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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进金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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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是柴桑郡的人,遇到兵乱路引丢啦,官爷你通融通融放我和我哥进去吧。”
“没有路引不得入城,你二人速速离开,不要妨碍公务。”守城的官兵将胡搅蛮缠的邢如意推开。
邢如意踉跄两步被王多吉扶住,拧着脖子不死心道:“官爷,柴桑郡那边不能回,我们在城外会饿死,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兄弟进去,不然我两就死大门口。”
“要死死远点,要不是看你兄妹二人可怜,光凭没有路引这一条就能将你们下狱,当反贼处理,捡了便宜还不快滚!”
旁边也有好心的大婶劝邢如意:“小妹还是快离开吧,真被当成反贼是要凌迟的。”
“这……这么严重。”
“哼!”
刑如意偷偷打量守卫,对方甩来一个凶狠的眼神。
“这可让人怎么活啊。”说着故作忧愁被王多吉牵着离开。
站在城墙脚下,刑如意伸手抚摸城砖,心思斗转,“凶什么凶,你不让我进去,我就没办法了?这城墙绵延数里又久经风雨,我就不信它没有什么缺陷。”
“多吉,你走这边,我走那边,记住,低头注意墙根,那位置容易有狗洞,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论如何今晚必须入城,要不然我们就等着饿……额,你去哪里?”
王多吉仿佛有目标,直朝一个地方去,绕着城墙走好几里,刑如意饿得头晕眼花,靠城墙滑落一屁股坐地上。
“不行了,我感觉我饿得已经看见我奶在对我招手,我不走了。”
刑如意歇了许久才扶墙站起,发现右手触感有点湿,搓搓手上的泥,原来这个位置的黄泥是新糊的,仔细看能看出新鲜黄泥的轮廓,这不就是刚补好的狗洞嘛。
“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
邢如意兴致冲冲地掏黄泥,抠墙砖,打洞打的不亦乐乎,突然肩膀被人拍拍,刑如意一秒定住,久不见身后人出声,赶紧开口解释:“官爷……我就是看这墙不牢固,我特意补补,做好事嘛,全凭自觉……”
话没说完,一根铁锹从脸侧横过直插墙面,将邢如意刚刚抠不出来的那块细砖轻松撬出。刑如意转头一看,身后是王多吉。
“王多吉,你吓死老娘了!”
见王多吉挖坑认真没理自己,刑如意也只好咽下心中火气,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抓紧挖坑才对。刑如意一边给王多吉搭把手接碎石破砖一边抬头望风,时时注意身后有没有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不一会儿洞子被掏空一半,就在刑如意暗自高兴终于可以进城享福时,大半身子都在洞里的王多吉却快速退回来。
刑如意一脸疑惑:“怎么,怎么了?”
只见王多吉一脸凶狠,将铁锹捏在手里死盯洞口。
“不会是对面有人发现我们找过来了吧?”
刑如意得不到王多吉的回答我,双手也跟着握紧一块板砖,准备先下手为强。
果然不一会儿洞里传来动静,还有细腻的干沙流出,
“砸他!”
“嗷嗷嗷嗷呜。”
“咦?错了错了,是狗不是人。”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这狗一定骂的很脏,还呲牙想咬我,反了天了,吃我大砖头。”
“汪汪汪……”最终大黄狗往后退,把道给让出来。
刑·打狗英雄·如意大获全胜,“算你识相,多吉咱们走。”
两人爬进洞里才发现城墙只补了一半,外面补好了里面还空着,这才导致王多吉和黄狗,二者在洞中相逢。这府衙一看就贪了公款,工程质量严重不达标,正好便宜邢如意二人,历经艰辛总算是爬进金陵。
富裕的地方经济发达,二人有手有脚一定能凭本事吃饭,可当真进了城,邢如意才发现,想要有口饭吃太难、难、难!
“码头只招汉子,不要娘娘腔。”招人的班头看上高大壮实的王多吉,嫌弃身材矮小的邢如意。
“你们兄弟两个,只要一个,愿意就签契,不愿意就快离开,码头事忙没工夫和你们闲扯。”班头说完,就见不远处有大船靠岸,忙指挥搬工迎上前去招揽生意,“陈路,有大船来!是商船,快带人过去。”
“多吉,咱们干吧,酬劳帮会是按趟分配,只要接的活多挣得就多。不过帮会每天会扣下十文,剩下的才属于我们。没关系,我负责招揽活计,你负责出力,只要勤快肯吃苦,填饱肚子没问题。”刑如意知道这活不好做,不仅费体力,还要和一大帮汉子抢生意,最重要的是酬劳多少全看客人心情。但两人流亡到现在一顿像样的饭菜都没吃过,为了不饿死,先凑合着干吧。
王多吉没有意见,刑如意正准备在虎头帮契约条上摁手印,就看到班头拿着挑棍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冲出去,嘴里大喊:“奶奶雄,水蛟帮的孙子抢生意啦,都操家伙!”
