒弟和师妹,再说给旁人听吧。
在这场惊天大案中,所有的涉案宫女全部被凌迟处死。
她们会身首异处,没有人敢为她们收尸。
世人对这桩惨案,最终只有以最无奈,最悲痛的评价,总结了她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