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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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隔三差五就去一躺唐家，短信、电话以及礼物也从未间断，尽管这些都如同石沉大海，未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生活陷入了一种焦灼的状态，事事都与他的期望背道而驰。但是，岑奕光并未因此而消沉，反而咬紧牙关，沉足了气，开弓没有回头箭，砸了这么多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这是一个长期投资项目，得下血本投资，等他跟明珠结了婚，收益将是半个明珠科技。
明珠科技有两千多名正式员工，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只除了一个岑奕光，他一双眼睛四处乱转，一双脚四处乱逛，一颗心不安分地乱跳，他英俊的外貌和能言善道的口才成了通行证，能让他自由出入各个部门，与不同岗位的人打交道。
碰上干技术的，他多看少问，碰上干行政的，他多问少看，碰上管理层的，他拍马溜须，阿谀奉承。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他这样笑容可掬的帅哥。
“听说了吗？”
“什么？”
“A组的组长和行政部的candy有情况。”
“真的假的，A组组长不是都结婚了吗？”
“何止啊，孩子都上小学啦。”
茶水间是八卦滋生的温床，许许多多复杂的人情关系就混在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八卦里。有时，他假装倒水进去听一耳朵，别人见他是生面孔，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只言片语飘过来。他表面冷冷淡淡，不感兴趣，转头就拿这些八卦当成谈资，打入另一个部门。
“喂，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别跟别人说。”
“快说快说。”
“我昨天在滨江看到A组组长跟一女的搂搂抱抱，那手就粘在人家屁股上，撕都撕不下来，那么多人呢！”
“那女的谁啊？”
“不知道啊，我没敢走上去看。”
“害，谁偷情啊，怎么你比他还怂。”
眼看这个话题就要无疾而终，一个生面孔的男人突然冒出来，风淡云轻地把这个话题续上，“听说是行政部的candy。”
女人们的注意力立刻从他的脸转移到他说的话上。
“帅哥，你怎么知道的？”
“行政部的人说的。”
“对对对，他们内部肯定都知道这事，哎，她们还说什么了？”
“说......”
说到最后，声音越压越低，气氛却越来越热烈。
在八卦面前，不分年龄，不分性别，实现了真正的人人平等。短短几分钟，就能让对方放下防备，完全投入其中。临别前，女人们才想起问男人的名字，不是出于防备，而是亲近。大家已经是“交换过八卦”的同伙了。
“奕光，新闻部的。”
每当他这么说，总是会换来一句带有反问语气的话：“我们公司还有新闻部？”
不过新闻部也有新闻部的好，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跟哪个部门都没有利益纠葛。把话告诉他，就相当于告诉给一个外人，不必承担败露的风险。
既然连这种、那种的八卦都可以互相分享，那么其他话，就更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难缠的客户、有病的上司、奇葩的同事，还有部门的项目、公司的客户、领导的动态。嘴巴一旦被撬开，什么都敢往外说。
“想起一件事，昨天一女人打电话到公司找廖总，那声音嗲的。”
“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个大眼睛女网红？”
“对，到处找不着廖总人，电话都打到公司了。”
“廖总老当益壮啊，一边推新的开发项目，一边还能腾出手泡女人。”
“哎，说回那个女网红......”
等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了，水也烧开了，咖啡也喝完了，牢骚也发完了，该回去继续上班了，岑奕光一句话又把大家的脚步留下来。
“上次会议，不是说要砍掉房地产业务吗？”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狸猫太子的话你也信，砍了房地产，我们全部人喝西北风去吗。”
“要我说，还是跟着廖总吃香啊，你看他们部门的人，个个背名牌包，开豪车，比老总还风光啊。”
“谁最能挣钱，谁就是老大，你的工资都是别人挣回来的。”
“哎，廖总部门还招人吗？”
“廖总的部门你是甭想了，但是狸猫太子的部门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听说他那很缺人，你去了，说不定就是元老了。”
“行啊，你去我就去，你们去不去。”
“我才不去，这不是跳火坑吗。”
大家互相揶揄着，在茶水间消磨着时光。
这群人看似活得糊涂，实则心里都有一把算盘，算得明明白白，知道跟着谁才有前途。岑奕光心里也有把算盘，就在大家说话时，他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算。他们说得越多，他的算盘敲得越快，算得越明白。
他听得津津有味，算得全神贯注，没留意到大家的声音戛然而止。
茶水间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戴着金框眼镜，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他还没发话，只用眼睛一扫，大家就自觉地端起杯子，走出茶水间，回到岗位。
