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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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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什是一个距离主星两千光年的偏远星球,处于帝国第一星系的边缘,到达第二星系只需要两个小时。许多逃犯往往会在卡尔什星落脚,抓住时机逃往离帝都甚远第二星系。
因此卡尔什星鱼龙混杂,犯罪猖獗,无数罪犯静静潜伏在这颗星球。这里孕育了许多疯狂而不合法的职业:与罪犯交易的“中介”、伪造身份证明的“匠人”、打拳卖命的“拳手”以及.....虫伎。
沈澜慢条斯理地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对着镜子,再次确认自己的仪表有无不妥。镜子里雄虫身穿白衣黑裤,合身的衣服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茶珀色的眼睛漂亮得惊人。
旁边的样貌普通的雄虫露出艳羡的神情,假如他也有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他想,想必就能赚取更多的小费。
沈澜对于身旁雄虫想法一无所知,或许知道了也豪不关心,他只是大步踏出更衣室的门,按照约定前往顶层,去见他的常客。
沈澜工作的地方叫做日蚀之河,售卖烟酒和低级雄虫的身体,楼层越高价格越贵。顶层的客人,不仅拥有大额财富,而且身份有可能及其尊贵。
在帝国中,A级雌虫占据雌虫的大多数,但是A级雄虫却很难得,因此A级雄虫一出生就会被当作温室里的玫瑰被帝国呵护。而B级、C级的雄虫,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很难安抚A级雌虫,因此被称为“无用的雄虫”。
相比于强壮高大的雌虫,无用雄虫在卡尔什星很难找到工作,大多数雄虫的职业就是提供信息素制作抑制剂的工具,或者提供□□和信息素的虫伎,当然后者的报酬更高,对于雄虫长相的要求也更高。
沈澜样貌不算突出,比起大众喜爱的甜美长相,他可以称之为俊秀,性格冷淡,让许多雌虫产生了征服欲,因而每个月能有机会前往顶层为雌虫们服务。
沈澜刚进门,一只长发雌虫便拉着沈澜坐到自己大腿上,从脖颈一路吻到锁骨,双手大力揉搓着沈澜的身体,面色不愉:“怎么来这么晚,你身上还有其他雌虫的信息素。”
沈澜微微一笑,主动亲了一下雌虫的嘴唇,茶珀色的眼睛像是璀璨的宝石,“来的路上沾染到的。”
雌虫微微愣神,随后像是被取悦到似的,一边把沈澜推倒在床上,一般快速地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嘴里说着甜言蜜语:“宝贝,想我了吗?。”
沈澜看着雌虫赤裸的身体,垂下眸子,回答道:“当然。”
卡尔什的初秋的夜晚繁星点点,月亮暗淡无光。
沈澜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从日蚀之河后门走出。不算明亮的月光照在沈澜的侧脸上,沈澜的轮廓显得更加柔和。顶层雌虫果然大手笔,给的小费和这月的工资加上来够他和雄父这个月的开销。
夜晚的凉风地吹过沈澜的发丝,带来点点的凉意。
沈澜搂紧了领口,带好口罩,匆匆向医院走去。
“302床,缴费。”
“
你没……这个月这么快啊?”被打扰到休息的雌虫原本要给这个没眼色的虫一顿教训,在看到雄虫露出来的眼睛后立马改变了语气。
“嗯。”
“你下个月也要早点……要不是我一直给院长说好话,你的雄父早就不能……”雌虫收完钱后,还在喋喋不休,沈澜却没有这个耐心听他说完。
沈澜:“谢谢,承蒙关照。”然后转身离去。
“诶!你!”沈澜走的很快,雌虫一脸不忿,“一个虫伎……装什么清高。”
302病房里,沈澜的雄父闭着眼静静地躺在床上,清瘦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好像没有生气,仿佛随时要抛下沈澜而去。沈澜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无助的、被抛弃的感觉,在雌父失踪的时候他已经感受过,他不想也不能再失去雄父了。
沈澜小心翼翼地走近病床,双手捧起雄父的一只手,把脸轻轻地贴上去,感受雄父的温度。
“小澜。”
“雄父,你醒了?”听到雄父的声音,沈澜惊讶地抬起头,“是我打扰到您了吗?”