这一声吆喝周围跳出好几个提棍大汉,全部跟着班头奔向商船。
远处码头商船靠岸的地方,两帮人因抢生意打起来,个个都是大块头的莽夫,疯起来攻击力超强,棍棒挥舞得砰砰乓乓,叫骂声淹没在人潮,周围被波及的商贩路人像下饺子一样扑腾落水。
码头后方,临河位置最显眼的酒店二楼,郭旭临窗而立,双手张开拥抱秋风,长发随意散落身后,腰间衣带松垮,薄衫被秋风掀开,露出大片莹洁如玉的肌肤,细细瞧来上面还有淡淡红痕。
“公主殿下让你来替兄接亲,你却在此饮酒作乐逍遥度日,就不怕怠慢刑知府爱女,将郭将军的亲事搞砸?”
郭旭身后还坐着个玄衣公子,此人相貌稀松平常,放入人海中很难寻到,但周身萦绕着平静宁和的气息,皮肤苍白似乎有些先天气血不足,古井无波的双眸让人摸透深浅。
郭旭微微眯眼继续陶醉于微凉秋风:“砸了才好啊,小小知府之女,哪里配得我兄长,他们要真重视,今日来接亲的就不是我。福康公主和长兄是迫于陛下旨意才勉强应下亲事,要真被我搞砸,呵,公主只会表面埋怨我糊涂,实则打心底对我万分感谢,然后欢天喜地的替兄长再择贵女,到时只有二房当贵妃的堂姐会责骂我几句。”
“话说温裕兄,你不在京都等着参加喜宴,跑金陵做什么?可别告诉我你也是来接新娘子的。”
武昌侯府是开国时期太祖皇帝亲封的侯爵,郭老侯爷有两房妻妾,正妻生嫡子郭辉尚陛下亲姑母福康长公主,妾室生庶出郭敬,郭敬之女郭慧明入宫为妃颇得圣宠。
自郭老侯爷过世,长房和二房便开始武昌侯爵位之争,爵位本应由长子郭辉继承,奈何当今陛下在篡夺自己侄子皇位时,郭辉受命带兵守城与他在淮河之上打了一架,还胜了,开罪了当时还是秦王的陛下,待秦王登基,看在福康公主的面上,虽没有开罪郭辉,却将他的爵位停滞不发。
再加上二房郭敬之女郭贵妃持宠而骄,先求得陛下荣封自己妾室亲祖母颜氏为应国夫人,瞒天过海想将二房由庶转嫡借此与长房抗衡,再央求陛下给身为侯府长孙的郭永州赐婚偏远知府之女,以此削弱长房的实力。
武昌侯爵位到底是传长还是传嫡,朝野上下争执不下,此事也多次闹到陛下面前,一边是自己宠爱的贵妃,一边是自己的亲姑母,都是自家人,陛下左右为难干脆避之不谈,以至于武昌侯爵历经两代帝王被朝廷留滞二十余载始终未诏。
武昌侯府也因此事一度沦为京都笑谈,虽如此,温裕也没有资格议论朋友家的私事,遂不接话。
“有公务在身,需过来看看。”
码头的争夺战持续发酵,水里爬上来的人,也不管是谁推的自己,一上岸逮着谁就踢谁,你踢我一下,我揍你一拳,二人分不出胜负干脆合抱着齐齐跳水。
有浑水摸鱼想抢人包袱的,一时得手便想溜,回头看却发现退路被堵死,于是抢和被抢的人也扭做一团。顷刻间两帮激战变成群众混战,商船上下来的人不清楚状况也陆陆续续卷入混乱中互掐,码头瞬间秩序全无,变成一团乱麻。
动静太大将附近办事的锦衣卫引过来,打得兴头上的群众哪里听得到锦衣卫的招呼,继续趁乱扭打。
码头显眼位置站着一个人,身材颀长、容貌甚伟,飞鱼服裙摆随风狂舞,是锦衣卫千户大人陆钰阙。
手下从人群中跑来禀报:“头儿,都是莽夫听不进劝。”
陆钰阙盯着暴乱的人群薄唇轻启:“听不进劝,那就不用听,备箭。”
来人低头应是:“是。”
不一会儿另一小队迅速赶来,排成一排拉弓搭箭,
“放!”
一声令下,箭雨齐发,中箭者纷纷倒下。
“啊!杀人了……”
“锦衣卫杀人了,快跑。”
“救我……我中箭了……”
“哎哟,别踩我……别踩…踩……”
暴乱的人群纷纷抱头四散,跑在后面的,有被射中的,有被推到踩伤的,有被挤下水的,也有没路可跑自愿跳水的,皆各奔逃命。
霎时间乱哄哄的码头突然散了个干净,徒留受伤的人在原地哀嚎。
一场大型斗殴被锦衣卫血腥手段快速镇压,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陆钰阙:“将肇事者统统拿下,受伤者送医馆就医,有死的收敛尸身等人来领。”
郭旭也看到码头上的动静,一双凤眼终于睁全:“哟,今日这金陵城可真热闹,咱陆千户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