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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问答 ...

  •   下个休沐日时,应贺祈兄弟邀请,裴浥与韶玉再度出来相聚。此次聚会的地点设在郊外的玉津苑。
      到玉津苑后,韶玉见到了嘉茵和贺祈贺祯兄弟,之后,季长松也马上赶到。
      玉津苑是皇家园林,但在春夏和节日期间,也会对群臣百姓开放。被贺祈领着看完园中的珍奇异兽,接着在池塘边喂了会鱼,几人来到一楼阁中休憩。

      韶玉刚与嘉茵坐下,贺祯就迫不及待地让侍从拿出笔墨纸砚和各色颜料,催促韶玉与嘉茵:“吃两块糕点就好了,吃多了小心积食!快来作画,我这次将我祖父和父亲的画本带了出来,你们跟着临摹学习,定能有所收获。”
      嘉茵乐开:“你是真当先生当上瘾了?怎么,要把我们培养出来当画师吗?”
      贺祯轻哼道:“多少人想看我们家的画本,现在我把这好东西拿出来给你们看,你们该感激我才是。”
      韶玉近来做什么事都兴致寥寥。听贺祯说完,她勉强振作精神,拿起画本翻阅起来。只见厚厚的画本里描绘尽了山川和鸟兽的各种形态,她随意翻到一页,看到仅仅一只喜鹊就被画出了七八种形态,或停在枝头或飞翔于空中,或进食或歪头,惟妙惟肖。
      确实一看就是水墨大家的笔触。
      韶玉起身,问贺祯:“跟着你的画本学习的话,需要拿什么回报你吗?”

      贺祯的确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拿画本出来,其实打得还是想交换看韶玉的那副画卷的主意。小心思被戳破,他羞恼不堪,嘴硬:“你把人想得真坏!说得谁没有画过那么大的画似的,我和你说,我最近已经开始着实准备汇智一幅长山水画了。里面不仅有山有水,还有渔翁、旅客、毛驴、鸟雀山石,等我画成之日,就是我名垂青史之际!”
      韶玉道:“听起来会是幅好画。”
      贺祯等了半日,没等来想听的话,纳闷:“这么好的画作,你不想观赏观赏吗?”
      韶玉道:“若不需要拿其他的事情来回报的话,那我想观赏的。”
      当真铜墙铁壁!贺祯气急:“不耍嘴皮子了!快来画画!”

      嘉茵在旁边看得乐呵,想:韶玉真是贺祯的克星。
      而且,他二人斗嘴真好玩。嘉茵笑眯眯。

      见他们三人吵吵闹闹,季长松右手支着脑袋,笑:“没想到这么快,他们三人就玩得这么好了。”
      贺祈与裴浥正在对坐弈棋。季长松懒散地坐在一旁观棋。
      下完一子,裴浥问他:“这局结束后,你来?”
      季长松摇头。他几日前被调入户部,最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许多事情都需要从头学习,头疼得很:“我今日来只想和你们说说话,动脑子的事情就饶了我吧,我想让我的脑子好好休息一会儿。”
      裴浥问:“离年底还有好几个月,怎么会如此繁忙?”
      季长松苦笑。
      贺祈显然对户部的事情有所了解,替他答:“前不久,包括襄阳府在内的三个府州被爆出去年税款出入太大的问题,圣上惊怒不已,催着他们户部的人查账呢。”
      裴浥摩挲着指尖的棋子,道:“……查账的事情,最是得罪人。”
      季长松叹气:“总得有人干。”不想其他人的心情被自己的事情影响,他转移话题,问季长松:“岑稚怎么没来?离开大理寺后,我就再没见着他了。”

      “他啊,”季长松随口道,“他奉命去接三皇子了,想必不需要几日就能回来了。”
      话音落下,旁边就响起贺祯哇哇大叫的声音:“韶玉!你下笔太重了!这样画是不对的!”

      “吵吵嚷嚷的,你的风度在哪里?”
      贺祈瞪弟弟一眼,见贺祯垂着头怏怏认错,他不好意思地对韶玉一笑后,这才回过头来继续对裴浥和季长松道:“他去了有近十日,算算日子,离回来也快了。”

      裴浥奇道:“这三皇子,便是在端源府守皇陵那位吗?”他沉思:“我来豫梁这么久,同僚们从未与我说起过这位三皇子。现在想想也是奇怪,好端端的皇子,为何要被送去偏远的皇陵?”
      季长松哎了声:“此时说来话长,而且,和我们江陵府也有点关系……”
      裴浥眉心一跳:“怎么说?”
      “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曾有贵人的车马路经我们沁蓉县,向清静山里去的?”
      裴浥颔首:“记得。不仅如此,我还记得,曾有一只黑猫惊扰了其中一人。据闻那人是皇后亲弟,惊怒之下,他甚至让知县发出对黑猫的悬赏令,想要将那黑猫活捉报复。”

