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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主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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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
一栋简陋的平房里,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掀开竹帘子,随后一盆水泼在院子里。
那女人转过身,竹床上睡着一个神情倦怠餍足的男人。
正是段季旻。
如今沧州正是整个中原最为兵荒马乱之时,段季旻寄宿的这间斗室却透着慵懒缱绻的气息。
段季旻一只手臂垂在床下,腰腹间随意搭着薄薄的棉被,露出修长结实的身躯。
一想起刚刚那痴缠的画面,蓝落便有一瞬间的恍惚。
段季旻躺了一会儿,稍微恢复了一下,便坐了起来,开始穿衣:“你失踪也有阵子了,你主子就没找过你?”
“当然会找,我已经收到不止一次消息了,所以你小心一点。”
段季旻已经穿好了裤子,上身还赤着,他走了过来,嘲讽道:“他倒是挂念你。”
蓝洛抬头,与他对视,针锋相对道:“崔姑娘有关心你的近况吗?”
段季旻一愣,随即笑了一声:“她迟早是我的,还会为我守身如玉,这一点你是比不得的。”
蓝洛扭过头不去看他。
段季旻又道:“你在我身下承欢,却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怎么,我比不上他?”
蓝落气道:“你当然比不上!”
“只怕你连人家脱了衣服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吧?啧啧啧,我就奇了怪了,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就该演得投入一点,不是吗?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可没那么宽广的心胸。”
蓝落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利。
“不过你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好歹没出卖我的行踪,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等我回了宫,娶了正妻,可以……!”
蓝落立刻道:“不用了谢谢!”
“我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可以给你自由,给你财富,想要什么有什么,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便养什么样的男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呢,你要娶崔狸,纯粹是为了炽焰金?”
段季旻想了想,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算了,不跟你讨论这些了;估计我二哥这阵子左支右绌,疲于应付,所以我打算回宫。”
“沧州这边……”
“差不多了——我回宫一事,还要你的帮助。”
“我?我能做什么?”
段季旻转过身子,走到蓝落的身后,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俯身轻声道:“我要你……去侍奉我爹。”
蓝落猛然转过身来:“你……!”
“这是什么反应?你本来就是做这个的不是吗?”
蓝落气到浑身发抖:“你干脆杀了我!”
“我怎么舍得?说实话,崔麟把你调教的,很不错。”
“他并没有!”
“那他为何要将你送给我?不是因为你跟崔狸有几分相似,投我所好?”
“总之,我不会,你死了这份心吧。”
“你会,你会的;只要我能回宫,我便可以叫我二哥竹篮打水一场空,届时,我登上皇位,你要什么我不给你?”
蓝落知道此时反驳无用,也无力逃脱。
段季旻继续道:“我父皇睡了差不多两年,身子骨弱得很,所以伺候他的时候,你得想想法子,当然,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我不同意!”
段季旻认真地想了想:“为什么呢?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你又不可能再回到崔麟身边,他不会再要你了。我敢肯定他知道你已经不是她的人了……你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为什么我要做这些?”
“这有什么?换了我是你,我可不会挑肥拣瘦;我知道你觉得不值,但没什么不值的,你觉得不值是因为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要是知道你想要什么,就怎么也不会喜欢崔麟。”
蓝落冷笑:“是吗?”
“当然,你好好想想。”
段季旻又回到竹床边,将剩下的衣服穿好,那种浪荡纨绔的气息瞬间便消失了,又变得疏远矜贵。
“我还有事……晚上来找你。”
蓝落在他右脚已经踏出门槛的时候问道:“晚上来找我做什么?陪你睡觉?”
段季旻一愣,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你比崔麟恶心一百倍!”
段季旻的脸上真真切切地浮现一丝怒气!但是他没有回头。
蓝落在他走后恨恨道:“最好叫你今晚便横尸街头!”
沧州的大街,已经十室九空。
段季旻负手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去见一个人。
按照计划,用不了多久,炽焰金就会再一次现世;届时,太子段书斐将被云水族玉氏彻底抛弃。
崔狸和炽焰金都将会是他的。
终于,段季旻走到这长街的尽头,眼前一座歪歪斜斜的城门敞开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干枯生烟的土地。
他在沧州的这段日子,比起上一回为了取悦皇帝而考察旱情时,看到更多惨象。
可以说,百姓不反才奇怪。
这个时候,他隐约听到什么划破空气的声音。
细微,尖利。
等他回过神来,刚及转身,一直长箭便射入他的身体,带着他直接撞向身后的城门。
剧烈的疼痛中,他看到长街的另一边,那人再一次架起了弓。
不……!
