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夜长 ...
-
冯玉娆居然能够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深入矿洞，还毫发无损。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徐已陌坦言，“抱歉，冯姑娘，我本是想着站稳后给你绳子的，没曾想你就下来了，并未听到你在呼喊。”
闻言，冯玉娆拿过徐已陌手中的火折子，举起细细观察了一圈周围的情况，道：“这矿洞曲窄，天然分裂成了许多洞口，连风都不能任意穿梭，声音自然也会有所遮挡。”
徐已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冯姑娘你懂得真多！”
“走吧。”短时间在同一个人口中听到太多同样的话，冯玉娆都已经有些习惯了，她率先向前走，想到什么又顿住脚步，转身问徐已陌：“此刻我们还没有抵达矿洞的深处，接下来的路不能再依赖绳索了，只能慢慢攀下去，你确定还要同我一起吗？”
已经走到这儿了，徐已陌当然不愿意放弃，“自然。”
冯玉娆抿嘴一笑，“那我们走吧。”
矿洞内里干燥，空气稀薄，走时间长了就显得有些闷热，徐已陌一瘸一拐跟在冯玉娆身后，时不时扯扯衣襟，动动脖子。
冯玉娆不经意看到，结合一路走来的观察，用自己丰富的地质探险经验告诉徐已陌：“我们目前应该还处于矿洞的边缘，这一带虽然也有辉锑矿，但数量较稀少，且还参杂着其他石料物质，若是提取成颜料，难免不纯净。因此，我们需要走到矿洞中心的位置。”
冯玉娆说着示意徐已陌抬起火折子，照亮了矿洞岩壁，她则用匕首指着壁间岩石曲折蜿蜒的痕迹道：“看见没，这一片都是辉锑矿的山脉走向，越往里走，这种痕迹越是清晰，这一处矿洞绝对埋着大型的辉锑矿资源。”
徐已陌：“……”
徐已陌顺着冯玉娆指的方向看了半晌，却什么都瞧不出来。毕竟，他只是一个外行，在他看来这些石头都长得差不多，哪有什么山脉痕迹？
又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冯玉娆与徐已陌到了一处探矿的分岔口，这里足足有七八条洞道，一些洞道能够容纳人通过，而一些洞道则异常狭窄，根本挤不进去。
“冯姑娘，我们该怎么走？”徐已陌询问道。
他们方才是顺着山脉进入的，而此刻山脉延伸到此处，几乎每一个矿洞都有可能藏着辉锑矿，只是矿石数量的多少而已。
若是选错，那便可能与辉锑矿擦肩而过了。
而冯玉娆面对如何选矿洞已经非常有经验了，无论是大矿还是小矿，通通逃不过她毒辣的眼睛。
“等着。”
冯玉娆随意选了其中一条矿道，这一次她没有选择探查岩壁，而是观察着矿洞的地面。辉锑矿除了有颜色之外，极为黑暗的环境之下还会散发淡淡的荧光，因此，哪一处的荧光更为耀眼，便代表着哪处就聚集着数量众多的辉锑矿石。
冯玉娆一连瞧了两条矿道，对结果都不太满意，又换了一条矿道之后，她回头看着徐已陌道：“先把火折子吹了。”
徐已陌不明所以，但见冯玉娆神情认真，便照着她的吩咐吹熄了火折子。
矿洞内一下子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须臾间，却见冯玉娆手指之下的矿道发出一阵淡淡的荧光，那点光线很微弱，却清晰地照亮了冯玉娆略显黑瘦却骨相极好的容貌。
“冯姑娘……”徐已陌一时被面前的奇景震惊，一瘸一拐地靠近，喃喃自语道：“这、这是……？”
“这是辉锑矿里的矿物质发出来的光亮。光亮越耀眼，代表埋在地下深处的辉锑矿越多。走吧，我们就选这一条路。”
徐已陌不自觉感慨道：“冯姑娘，你真是太厉害，太博学了。你与在下以前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冯玉娆笑了笑，没有回应徐已陌的话。她天生就热爱冒险，热爱探索地质，正因如此，她才能在穿越之后为自己寻到一条将来走出深山后的谋生出路。
徐已陌跟在冯玉娆身后，行了半晌，终于到了矿洞深处……
到了矿洞内部之后，原本的辉锑矿山脉的光亮反而淡了，徐已陌奇道：“难道我们找错了？”
“没有找错。”