      “这么荒唐的事情,郑朗那厮确实做得出来。”贺祈嗤笑一声,见裴浥疑惑看来,他解释:“你口中的那位皇后亲弟,他的名字就是郑朗。他父辈牺牲在晋辽之战中,只留下皇后和他一对姐弟,因而皇后对他十分偏宠,将他养成了骄矜的性子。在去江陵府前,豫梁城中鼎鼎有名的两位纨绔子弟,一个是他,一个是连慎。”
      贺祯在旁补充:“连慎都不如他坏!他平日荒淫无度,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抢路边的貌美女子回府,人家姑娘的老父老母扑倒在地,哭着求他,他竟让人将那对老夫妻打了一顿,还派人砸了他们的店。真是过分!”

      这样的人,居然在清静山上待了几个月?
      裴浥心底隐隐不安。他看向韶玉,韶玉正低头作画,表情平静,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裴浥收回目光,继续问:“这位郑公子如此做派,为何我来豫梁后,却没听过他的名字?也没听说过他犯什么事?”
      “没听过他的名字,”贺祈笑容古怪,“是因为他死了。”
      “……死了?!”裴浥惊讶,指尖的黑子砸回棋盒中,他的心思早不在棋局上了,问:“怎么死的?”
      贺祈悠悠道:“正是岑稚要接回来的那位三皇子动的手。”

      季长松百思不得其解:“我听闻三皇子自小研读佛经,被教养得和善温和。郑公子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三皇子恨他至此,不惜手染鲜血?”

      贺祈回想起当初亲眼见着郑朗棺椁被运回豫梁的场景,依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人知道郑朗到底做什么了。那之后的一个月闹哄哄的,前朝吵,后宫也吵。据说皇后娘娘哭闹不止,非要圣上给出一个交代,甚至想让三皇子为郑朗陪葬……最后是太子站了出来,说将三皇子送去皇陵反思三年,此事才算暂时了了。”
      “也不知三年过去,皇后娘娘的气到底有没有消。”贺祈说到这,砸吧一下嘴:“我看悬。”

      季长松搓了搓手臂:“毕竟是嫡亲弟弟……而三皇子,并不是由皇后所出。”
      “事实上,即便当年郑朗的棺椁摆在眼前,圣上和太子也并不相信是三皇子亲自动的手。”贺祈嘴巴不如岑稚严实,此刻没有岑稚在旁拦着,他说到兴起时,便叽里呱啦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三皇子在宗庙里跪了一晚,却一口咬死是自己杀的郑朗。太子问他为谁动的手,他说是为他自己。圣上和太子这才相信。”

      裴浥默然许久,忽然问:“三年前,三皇子也跟着郑公子去了清静山吗?”
      贺祈纠正他的说法:“反了。是为了送三皇子去清静山的万相寺,郑朗才去的清静山。”

      不对劲。很多地方不对劲。
      尽管韶玉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平静自持,但裴浥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怀疑是自己多疑,可直觉却告诉他其中有太多巧合:时间对上了,这种烈性的做事风格也很像……
      聚会完,搭马车回到住处时,裴浥依旧无法控制自己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秋兰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晚膳。
      走进院子里后,韶玉喊住了裴浥。
      她静静开口:“裴浥,你没什么想问的吗?”喉头微动,她定定看着裴浥:“你问的话,我什么都和你说。”

      看着韶玉微白的嘴唇,裴浥却忽然没有了探究下去的心思了。
      他不发一言地转身回屋,心中生闷气:既生她的气,恨她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自己,也生自己的气,三年时间,他居然都没发现一点异常!

      韶玉叫住他,说:“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搬走。”
      裴浥霍然转身,怒道:“你把我当什么贪生怕死之徒了?我真要怕死,我当初就不会对裴家下手了——我甚至不会在明知道绿珠和阿莺的事情是个大麻烦的情况下,选择带你来到豫梁!”
      韶玉面色微白,后退一步。
      裴浥来到她面前,冷冷问:“出事那天,他对你做什么了?”
      韶玉闭嘴不语。
      “不是说什么都会告诉我么?”裴浥步步紧逼,咄咄逼人,冷笑:“现在怎么不说了?”

      韶玉认输。
      她垂下眼睛:“他将我骗到了洞窟之中,对我用了迷药……我以为自己活不到第二天了,所以用姐姐送我的匕首杀了他。”
      眼眶干涩,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后来连霁来了。他救了我,也替我顶了罪。”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裴浥登时怒上眉梢:该死的郑朗,死得太轻易了!他这种人,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
      压下怒火后,他警告韶玉:“方才对我说的话,你最好别再对任何人说。”顿了顿后,他说:“反正三皇子有圣上和太子保护,皇后也不可能让他一介皇子为自己的弟弟赔命。你记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真的能过去吗?
      韶玉却扪心自问,得出答案:不可能的。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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