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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欺瞒 ...

  •   “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俩的关系?”陈玠突然问。

      英娘顿了一下,明白他说的是宋宽和孟思为,当时她想明白他俩的关系,也就反应过来陈玠为什么支支吾吾不肯说了。

      “你站得远没看到,他……”英娘突然意识到对方是个男子,尤其是知道他比自己小,又和宋宽差不多大,也像自己弟弟似的,这话就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他怎么?”陈玠不解。

      “就是脖子上……嗯……”英娘左手托住开始发烫的腮,含糊道,“有……有点什么。”

      陈玠不说话了,他虽未成家,但作为捕快,作为男人,男女之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些。两人之间尴尬地沉默了,只能听到婉转的鸟啼。

      英娘静静地听着小溪的吟唱,看着枯草断枝随着水流而下,仿佛自己心中的烦恼也一并被溪水带走了,她的心逐渐变得宁静平和。她感激陈玠的好意,带她来溪边散心,心里的阴霾确实被驱散了不少。

      歇了一会就准备回去了,上车之前,英娘说:“那枚戒指……能不能还给我?”

      陈玠一怔,没想到她还想要刻有自己名字的戒指,但也不多问,笑道:“是了,给出去的东西又怎么收回来。”

      随即拿出戒指放到英娘手心里,说道:“物归原主。”

      英娘说了声“谢谢”,钻进车厢。

      “驾!”

      马车跑动起来,英娘看着眼前的戒指,思绪飞回那个下午。

      爹推车去村里卖豆腐,英娘在家用水冲掉豆子上的灰尘,然后把它们泡在木盆里,为明天做豆腐做准备。

      那时她十一岁,已经是做豆腐的能手。不是因为喜欢,而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八岁时,娘难产去世不久,她还穿着孝服,头上别着白花,正是比豆腐磨盘高不了的多少的年纪,她一边往磨里舀豆,一边儿说:“爹,我要学做豆腐。”

      人都说人生三般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小小英娘就这样踏入第三般苦的世界。

      泡完豆子,估摸着一会儿宋宽就要下学回来了,也得准备晚饭了。她往锅里倒了水,然后开始烧火,待水汽氤氲升起,便用老丝瓜擦拭锅壁,再用瓢把锅里的水舀出。

      正忙着,院里有人喊:“英娘姐!”

      “哎,小妹”她应了一声,“做饭呢。”

      很快,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胖姑娘跑进来,手机拿着一个空碗,笑嘻嘻地说:“我正饿了呢,英娘姐你做什么好吃的?”

      这个姑娘便是英娘,崔英娘。

      清桥村有两个英娘,一个是豆腐坊家的宋英娘,一个是养蜂人王志家的崔英娘。王志家穷,后来学会了养蜂的手艺,攒够了钱,三十多才娶上一个带五岁女儿的媳妇,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却也宝贝得紧,养成了崔英娘天真烂漫的性子。两个小姑娘也因为同名的缘分,亲密无间,视彼此为亲姐妹。

      “打算做个煎豆腐,拌个马齿苋,再给宽儿蒸个蛋羹。”

      崔英娘撇撇嘴:“没有肉啊!”

      英娘笑了:“小馋丫头!肉是没有的,但我用猪油给你煎个蛋,好不好?”见她眼神激动,又笑话她:“看你馋的,还自己带着碗来了。”

      崔英娘拉住她的手摇啊摇,笑眯眯地说:“英娘姐最好了。”

      接着说:“我家昨天炖了鸡,可香喽,我给你盛一碗带来,我还给你留了个腿呢……”

      “结果路上你忍不住都吃了,对不对?”英娘亲昵地刮她的鼻子。

      “这次才不是呢!我是做善事来着!”崔英娘很得意,说,“我过来的时候,沿着清溪走,你猜怎么着?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年躺在那,闻到炖鸡的味道,说是太饿了,在那躺了好几天实在不行了,求我把食物给他,我不忍心就给了,嚯,你没看到他那样子,比我们家大黄吞得还快!”

      “躺了好几天一直没被发现?”

