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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坦承 ...

  •   “他约你出去?”秋兰正在给小安缝衣服,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诧异道,“还是今天?”

      “说是感谢我上次照顾他。”英娘说。

      两人坐在窗口铺子里,豆腐到了午时已经卖得差不多,于是有空闲做一些其他活计。秋兰给小安缝衣服,英娘挑着黄豆,想做一些盐瓜菽送与街坊邻居。

      “我的好妹妹,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今天可是三月三,上巳节!”秋兰含笑看着她。

      英娘恍然大悟,自己只顾着做生意,全然不记得这些日子了。她说:“我说呢,怎么路上这么多漂亮的娘子。”

      秋兰吃吃笑道:“每年官府都在水边进行祓禊,估计陈捕头走不开,否则就约你游春相会去了!”

      英娘脸颊泛红,嘴硬道:“我才不去。”

      “你不去?”秋兰继续打趣她,“那怎么约你晚上吃饭,你却巴巴答应了?”

      “秋兰姐!”被戳穿后英娘觉得自己的脸烧起来。

      秋兰还不肯放过她:“你说,陈捕头有没有可能今天与你挑明?”

      英娘的心先是猛地一跳,然后越跳越快,她强自镇定,说道:“不能吧?”

      “怎么没有可能!我看陈捕头以前还悠着点,这几日看他,可是毫无遮掩。他那么聪明一个人,难道还看不出你对他有情意?正因为知道,才会大胆表露!我看他早就等不及了!”

      英娘不是觉得没这种可能,但是自己要给他什么答案呢?

      她还是有担忧的。

      自己毕竟是嫁过人的,陈玠一直是独身,他真的能完全不介意吗?

      他是官府的人,看别人对他的样子,也有一定身份地位,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女子,还是依仗他才经营豆腐生意,现在情浓意浓方不在乎,以后他不会在乎两人的身份之别吗?

      何况她想要的是一个心里只有她,没有其他女子的男人。他能做到吗?

      最深处的担忧是,两人的开始源于一个谎言,在这个基础上,真能向前迈进一步吗?

      这些不确定的答案,让英娘心里纷乱如麻

      秋兰见英娘垂头不语,劝道:“妹妹,你还年轻,你第一次嫁给何伟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这一切都过去了,哪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还得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英娘苦笑,她也想这样,只是事到临头总有些不得已。她说道:“我明白,秋兰姐,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只是你还有多少银子?”

      秋兰听她这话,讶异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问这个?你缺钱吗?”

      英娘叹气道:“我想算算,如果离了豆腐铺子咱们两个还能不能生活。”

      秋兰更是震惊,忙问道:“你说这话是何意?”

      英娘深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在想,万一我得罪了东家,他把咱俩个赶出去,该怎么生活。”

      秋兰愕然,接着大笑:“英娘,哈哈,你不会是觉得,觉得你拒绝陈捕头,他会报复你吧?”

      笑个不止又说道:“我看你是不会拒绝他的。”

      英娘苦着脸,她担心的是陈玠知道她欺骗她,可能要把她俩扫地出门,更有甚者,以他的势力,可能要把她俩赶出慈溪县。可这番担忧没法对秋兰说出来。

      “你放心吧,”秋兰好不容易止住笑,说道,“就算你拒绝,陈捕头也不是哪种小肚鸡肠的人,哪会做绝。”

      英娘看着憋不住笑的秋兰,心里哀叹道:秋兰姐,你不知道你妹妹做的事,那可是天下男人的大忌啊!

      叹了口气,她说道:“如果真得离开,我也会尽力劝他,不要迁怒与你,容我留几天把豆腐手艺都教给你,我再走。”

      秋兰听她这么说,心里感动,在她看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可英娘还是在尽力为她做打算,她收起笑说道:“英娘,我那还有点积蓄,就算是咱们两个都被赶走,生活一段时间也没问题,咱们可以开个流动铺子,怎么都能赚些。”

      又恨恨地说:“可恨那齐勇昌不肯给我银子,否则咱们就更有底气。”

      英娘劝道:“算了,他也是穷鬼一个,虽有手艺,但大多时候都用去喝酒了,平日里醉醺醺,哪有钱给你。再说穷寇莫追,少跟他接触,咱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算了。”

      秋兰不肯,但也没有办法,想起昨日去找齐勇昌的凶险,却也不敢再去惹他,只能作罢,她忿忿不平地说:“我要让小安入我家,随我的姓氏,反正他又不养,他都不把小安当儿子,小安也不要这种爹!”