沈初温柔地看着仰起头的沈澜。
此刻的沈澜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是流浪在外的野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可以放心地露出肚皮。
“没有,我睡觉浅,你一来我就知道了。”沈初解释道。
“嗯。那雄父你最近感觉还好吗?护工照顾您尽心吗?医院最近整改了食堂,您吃着还习惯吗?”沈澜像个炮弹一样连连发问。
沈初摸着沈澜的头发,“都很好。我也很想你,小澜。”
沈澜顿时熄了火,把头埋在被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用闷闷的声音说:“我很想您。”
“我知道。”沈初说。
在难得的亲子对话中,两虫都说现在自己“过的很好”,而对于沈澜一个雄虫怎么赚到钱交住院费,两虫都默契地避而不谈。
温情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望着沈初熟睡的脸庞,沈澜给雄父盖好被子,轻轻关门离去。
沈澜回到家中,洗完澡后准备睡觉。
扣扣。敲门声。
沈澜穿着睡衣,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他听见敲门声,充耳不闻,毕竟对于一个独居的雄虫来说,夜半时分的访客,很难怀有好意。
“是我。你的邻居。”
沈澜思考片刻,决定给他这位温和无害的雄虫邻居开门。
门外的雄虫格外局促地站在门外,窘得面色通红,在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废话后,他委婉地表达来意:想借一下沈澜家中的跌打药。
“没…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打扰到你了。”雄虫磕磕巴巴地说。
“家里面有,先进来吧,埃利斯。”沈澜说。
“谢谢你……”埃利斯十分感激。
沈澜从柜子里拿出消毒水和跌打药,放在桌子上,因为房间空间有限,埃利斯坐在沙发上,沈澜就只能坐在床上。这样一来,两人就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沈澜:“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我家涂药,这个时间你的弟弟们都在睡觉吧。”
埃利斯因为沈澜的好意的脸色微红:“谢谢你沈澜……”
就这几分钟,沈澜都数不清埃利斯说了几次“谢谢你”。
沈澜平淡地“嗯”一声,然后贴心地移开了目光,不去看埃利斯身上究竟有多少淤青和伤口。
十几分钟后,埃利斯笨拙地涂完药,“可以了…沈澜。”
窗外的月光甚好,沈澜把目光重新放在埃利斯身上,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咬痕,咬痕之深,让人怀疑是不是想把埃利斯的脖子咬断。
“没关系,”沈澜起身,在桌柜里翻找,“你明天还要去吗?”
埃利斯点点头,“是…是的,我的弟弟们要上学,学费还没攒够呢。”说起弟弟们,埃利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但想起高额的学费,不免又黯淡下来。
“啊…时间这么晚了……我…我就不打扰您了…”埃利斯意识到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怕打扰到沈澜的休息,话音未落,就慌慌张张地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沈澜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在埃利斯要离开的时候喊住他,“这个给你。”
是一个创可贴。
沈澜轻轻点点自己的脖子,示意埃利斯贴在这里。
埃利斯摸摸脖子上的咬痕,神色变得惨白,他拿着创可贴,低不可闻地道谢:“谢谢……”
沈澜:“嗯。”然后目送着埃利斯像游魂一样地离开了。
送走埃利斯,沈澜躺在床上,想起埃利斯脖子上的咬痕,觉得自己其实比起埃利斯也没有好多少。
埃利斯十四岁的时候,双亲去世,留下两个年幼的弟弟,三个人的负担压到了埃利斯身上。埃利斯尝试去找工作,但是没有人愿意雇用一个瘦弱无力、工作时还带着两只幼崽的雄虫。
家里的存钱一点点变少,埃利斯的弟弟们总是哭着问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自己不能吃饭,是他们不够听话吗?埃利斯那时几乎绝望,好几次想要了断自己的生命。
这时,有虫时宜地推荐埃利斯去黑市里“捐赠”一点信息素,只需要一点点信息素,埃利斯就可以获得巨额报酬。这对于已经濒临崩溃的的埃利斯无疑是唯一生存的机会。
于是,还是少年的埃利斯就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在几乎丢了半条命后,埃利斯拿到了自己的微薄的薪水,但他再也不能释放大量的信息素,也就不能抚慰精神力暴乱的雌虫。
绝望之际,埃利斯不得不走上虫伎的道路,因为连信息素也没有,埃利斯只能去接待一些有怪癖的、喜欢暴力的雌虫来维持生计,他常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性格也逐渐懦弱。
和雄父见面后的那点暖意很快在心中消散,沈澜面无表情的想:雄虫在这颗星球上谋生的唯一方式就是出卖身,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自己身边的雄虫被黑暗的潮水一点点吞没……可是他不能反抗,因为雄父的病需要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
沈澜看着破旧的天花板。
等到雄父的病治好,他就去死,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