      “你也知道,我家现在去大东边赶花采蜜,那儿多偏啊,平时也没人走。哎,接着说,他吃完之后,给了我这个。”

      她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拿出一个银戒指:“他说以后会回报答我,这就是信物。我原不要他的,他非得给我。”

      英娘惊讶道:“还有这种事?怪可怜的,明天再给他送点吃的去吧。”然后接过戒指查看,发现里面有字。

      “这是什么字?”两个女孩都不认识,英娘说:“等会让宽儿回来看看吧。”

      待宋宽回来,她们说了此事,宋宽举着戒指,借着亮光看了看,说:“里面是一个人名,叫‘陈玠’,倒是好名字,纯洁如玉,宝贵如圭,可能就是那个人的名字。”

      听罢,崔英娘噘嘴说:“我拿着个刻了男人名字的戒指,算是怎么回事呢!我可不要,还是还给他吧!”说着就要走。

      英娘喊住她,在碗里装了些菜和粥,陪她一起去还,只是那人已不知去向了。

      崔英娘十五就嫁了,嫁到别的地方,临走时与她见面,把这个戒指交给她。

      “姐姐,我估计那个人不会回来了,我就给你了,它还能值点钱,你难时,就把它当了。千万保重身体,不要像现在这么拼命,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你人美心善,定能找个贴心的夫婿。”

      可不管再困难,英娘也没有卖掉这个戒指的想法。儿时伙伴一别离可能就是一辈子,这是崔英娘留给她的念想,若不是当时走投无路,她也不会冒名顶替,携恩图报。

      英娘收起戒指,叹了口气。这件事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只是这么一来,陈捕头一定觉得她是个大骗子,算是把人得罪了,以后别说帮忙了,不使绊子就不错了。

      她又踌躇起来,若有个官府里的熟人,日后有什么事,办起来也方便。

      “宋英娘,你骗了人家,人家帮了你忙,你还想继续利用他,真是无耻!”英娘暗骂自己,她长吁一口气,决定下车就告诉他真相,日后少不了要赔礼道歉、登门谢罪。

      如此想想,心稍安,英娘靠在车厢壁板上,渐渐睡着了。

      “英娘姐?醒醒,醒醒,到了。”

      英娘迷糊中醒来,看到陈玠掀起门帘看着她,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赶紧下车,匆忙中脚绊了下,差点整个人脸朝下栽下去,陈玠眼疾手快拉住她:“慢点。”

      英娘惊魂未定,眼睛睁大,连连说道:“多谢,多谢。”

      转身要走,蓦地想起没有感谢他帮忙找到弟弟,又回过头行个万福,说道:“你帮我找到弟弟,还亲自驾车带我去,谢谢你。”

      陈玠拱手回礼:“不必客气,今日一行,方得见英娘姐的飒爽。”

      英娘知道他在调侃自己挥鞭教训弟弟的事,觉得好笑,一本正经回道:“不敢不敢,要不是你拦着,还能多看一会儿。”

      陈玠笑出声,点头正要离去。英娘忽然又想起打算告诉他真相,忙喊住他:“陈捕头!”

      陈玠又拉住缰绳,说道:“以后叫我陈玠就行。”

      “我……”话到嘴边,英娘说不出来,在自己犯错的前提下,坦诚并不容易。

      陈玠见她说不出话,似乎会错意,他想了想说:“你需要多少?”

      “啊?”英娘怔住。

      “上次我已经跟行刑的人打了招呼,可他们换班,他没交代清楚。所以何伟还是真挨了几板子。”

      “啊,其实也没事,我们也准备了十两银子,听我相公说,是现在十两不够了,所以没逃过去。”

      “他不是在狱中赌输了钱,最后不够十两了吗?”

      “什么?”

      陈玠看着震惊的英娘,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这事在衙门里已经成为笑谈了。”

      一股火涌向天灵盖,英娘的脸都气红了。这死人,骗她不说,竟然又赌钱,怪不得那天她要冲进去算账,他拦着不让去呢!原来是自己输了赎罪银!狗东西,这么重要的钱也敢拿去耍,被打烂屁股也是活该。一想到自己还忍气吞声照顾他好几天,更觉得不值,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陈玠试探着问:“所以你刚才,不是要借钱?”他以为何伟赌钱,英娘手头紧,想跟他借钱不好张口,现在看起来不是。

      英娘摇头,这个事堵在胸口,别的都想不起来了。

      “这沾上赌瘾的人,难以自拔,你还是做些准备,留个后手吧。”陈玠不忍心,劝道。

      英娘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陈玠脸上流露出不忍的神色,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不好深说,便离开了。

      英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家门口的,越想越生气,手都忍不住发抖。一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还要再他身上再狠捶几下解解气。真是的,刚才让陈玠把鞭子留下来好了!

      她忿忿地一把推开大门,任由大门发出“吱嘎”的响声,挽起袖子,冲进屋,打算跟何伟大吵一架。

      然后就看见,何伟趴在床上,一脸错愕看着她进门,手边是三个骰子,正在温习“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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