就在第二利箭再一次破空而来之时,他身后的城门猛然倒塌。他的身子也随之倒下,看看躲过了这一箭。
时候,一阵叮当作响,接二连三的箭被一一挡在他身外。
来人一柄长剑且挡且进,眼看着就要与那人近身相搏斗时,持弓之人突然转身,几个跳跃登上屋顶,随后消失无踪。
替他挡箭之人回过身来。
段季旻看了看他,面容扭曲,但还是笑了笑。
那人走到段季旻面前:“殿下,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出现。”
“我……我知道,你救我……是顺便。”
那人搀扶起段季旻:“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吧,后面的事情不需要你了。”
“安全……?”
那人一想也对,段季旻亡命天涯,对他而言,哪里会有安全的地方?
“那么你便自求多福吧。”
段季旻疼得汗水淋漓:“去……找蓝落,一定别叫她……跑了。”
“为什么?”
“我能不能回宫……就在于她了。”
那人忍不住嘲讽道:“你们姓段的,除了利用女人,还会干什么?”
段季旻的身子全部倚靠在他身上,箭尖上鲜血不断流出:“还会……喜欢女人!”
那人清清楚楚地“呸”了一声。
“你……你这种人,不会明白的。”
那人搀着段季旻,已经走到一栋宅院前,他突然松手,段季旻便摔在门上。
“我们这种人?殿下,我可没觉得你比我高贵多少。”
说着,那人也不管段季旻能不能支撑的住,自顾自走了。
段季旻滑坐在台阶上,竟然挤出一丝笑容:“你说的没错……大家都是贱人。”
随后,门打开了,他被人接了进去。
而东宫,却太平得有些异常。
就是崔麟来的日子多了些,不过虽然常来,崔狸却只能趁着他与殿下说事的时候去看一眼,几乎没有说话的时间。
崔麟变得极忙。
偶尔吃饭的时候听太子说起,沧州叛乱越来越严重,叛军攻城略地,有时候几日之内,便攻下十几座城池。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有消息称叛军中竟然出现了黑梁国的人。
黑梁国于云水族有着深仇大恨,当年,要不是黑梁族将矿脉的消息透露给中原,又甘心做跳板任由中原铁骑经过,云水族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灭亡。
可以说,比起中原段氏,黑梁族更加该死。
如果沧州的叛乱是黑梁人在借机行事,那么崔麟便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经常与太子以及陆太峰在书房里,一呆就是半夜。
偶尔,崔狸去看哥哥得时候,听到书房里激烈的争吵,但是等她一出现,所有人就都闭上了嘴。大家又都变得和颜悦色。
应该是太子不希望崔麟卷入战事,而崔麟不肯。两人这才发生了分歧。
不过,分歧归分歧,总是吵过之后,两人又迅速和好;和好之后,又会争吵。
与思正殿相隔一箭之地的杜若宫,崔麟倒是很少去了。
但是太子无论忙道多晚,总是要来看一眼的;要是她睡了,他便回思正殿;若是她没睡,他便等她睡着再走。
崔狸有一次试探着跟太子要求要出宫去,太子那天正因为叛乱之事忙得饭都顾不得吃,但崔狸一说,他便道:“好,等我一个时辰。”
崔狸道:“我可以自己去的。”
段书斐一口回绝:“我陪着你。”
“我带着暗卫也不行吗?”
段书斐从书桌上抬头:“我跟着你,免得你看些不该看的,吃些不该吃的……暗卫可不敢管你这些。”
崔狸找不到理由了。
其实,她就是想试一试自己还有多少自由。
现在看来,她除了可以在东宫横着走外,几乎是没有自由了。
她真的要变成太子的金丝雀了。
而崔麟现在是完全顾不上她。
太子说话算话,一会儿便从堆叠如山的奏折书信文书中走了出来,叫人去备马车。
崔狸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没有自由,偶尔出宫放放风也不错。
她换了衣裙,又叫青婉给自己打扮一番,迟迟登上太子的马车。
段书斐在等她的时候还在看折子,见阿狸上车来,不禁有些出神。
崔狸不客气地挨着太子坐下,对他展颜一笑:“走吧殿下。”
她听很多人说过,她的笑容极甜,她也知道,太子每次看到她笑,都目不转睛。
这一次,果然也是如此。
太子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笑道:“阿狸想要去哪里玩?”
“先去东大街逛集市,买些口脂。”
段书斐自然而然地将视线移到崔狸的唇上。
她本是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本来五官鲜明的她,稍事打扮,便美得惊人。
段书斐放低了声音:“阿狸如今也有打扮的心思了?这深宫里,打扮给谁看?”
崔狸把头转过去,声音更小:“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