岑奕光察言观色，也端着杯子往外走，快走出门口时，那中年男人突然出声。
他说：“我记得你。”
岑奕光也一眼认出了他，这人就是之前问他当不当保安的人事经理。
他将岑奕光上下打量，说：“你怎么进来这了。”
言下之意是，保安不该随便进入办公区域。
岑奕光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挺直腰背，很有底气地回道：“走进来的呗。”
他说：“算了，你在这正好，帮我搬点东西去公司展厅。”
岑奕光左右看看，最后看回男人：“你在跟我说话吗？”
“这里除了我俩，还有第三个人吗？”
“不好意思，我是新闻部的，这事不该我干吧。”
他愣住：“新闻部？”
行，又是一个不知道新闻部的人。
他下一句是：“新闻部还要招人？”
两人无言相对。岑奕光绕过他，离开茶水间，没想到又被他叫回来。
“哎，走什么，过来搬东西啊。”
他再三重申自己的员工身份，男人语气强硬地命令道：“管你什么部的，让你搬就搬！”
要搬东西的有很多，椅子，桌子，盆栽，茶杯茶壶等等等，全都得搬到公司三楼的展厅。公司里有的是比他身强力壮的男人，可人事经理偏偏要支使他，后来嫌他慢，才又叫上两位实习生，三个人跑前跑后，累得满头大汗。
展厅的一个角落被布置成影棚，架着五六盏亮如烈阳的影视灯，人事经理指挥着他们把搬来的东西一个个放好，椅子放那，桌子放这，过了一会儿，他又改变心意，说要椅子放这，桌子放那，好不容易让人事经理心满意足了，又来一个穿着马甲，看起来像导演的男人，说，这摆的什么玩意，都撤走。
一件件撤完后，人事部经理又把他叫住，用命令的语气说：“去办公室跟严总和周小姐说一声，这儿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录采访了......跑起来，快点！”
原来是有电视台给严城做个人专访，并且还是由当红主持人周佩仪亲自来采访他。
等跑出人事经理的视野，他就放慢脚步，慢悠悠地晃到总裁办公室。这是他第二回来总裁办公室，门虚掩着，传出女子娇嗔的声音。
“我才不要呢！”
他轻轻靠近门缝，看见一对心怀鬼胎的男女。
女人穿着职业套装，白衬衣，西装短裙，背对着门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办公椅上的男人。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两厘米，女人双手撑在桌面，挺起细腰，
“说话你，又耍赖是不是。”
男人倏地伸出手，抓住她乱荡的腿。
“别！”
男人不出声。
“等会被人看到......”
男人的手沿着小腿一路向上，女人轻轻咬住了下唇。
若他识时务，这时就该掩上门，成人之好。但他偏不情愿，凭什么他跑上跑下，跑前跑后，而严城却在这与女人偷欢。出于一种嫉妒心理，他不仅要破坏这对狗男女的幽会，还要让他们尴尬。
他大喇喇地闯进去，大声嚷道：“严总，人事经理叫我来喊你们......”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做作地瞪大眼，张大嘴，望住他们，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女人叫他瞪得脸红心慌，连忙跳下办公桌，拉下裙子。
严城斜昵他一眼，他立刻低下头，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后退着走出办公室，暗中偷笑，终于报了那晚的“打脸之仇”。
采访在展厅进行，四部摄像机对着两人，男的衣冠楚楚，女的大方得体，他们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在镜头前握手，互相问好，客客气气。
采访没什么看头，说来说去，全是冠冕堂皇的废话。什么“严城先生，您是哈法大学商学院的杰出毕业生，明珠科技的接班人，新晋的企业家......”，什么“独自一人赴国外求学，勤工俭学，年年拿奖学金”，什么“感情生活空白，全部精力和时间倾注于工作上”......全是废话。
他们这种好看的人，最是合适上电视，四面八方的灯光一照，昂贵合身的西装一穿，人人都会被他们的色相迷住，谁管他们说什么。
后来，周佩仪终于问了一个岑奕光感兴趣的问题。
“作为明珠科技的接班人，您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最近有传闻称您打算剥离房地产业务，这消息是真的吗？”
严城望向镜头，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确实有这个想法。
他说：“房地产野蛮生长的黄金时代即将结束。”
周佩仪紧跟着追问为什么。他从各个角度进行说明解释，但大部分都是主观臆测，缺乏实际数据支撑，因此节目播出后，他这番言论受到了多方攻击和嘲笑。当然，这都是后话。
当周佩仪问他是否有意向新领域拓展时，无论是镜头内的人还是镜头外的人，都纷纷竖起耳朵，凝神倾听，然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几句话便敷衍了过去。
老狐狸，岑奕光腹诽。
采访结束前，周佩仪笑着调侃道：“最后这个问题，我可是替所有单身的女观众们问的。请问严先生，您心中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呢？”
严城保持微笑，没有说话。周佩仪有些不甘心，暗暗期待着答案。
“莫非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用一个迷人的笑容当作回应。
他不愿说，谁也拿他没办法。
他就那么笑着望你，眼里全是你执着的模样，让你狠不下心来指责。但若他想说，他就必定要让你知道，譬如此刻，采访结束后的这一分钟，他第一眼望向镜头后的岑奕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