冯玉娆蹲下身，取下布包，从里翻出一个小铁锤，解释道：“此刻我们已经到了矿洞的最深处，由于地质的变化，这里的辉锑矿会埋在更深的地方，而表面则是一层掩盖着辉锑矿的岩层，所以你看不见辉锑矿山脉的光亮了。”
“原来如此。”
徐已陌话音方落，便见冯玉娆重重地敲了一锤子下去，面前的岩层瞬间被砸裂。
徐已陌见状也连忙上前把火折子找地方支好，帮忙搬开了被砸碎的岩层，然后又按照冯玉娆的指示从布包里拿出一把小铲子，铲开了碎石和杂土。
岩层之下的情况果然如冯玉娆说的一模一样，清理掉碎石之后，徐已陌再一次看到了荧光。那是辉锑矿的矿石发出来的光亮！
这一次的光亮，明显比之前看到的更为明亮。这代表着岩层之下埋藏着大量的辉锑矿！
他们终于找到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徐已陌瞬间信心百倍，手上不由加快了动作，两三下就挖出了一块完整的矿石！
徐已陌将这块矿石捧在手里，借着昏暗的火折子瞧了半天，却见矿石颜色平平无奇，实在不像是能够制出珍贵颜料的模样。
徐已陌询问道：“冯姑娘，这便是你说过的辉锑矿？我瞧着也没什么稀奇。”
冯玉娆淡道：“矿石是天然形成的，但颜料不是，想要从矿石之中提取颜色，需要经过一系列繁琐复杂的提取工艺，所以找到矿石只是第一步。”
想到冯玉娆先前说的千金万金，徐已陌感叹道：“如此说来，矿石颜料当真是千金难求的稀罕物，怪不得能卖出天价。”
冯玉娆闻言嗤笑一声，感情这小子一直觉得她在大言不惭！
“冯姑娘，你瞧瞧我手里的矿石成色如何？够不够纯净？”
冯玉娆接过矿石，仔细瞧了瞧矿石表面的纹路，随后道：“这确实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好矿石，但它的矿物成份有多少，能够提取出多少颜料，只有切开矿石之后才能知晓。”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将矿石切开瞧瞧。”徐已陌迫不及待道。
冯玉娆：“……”
冯玉娆埋首挖着矿石，头也不抬说道：“现下我们没有趁手的工具，这里更不是提取颜料的方便场地，先将矿石挖出来带出去再说吧。”
听了冯玉娆的话，徐已陌应了声好，便立刻埋头苦干，勤勤恳恳地挖着岩层下方的矿石。
两人弄得灰头土脸，累得气喘吁吁，总算又挖出了两块面积、成色具是不错的矿石。徐已陌还想再动手时，冯玉娆阻止了他的动作。
“够了。”
冯玉娆站起身将矿石装好，轻声道：“提取颜料的矿石在于精，而不在多，今日取得的这几块辉锑矿已经足够制作矿石颜料了。”
“可是冯姑娘，这悬崖峭壁的……”徐已陌想说，这悬崖峭壁的来一趟实在危险，为何不多带一些回去？
冯玉娆自然明白徐已陌的意思，她看了徐已陌一眼，对着他掂了掂自己手中提着的布包，“徐公子，且不说我这布袋已经装不下了，”随即又看了徐已陌受伤的脚一眼，接着道：“便是你这脚的情况，你又确保能带多少出去？如若我们在上去的途中石头不慎掉落，你是去抓石头，还是去抓绳子。”冯玉娆说到后面，意味深长。
而且这洞中空气稀薄，也不宜多待。
徐已陌恍然，虚心受教，“多谢冯姑娘提点，确是我心急了。那我们快些出去吧。”
两人将挖出来的矿石和工具全部放入布包后，便开始往回走。
好在这看着破旧的布包内里是冯玉娆找村里猎户用菌子换的韧性好的动物毛皮缝制，否则装这么多东西进去，早就撑破了。
出了岩洞，徐已陌便傻了眼，矿洞内光线昏暗，本就不易分清楚方向，来的路上徐已陌和冯玉娆走过了许多岔路口，如今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条才是出路了，“冯姑娘……你还记得，我们是从哪一条路进来的吗？”
冯玉娆没有回答徐已陌的问题，而是在观察一番后说了声：“跟着我走。”便斜背着布包抬步走去。
徐已陌见状，只能一瘸一拐跟上。
果然，回来的路上冯玉娆打头，两人很快便出了洞口。
这一次，因徐已陌脚伤的原因，冯玉娆让徐已陌先上去。
两人下去时虽啃了个馒头，可他们光在洞内就耗费了好几个时辰，加之干的又都是极耗体力的活，待爬上来，两人已经累瘫在地，躺着一动不想动了。
“冯姑娘，我还是好奇，你是如何那般快速分辨方向，找到出口的？”方才一直赶路，徐已陌没机会开口，这会儿躺在地上，终于问出忍了一路的话。
