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依赖》桂冷

2、邻居

　　　　耳边的蚊子嗡嗡嗡地飞来飞去，薛其睡得迷迷糊糊的，一脸哀怨地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揉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

　　薛其把行李箱拉开，随手从里面揪了件短袖套头上。推开窗户，扑面而来的热浪。他朝对面楼房望去，阳台上晾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被套，有件短袖有点眼熟啊。

　　正想着呢，电话响了。

　　“喂，你的快递到了，到巷子口签收一下啊!”快递大叔嗓门大的要命，简直要把耳膜震聋。

　　薛其把手机拿到一米远，回应着：“好的，马上来！”往墙边靠了靠。

　　那衣服是在哪里见过呢？薛其拿着手机刚打开微信，猛地一抬头。

　　昨晚方西西是不是穿的那件短袖来着？上面还有没洗掉的血渍，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只是一团团黄色的。

　　这么巧的吗?不是吧，邻居啊？

　　没来得及细想，薛其拉开房间门，从二楼下来。

　　“早饭不吃，中饭也不吃吗？”薛奶奶从厨房端着玉米排骨汤出来。

　　“奶奶，马上。取完快递就来。”

　　走到巷口，薛其已经看到摆在地上的九个纸箱。

　　“小伙子，都在这里了，签个字。”

　　薛其拿着笔签了个字，快递大叔收好单子，就开着车子走了。

　　附近有家小超市，薛其准备进去借个推车。推开玻璃门，空调风很凉快。

　　薛其拉开冰箱门，拿了瓶薄荷饮料。

　　转过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方西西？”

　　面前的人停住了身体，回过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那一小块纱布，胳膊上的绷带也不知所踪。

　　“嗯。”

　　薛其又从冰箱拿了瓶薄荷饮料，“有空吗？”

　　“你现在就要吃那顿饭？”方西西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着急。先帮个忙。”薛其走到收银台，付了钱。

　　拿着两瓶饮料，薛其往方西西手上塞了一瓶。

　　方西西握着冰凉的塑料瓶，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清凉的味道瞬间布满整个口腔，一直蔓延到胃里。往外看去，薛其已经在巷口了。

　　薛其搬了四个小纸箱给方西西，剩下五个自己搬着走了。

　　方西西心想，城里人，事多。

　　看着前面越来越熟悉的路，方西西心里一惊。

　　“你家住哪？”

　　“清水巷。”

　　方西西感觉眼前一黑。

　　“昨天的事，你别说。”方西西说，“我奶奶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

　　“好，保密。”

　　薛其从裤子兜里找到钥匙，拧开门。

　　薛奶奶已经把菜都炒完了，看到他们进来，招呼他们吃饭。

　　“是西西啊，坐下一起吃，菜炒多了，薛其他爷爷不回来吃，我跟薛其两个人吃不完。”

　　“谢谢奶奶，不用了，我吃过了。”方西西说着把快递放下，站在旁边越发的局促不安，右手捏紧了饮料瓶。

　　薛其转头向方西西看来，两人对视一秒，方西西转身走了出去。

　　薛奶奶着急的一巴掌拍在薛其胳膊上，“你怎么不留人家吃饭，人家白给你搬这么多快递。”

　　“他不想吃啊，奶奶你看不出来吗，多尴尬啊。”薛其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他比你还小好几个月，可怜啊。爸妈都不要他，自己一个人又要打工，又要上学。还得照顾奶奶……”薛奶奶说着眼眶就红了。

　　薛其知道自家老太太什么性格，心软，爱操心。但是别人的事情，薛其向来不爱管。也不是冷漠，就这种事不好管，管一就要管二，事情没有尽头，就像无底洞。方西西和自己差不多大，老太太估计都当半个孙子了。又住对面，平时肯定没少帮自己家忙。

　　“我待会儿给他用保温盒装点菜过去，”

　　听到薛其这么说，薛奶奶松了口气，去厨房找保温盒。

　　薛其吃得差不多了，拿出手机给方西西发消息。

　　薛定谔的猫；你现在在家吗？

　　H；在。

　　薛定谔的猫；你还没吃饭吧。我奶奶给你打包了点菜，我给你送过去。

　　H；替我谢谢你奶奶，不用了，我吃过了。

　　方西西刚回完这条消息，肚子就叫了一声。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一声。

　　方西西划拉几下屏幕，看到了薛其的消息。

　　“开门，我在你家楼下。”

　　方西西往阳台走去，向下探去脑袋，薛其正站在他家楼底往上看，被太阳毒辣辣的晒着，眼睛眯着挣不太开。

　　薛其看到方西西，挥了挥手。没等到回应，阳台上的脑袋已经缩回去了，再回头，门已经开了。

　　薛其往里走去，“我还琢磨着，你再不来，我就轰炸你了。”

