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低吟》季风99

1、第 1 章

　　大莽春日，人们纷纷脱去厚厚的冬装正是踏青的好时节。一辆外表低调内里奢华的马车行驶在郊外的官道上，毫不起眼。
　　只是挂在四角的风铃不知疲倦的摇曳着，叮叮当当地和着“嘚嘚”的马蹄声，解着坐在车厢里的人枯燥。
　　“夫君，谢谢你陪着妾身去给母亲上香。”
　　“夫人何出此言？你我夫妻一场不该这么生分。为夫整日忙于公务，倒是怠慢了夫人。看今日之情形若有空闲，和夫人来个郊游如何？”
　　“如此，甚好。”
　　“来，夫人吃块枣泥核桃糕垫垫。”
　　“夫君，妾身自己来，您也吃。”
　　“太甜，粘牙，夫人吃。”
　　坐在车厢外的丫鬟和挥着鞭子的车夫相视一笑，低下头做对懂事的鹌鹑。
　　只是一瞬间，车夫感觉到马有些不对劲。它们越跑越快，怎么拉拽紧缰绳想让其慢些都不听使唤。
　　直到车夫已经满头大汗，马的身子上也隐现了细密的汗珠来，他刚想张嘴唤夫人和老爷，却听见老爷惊恐的呼叫声传来：“夫人，阿英你怎么了？”
　　马车夫这会的冷汗顺着脊柱往下流。
　　本想着夫人有一身的武艺，她能帮着制服发狂的马匹，这会希望破灭。
　　只能颤着音，高声喝道：“请老爷和夫人赶紧跳车。”
　　他边说边朝路的两边瞄着，紧张的站起了身子，双手死死地勒住缰绳，血顺着手掌滴落在车轴上而不自知，“阿香，老爷，夫人快双手抱头，趴下。”
　　风呼啸着从耳边划过。
　　被这情形惊得目瞪口呆的阿香已经不能思考，颤抖着的双手听话的抱起头卷缩着。
　　须臾，车夫闭着眼把失控的马车朝路边一块巨石撞了上去，“轰隆”一声巨响，马车被撞的四分五裂，随着木块和零星的碎片落下，尘埃落定后死一般的沉寂了片刻。
　　丫鬟芸香只觉得腹部被一只脚狠狠地踹了下，随着天旋地转，“砰”的一声，她猛地摔了出去，落在了巨石旁边的草地上。
　　耳边这会才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落地的那一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儿了。
　　不知过了几何，芸香被身边的噪杂声惊醒。
　　咦，黄泉路上也是这般不安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世子，那像是宰相大人啊，赶快把他抬出来。”
　　“不可，不知……宰相大人伤到何处，不能随意搬动。”
　　“世子，这边应该是宰相夫人吧？好像已经不行了。”
　　“你家世子不眼瞎，看得出来。”
　　“快，快把宰相大人唤醒。”
　　宰相夫人的贴身丫鬟芸香听到这儿才确定自己还活着。她艰难地睁开了眼，茫然无措地看向四周。
　　眼神渐渐地聚焦，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静静地停在那儿一辆豪华的马车。
　　在往左边看，是巨石前面的马车夫被撞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她心口一凛。
　　巨石上白色的脑浆和红色血液还在往下滴滴答答的流着，实在是不忍目睹。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了出来，眼泪唰的一下往下流，“老刘，”她哽咽着，模糊的泪眼在四下里搜寻。
　　“夫人，”她焦急地转着头，才发觉自己动不了，头也是懵懵的。
　　以为是大声地叫喊着夫人，胸腔里呲啦啦的疼，可声音只比喃呢大不了一点，连站在不远处的主仆俩都没有听见。
　　“世子，真的是宰相大人。”那个仆人拿着帕子擦干净了宰相大人脸上的血迹，一张精致儒雅的中年人脸庞呈现了出来，不是宰相苏明朗又是谁呢？
　　“哧，疼。快去救我夫人。”苏明朗从疼痛中苏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找自己的夫人。
　　“阿英，你在吗？”
　　“宰相大人，您现在还不能动。”那年轻的世子瞄了眼宰相苏明朗血肉模糊的双腿，心里有了计较。
　　苏宰相的仕途怕是要到头了。大莽有规矩，身残者不得入仕。
　　“宴世子，是你救了本相，多谢。我的夫人怎样了？快去救救她。”
　　果然是真爱啊，坊间传闻没有说错。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夫人，连自己的双腿血肉模糊都没有顾及。唉，老天真是不长眼啊！
　　“宰相大人，您可有哪里不舒服？”宴世子想到这对琴瑟和鸣的夫妻已经阴阳两隔，心里有些堵得慌，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本相没事。求世子快去看看我的夫人。”夫人阿英只隔着几丈远，却像是隔了整个银河系那般的遥不可及。
　　“宰相夫人她，去了。”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只能是负重前行。
　　宰相大人的前路不好走，如果没了双腿，他怕是自身都难保。现在最要紧的，是看他的腿可还有救。
　　“我得送您回京城，找太医给看一下最是要紧。”
　　“不，阿英不会有事的，她会好起来。把她带来，找张院首给她治。求你了，宴世子。阿英她有一身的本事，她不会有事的。”
　　宴世子看着眼前有些魔怔的苏明朗苏宰相，很是无语。
　　转念一想，悠悠地开口道：“好。都听宰相大人您的。”知道与其在这儿和神智不清的宰相大人纠缠，不如先顺着他，回到京城再做打算。
　　这时，停在不远处观望着的几辆马车也开始动了起来。
　　赶到近处一一停下，帮着宴世子把受伤的苏宰相和他的夫人抬上了马车，宴世子这才拱手朗声说着：“今日我等恰逢宰相大人遭此劫难，多谢各位出手相助。我等要送人回京救治，这里可否劳烦哪位留下保护现场？本世子定会通知京兆府来人，在此多谢各位了。”
　　他看那些人都有些犹豫，指着那块巨石说道：“各位不妨请看。如果不是宰相府的车夫怕惊扰到我等的马车，这才迫不得已撞向了巨石，我等现在还能安否？
　　别的本世子不想多说，各人单凭良心做事。如果你们有难处也无妨，本世子只能留下自己的小厮在此等候。”
　　宴长卿说完，扫了眼眼前的几位，不在言语。
　　“宴世子，我们愿意等京兆府的人。你赶紧送宰相大人回京吧。”
　　宴长卿定睛，说话的是一位面生的身着白衣的才俊。
　　“宴长卿在此谢过兄台。救人要紧，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