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幻景》math15

3、第三次见面

　　在和母亲缝嫁衣的时候，闲着聊天，母亲无意似的说道：“王少卿似乎还没有妾室。”

　　我一下就停了下来：“母亲……怎么知道的？”

　　“王夫人同我聊起的。”母亲笑着看了我一眼，“怎么？你不高兴？”

　　“高兴肯定是高兴……”我呢喃一声。

　　我只是怕母亲想起伤心事，不敢深聊，又连忙转了话题，“母亲，这个天气正适合酿酒。”

　　“外祖父寿辰的时候，正好带了酒去。”

　　母亲倒是很爽快地拒绝了：“不做。酿的挺麻烦的，况且我酿的不好喝，上次你喝完了吗？”

　　我红着脸不说话，但是母亲还是纵着我的，命侍女取了前些日子皇帝赐下的流香酒，说是晚膳时喝。

　　“母亲还是最疼我了。”我靠在母亲肩上。

　　“到了王家，不要这么任性了。”母亲拍拍我的手，我有点想哭：“好……”

　　很快又到了十五，天气渐渐冷了，母亲似乎不愿带上我，怕我染了风寒。

　　我求来求去，母亲还是答应了。

　　念了愿文，我出了殿，一位小僧侣很机灵地对我念了祝福语，栗清去替我找人了，我现在手里身无分文，难得感到了窘迫。

　　“拿去吧。”是他。他递给小僧侣一锭银子，小僧侣涨红了脸，咧着嘴跑了。

　　我无奈看向他，“王少卿，多谢你了。”

　　他的语气很温柔：“嗯。”

　　嗯……他还是不怎么爱说话。

　　我正想着怎么开口，他看着远方道：“好久没见你了。”

　　“嗯，上个月是陛下寿辰。原谅我……”

　　“你入宫了吗？”他看向我。

　　“自是去了。想必少卿也去了。”

　　他露出我看不懂的神情：“宫里倒是很无趣。”

　　我笑了：“也不尽然，那些舞女我看就很好看。”

　　他试探着问我：“你喜欢跳舞？”

　　他怎么会这样认为呢，我连忙反驳：“啊，不喜欢，我只是喜欢看跳舞。”

　　他笑了：“那你喜欢什么？”

　　我想了想，诚实告诉他：“反正让我下大功夫学的东西，我都不大喜欢。”

　　他笑的很好看：“这样也挺好的，活的轻松快乐。”

　　看出他可能在取笑我，我慌忙道：“少卿……喜欢什么呢？”

　　他看着我，笑意还在，良久才道：“其实我原本没什么喜欢的，但是现在这样，此刻就是……我所喜欢的。”

　　我腾得红了脸，低了头，意识到再不走要丢大人了，我匆忙告了辞：“少卿，母亲还在等我，我先行告退了。”

　　“好，来日再见。”他的声音很轻。

　　这个来日，恐怕就是大婚之日了。

　　回去的马车上，母亲脸色不怎么好。

　　“母亲……你……”我靠着母亲的肩。

　　母亲语气很重：“我问你，方才在殿外你与谁在说话。”

　　“……”我不知道怎么说。

　　母亲闭了眼：“以后你不要来万佛寺了。”

　　“母亲！”我直起了身，“我只是……”

　　“只是什么？”

　　“是王少卿。”我还是如实供述了。

　　母亲面色缓了缓，“在婚前，你还是不要与他见面了。”

　　我拉着母亲的手：“母亲，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可托之人。”

　　“王少卿，是个好人。”母亲揽着我，“他不是你父亲那样的人。”

　　“母亲，对不起……我不是……”我埋在母亲怀里。

　　母亲摇摇头，抱住了我，什么也没说。

　　因为这件事，我想，可能只有等大婚之日才能再见他了。

　　外祖父寿辰的时候，下了大雪。

　　大人们在外厅说着事情，表姐拉着我进了后院观雪。

　　雪并不是积得很高，薄薄的一层压着梅花，屋檐上挂着灯火，确实好看，不过表姐的神情却不怎么好。

　　表姐看着炉火不说话，我想了想还是道：“月姐姐……仿佛有心事。”

　　表姐勉力笑了：“没什么……”我握住表姐的手，表姐良久接着道：“只不过父亲有意让我入宫。”

　　“怎么会？！”

　　表姐沉默了片刻，道：“又有什么不可能，父亲母亲为了家族，什么都肯做，我又算什么……当今圣上膝下无子，不止是我……恐怕有许多世家都要送女入宫。”

　　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月姐姐……”

　　表姐转头吩咐侍女，“来人啊，温壶酒来。”

　　表姐靠着我，缓缓道：“时间虽过年岁虽长，但看着这傲雪梅花，也没什么忧愁的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表姐，不管怎样说，我也不能缓解表姐的处境。

　　表姐接过侍女温来的酒，问道：“你之前听说过陛下与皇后娘娘的事吗？”我摇摇头。

　　表姐让侍女们退下，接着道：“听说……中宫不得圣心。”

　　“中宫还是圣上的亲表妹，连中宫那样的好看的女子都不能得圣心，我们这些人入了宫命运可想而知。”

　　表姐面上什么都没有：“听说当今圣上更是喜怒无常，冷漠无情，残………”

　　“姐姐！”我心慌似的止住她，“还是……不要再说了。”

　　“你怕了？”表姐很痛快地饮下几杯酒，“我不怕，至少现在不怕，现在不说，入了宫之后，我说与谁听？”

　　表姐面上有着水意，“云儿……”

　　“哎。”我连忙应了。

　　“我真羡慕你……”

　　我用帕子擦拭表姐面上的泪痕，表姐仿佛醉了，半闭了眼：“这该死的皇……”

　　我连忙捂住表姐的嘴，表姐是真醉了，整个人都靠在我的身上。

　　我唤来侍女们，想把表姐送进内房，表姐却拉着我道：“你就在这，我歇会换身衣裳马上回来，我们再来不醉不休。”

　　“月姐姐……”我一阵无奈，侍女们和表姐却已经走远了。

　　我倒了一杯酒，却发现酒已经冷了。
　　栗清说要去再温温，我点点头，侍女们和栗清都不在了，余我一个人。

　　突然很想见母亲，好冷啊，再添点炉火就好了，我拍拍自己的腿，准备起身去前厅，那里炉火烧得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