　　“抱歉。我房间在二楼，只能去那里呆一会儿了。”

　　薛其点点头，跟着方西西往楼上走去。

　　薛其有点忍不住地想看看房间内布置，和自己那间差不多就是小了点，但是，居然有空调！就这么大房间，还能装个空调！

　　虽然有空调但是没开，薛其感觉自己刚刚在外面晒的那几分钟已经中暑了。

　　有空调，不开，你是懂得。

　　方西西给薛其找来一把椅子，自己坐了个矮板凳。

　　薛其也不坐，就那么站着，直勾勾地看着那台空调。

　　方西西疑惑几秒，顺着薛其的目光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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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西西按了开关按钮，空调扇叶缓缓打开吹出凉风，薛其吹到凉风，终于坐了下来。

　　方西西打开饭盒，有排骨汤，一个素菜一个荤菜，一份米饭。

　　“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或者你吃了吧。”

　　“怎么，菜不满意啊？”

　　“不是”方西西说，“太麻烦你们。”

　　“这有什么的，就一顿饭啊。”薛其说。

　　方西西没再说话，沉默的吃着饭。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薛其忽然想到薛奶奶说的话，于是开口：“昨天那些人是谁？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方西西心里一股烦躁的情绪涌了上来，很不客气的开口：“关你屁事。”

　　薛其听到这话，脾气也上来了，就不应该来送饭，就不应该关心这人，是他自作多情。

　　薛其站起身，转身拉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下了楼梯，走到巷口，兜里的手机震了好几下。

　　薛其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一看，是齐叶发消息来了。

　　齐叶：什么时候到的？

　　齐叶：到了不说一声，我叫上他们几个出去吃一顿?老地方行吧?

　　薛其点了几下屏幕，回了个好。

　　老地方是个烧烤店，齐叶表哥开的，生意还不错，他们几个常常一块去那吃。

　　到了烧烤店，薛其进去看到齐叶表哥，挥挥手打个招呼。

　　“铭哥。”

　　“来了?”面前的人点了点头，吸了口烟。手又往里面指了指，“叶子他们在里面呢，快去吧。”

　　“好。”薛其说。

　　包厢里面闹哄哄的，薛其随便找了个位置坐，拿了串烤茄子吃。

　　“薛其，迟到自罚三杯。”麻子琪起哄着，倒了三杯酒。

　　薛其把嘴里的茄子咽下去，从桌上拿起三杯酒。一杯一杯喝掉。

　　麻子琪一看薛其这次这么爽快，本来还想继续，被齐叶拦了下来，转头又去和别人一块喝了。

　　齐叶凑过来，低声问:“情绪不高啊。”

　　薛其叹口气：“破事别提了。”

　　“说来听听。”齐叶坐直身子，喝了口啤酒。

　　薛其其实不太爱说这些事，但是就是不爽啊，好心当成驴肝肺，有点烦。思来想去简单概括了下，“就有个孙子，住我对门，邻居。应该是搬过来有段时间了，我也不知道人怎么样，我家老太太对那孙子好得不得了。我寻思，我得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昨天我去派出所就因为他。”

　　“多大啊？”齐叶说。

　　“我奶说比我小几个月。”薛其说。

　　“在上学吧，应该也不会有太出格的事，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去给你租两保镖。”

　　薛其气笑了，嘴里还吃着东西，差点呛到。

　　“去你的吧！”

　　这一闹就闹到了凌晨，出了烧烤店，几个喝多了的抱头痛哭，薛其看的头都大了，这就是他一直喝的少的原因，这要喝多了跟个二傻一样，也太丢脸吧。

　　齐叶把几个喝多的塞进车上，自己又再挤进去。一辆车，薛其都担心这车散架。

　　风缓缓吹来，很凉快，薛其慢慢走回去，路上没什么人。

　　走进清水巷，薛其隐约看到方西西蹲在自己家门口，手上拿着个什么东西。

　　就跟个小狗似的，可怜。小可怜啊。

　　薛其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别的人，直接走到暗处发了个微信语音过去。

　　“叮铃铃 --叮铃铃--”寂静的巷子被铃声打破，方西西按下接听键。

　　“喂？”

　　“你在我家门口等人?”

　　方西西站起身着急的四下回头，并没看到薛其。

　　“我把饭盒来还一下，爷爷奶奶睡觉了我不想吵醒他们。”

　　手机那头传来薛其的声音：“你就没想过我也睡了？”

　　方西西没说话。

　　手机传来呼呼地风声。

　　“你打算站到明天早上吗？”

　　方西西沉默一会儿，“那你别下来了，我明天早上还。”

　　手机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在方西西挂掉语音的前一秒，很轻的声音，但被捕捉到了。

　　“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