      英娘劝慰秋兰,直到她平静下来,然后就被秋兰催着回屋梳妆打扮,为晚上作准备。她回到房间,关上屋门,靠在门上,心里一片茫然。

      她从荷包里取出银戒指,静静凝视着它。这个刻着他名字的戒指,仿佛是冥冥之中月老的红线,把两个本没有交集的人,阴差阳错地牵到一起。

      如果不问及其他,只凭内心,她是愿意的。

      她的目光又落到窗边的芍药,它虽然已不如当夜盛放,但看到它,英娘仿佛就能看到陈玠一次次的真挚凝视。

      她又如何能去伤害,如芍药花般美好澄澈的心。

      她要向他坦承,把选择权交由予他。

      既是她的过错,

      她愿意为此赎罪。

      慈溪边垂柳随风摇曳枝条,远远望去,像是千万条珠帘。百姓们或嬉戏沐浴,或探幽采兰,或宴饮行乐,或临水踏青,热闹非凡。

      官府亦请了几位法师,手持折柳,蘸取花瓣水,轻点祈福者头身,洗濯去垢,消除不祥。

      陈玠看到宋宽与孟思为,他们在溪边设宴,流觞曲水,吟诗作赋。

      他也见到了云珠,她的篮子里装满了大朵的芍药花,色彩斑斓,有热情的红色、贵重的紫色、纯洁的白色以及明亮的黄色。因为“芍药”与“相约”谐音,被看作是定情之物。因此,来来往往的,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不是将芍药佩戴于头上作为装饰,就是轻轻握在手中。

      他环顾四周,却不见英娘的身影,心中暗自揣测她应是守在豆腐铺中。一股悔意涌上心头,他不禁自责昨日未能与她约定白昼相见。尽管公务缠身,让他难以脱身,但他深知英娘若能自由游玩一天,定能心情舒畅,而生意也并非一日不可耽搁。

      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走过一对对爱侣,心里却想着:如果是英娘和自己并肩走在一起,该有多好。

      他的眼前仿佛看见英娘,穿着烟罗紫的长裙,坐在岸边,怀抱着一束白粉相间、鲜艳欲滴的芍药,轻轻低下头,将鼻尖凑近芍药轻嗅……

      “他有什么问题吗头儿?”叶捕头凑上来,问道“你盯着那汉子看了半天了?”

      陈玠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刚才神思飘忽时对着的不远处,一个胡须浓密的大汉正在脱衣要入水沐浴,不禁心中一凛,扭过头来。

      “咳咳,没什么,以为是哪个逃犯,看错了。”他含糊道,快步走开。

      叶捕头疑惑道:“有像谁吗?”虽然摸不到头脑,但也不想观赏男子沐浴,不再细究,跟上陈玠的脚步。

      英娘穿上莲青色抹胸长裙,外罩玉色长袍,头上插上宋宽县试那天戴的折股银钗,幸亏那日戴了两个好钗,否则就都被放印子的搜去。

      出来秋兰见了,皱眉打量许久,直说寡淡,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出几个簪子,一副要插满的架势。

      英娘忙避开,哭笑不得道:“秋兰姐,打住,我这头既不是针插,也不是簪子展示架,可饶了我吧!”

      “哪有见心上人还打扮这么素净的!你再挑几个花钿、花胜也行。”说着就又挑一个往她发上别。

      英娘让开,提着裙子就跑:“我先走了秋兰姐,你自己在家记得把门锁好!”

      跑出不远回头,见秋兰没有跟来,便放慢脚步。其实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很久,只是自己在家待不住,还不如出来边逛边等。

      走着路过福园局,突然想起印章还没取,又折身去篆刻店取印章。

      篆刻店的店主恭敬地呈上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定制的印章。英娘小心翼翼地捧起,细细端详,发现它工艺精湛,完美无瑕,不禁心生欢喜。随后,她在店内挑选印泥,逐一尝试,终于找到了一款质地细腻、色彩鲜艳,且价格适中的印泥。

      “就这个吧,麻烦给我包起来。”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出来着急,没带荷包。

      “掌柜的,你先帮我包起来,我忘带钱袋,现在回去取,一会儿就回来。”她说道。

      这回她加快脚步,因为这一来一回,时间紧张,必须快些才行,第一次相约,不能让陈玠等太久。

      她匆匆赶回,快到家时,却觉得不对劲,心里生出一丝不安,犹疑地放慢脚步。

      豆腐铺子的院门竟是大敞四开的。

      因家里只有两个女子,平时院门就关着,有时陈玠来,男女相聚,为了避嫌,就会开一会儿。今日只有秋兰姐在家,明明嘱咐她锁门,她应当不会忘记。

      她走进院子,一股浓烈的酒臭味便扑面而来,她捂住鼻子,试探地喊道:“秋兰姐?”

      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这时她才发现歪倒在地上的椅子,不安越来越重。

      “噼啪”一声,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猛地一惊,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英娘忙望向发出声音的角落,一人缓慢站起,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身旁是豆腐铺子的木柴堆,正有火苗燃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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