女子徐已陌见过太多，性格各异，却没有一种是冯玉娆这般的！
冯玉娆侧头看了徐已陌一眼，又收回视线，面上平平淡淡，心里却早已叉腰得意一百次了。若没有一点真本事，她的命早就交代在探险过程之中了。
这还是她很久以前研究制作出来的，将萤虫碾碎制作成能够在黑暗的环境之下发光的粉末，用以指引方向，在黑暗的探险过程中便不会迷失方向。
“熟能生巧而已。”冯玉娆可不是知无不言的小傻瓜。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时刻懂得藏私，可不是什么话都能对他人说的！
得不到答案，徐已陌也不气恼，转了个话题：“冯姑娘，接下来你是要回家了吗？你家离这里远吗？”
冯玉娆正想和徐已陌说让他带自己下山的事，没想到徐已陌自己先问了出来。你看，就是这般巧不是！
冯玉娆平躺着，眸光注视着上方，阳光自树木枝叶的缝隙中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冯玉娆脸上，好巧不巧，冯玉娆的双眼和嘴唇正好就被光束照到，她只能合上眼，但却没打算合上嘴，“我不回去，我想下山……”
“啊？你，你要下山？”徐已陌倒是有些讶然，“冯姑娘，你刚采了这些矿石，不带回家吗？”徐已陌想不明白，冯玉娆刚才了这么几大块矿石，难道不是应该赶紧拿回去制作颜料吗？下山做什么？难道……徐已陌有何大胆的猜测，他一下子坐起来，结果拉到腿，脚踝处的疼痛让他“嘶”了一声，他伸手去轻轻揉了揉脚踝，而后问冯玉娆：“冯姑娘，你不会是想把这些矿石背下山去卖吧？”
如果冯玉娆是要把这些矿石卖出去，那是不是就表明她会教给人家提取颜料的工艺，那以后自己便可以在镇上买到颜料了？又或者……让冯玉娆把石头卖给他，再请教冯玉娆制作颜料的工艺手法，那以后他便可以自己上山采矿石，自己制作颜料了……徐已陌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说不上来是惊多还是喜多！
没想到下一秒冯玉娆便打破了徐已陌的幻想，“我只是想下山看看，并未打算卖矿石。”
“啊！”徐已陌讶然：“你不卖矿石，下山干啥？”
冯玉娆懒得再延续这个话题，直接了当问徐已陌，“徐公子，你可愿带我下山？”
下山而已，徐已陌有啥不愿意的！可他与冯玉娆都不是啥无私奉献的人，就连为了看一眼那个什么锑的矿石，他都得自己攀岩走壁、钻洞吊绳、干尽体力活才换来的。现在冯玉娆有求于他，总也得付出些什么吧？！
冯玉娆岂能不知等价交换，她自怀中拿出昨晚给徐已陌试色的那一小瓶颜料，“徐公子，我不白请你帮忙，若是你带我出山，这瓶颜料我便送给你。”
徐已陌在看到小瓷瓶那一刻，双眸便瞬间亮了起来，“冯姑娘说的可是真的？”说着就去接冯玉娆手中的小瓷瓶。哪曾想徐已陌的手即将碰到小瓷瓶时，冯玉娆却突然收回了手，徐已陌不解，“冯姑娘这是何意？”
冯玉娆：“徐公子，你得先把我带出山，我才会把这瓶颜料给你。你放心，我自不会食言。”
徐已陌：“好。那冯姑娘可要说话算话。”
两人达成协议，冯玉娆便起身将绳索什么的整理好全部装进布包，对身侧的徐已陌道：“走吧！”
他们下去找辉锑矿时还是上昼，现在瞅着已经过了午未。且今日的天虽说依旧晴朗，可风吹起来并不凉爽，甚至是闷热的，晚些时候肯定是要下雨的，得趁现在天还亮着，赶紧离开这半山腰，否则天黑，自己还能摸索，受伤的徐已陌可不行。
徐已陌闻言忍着脚上难耐的疼痛，二话不说跟在冯玉娆身后。他虽然这次上山未曾采到什么风，可只要把冯玉娆带下山，冯玉娆那瓶颜料就会给他。这可比以往任何一次收获都要大啊！
徐已陌原想着那东西珍贵，可能是因为恰巧只有冯玉娆或者她的家人知晓那种工艺而已。可今日跟着冯玉娆走的这一遭，徐已陌彻底明白，冯玉娆为何说千金万金也不为过的话。
徐已陌想，别说现在他脚只是疼得厉害，纵然是今日上苍要再让他崴一次脚，哪怕走不了路，哪怕是爬，他也一定要把冯玉娆带出山。他可不想夜长梦多。
可这人呐，说来也奇怪，有时候，往往就是那般不经念叨……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夜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