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在北》花无槿

7、星，月，人

　　“相看同一月，未见心中所思。”
　　他又饮了一大口酒，我坐在一旁，淡淡的看着他，和他手里不断抬起又放下的酒壶，轻轻叹了口气。
　　劝不动，算了，真让人头疼。
　　他说，他们约定过的，每逢佳节便举杯对月，这样即使相隔两地，远隔千里，也能像少时那样，如知音般对饮。
　　他又说，他们的情谊是不会被身份地位，相隔远近所斩断的。
　　他还说了…
　　我抬眸看着月亮，不圆，却很亮。
　　关于他们的故事我听过千遍万遍了，听都听烦了，他还没讲烦。
　　“你原来孑然一身，可是就望着过现在这种清闲日子的。”
　　见我笑他，他也不恼。
　　“这…能一样吗。”
　　无言，我们并肩继续坐着，不知不觉喝到了后半夜，他带着些许醉意，又开始吹捧着他那不知身在何处的…知己。
　　“我被贬南下，打发了所有下人，只有你一个…愿意跟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绝对是那狗皇帝派来的…”
　　他忽的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眸含泪，对上我怔怔的目光。
　　“我为什么回不去京都…都是因为你”
　　“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没一个好东西”
　　“只有我们家阿月，是真真切切为我好的。”
　　阿月？
　　哦，他忘记了那人的名字和容貌，却只觉那人品行之高端，外界污浊而不染。
　　我扶着醉了的他进屋，让下人照顾好他，独自出去了。
　　坟前，我中规中矩的跪着，向主子汇报着他最近的事宜，脑子里又不断浮现他同我讲的话，那些真实而遥远的故事。
　　风止，话涌。
　　“癔症还是有些严重，他总是想着您生前的事。”
　　“喝酒总没个度，碰上佳节就放纵了。”
　　“他把我当成了陛下那边的人。”
　　“京都那边的人嘴很严，新天子不知晓他还活着。”
　　我给主子烧了一把纸钱，垂眸掩去情绪。
　　“他的病快好了…马上就能，忘记您了。”
　　我的手指轻轻抚摸墓碑，在凹陷处摩挲着，不知临摹了几遍主子的名字。
　　“恕在下…逾矩了。”
　　我擦了擦眼泪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尘。
　　风光无限好，正值少年郎。
　　“你说啊，我所言可对？”
　　忽的回神，我抬眼对上他那亮晶晶的眸子，闪闪的，像星星。
　　“你又发呆，可是心心念着哪个楼里的什么姑娘。”
　　我的嘴角被他嗔怪的语气弄的勾起，赶忙环住他的腰，只能轻声细语的哄着。
　　“油嘴滑舌…”
　　他红着脸推了推我，我借着力松开，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等我一会，我去看看主子。”
　　再次跪在坟前，我熟练的点火，倒酒，扔纸。
　　风起，无言。
　　我悄咪咪的走到他身后，看他逗着正吃草的马儿。走近了些，我一手揽过他的腰身，耳边传来他的惊呼声，然后稳稳的把他放到马上。
　　“怎么不接着吟诗？”
　　我牵着马往前走，不忘回应他因不满而拍打我头的动作。
　　“哼，能力有限。怎么，嘲笑我？”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