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至哈至》陈瑞正

188、第 188 章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

　　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

　　……“

　　——种花国戏曲节选

　　吉祥如意三叶树在时昭虔诚地祷告之后安定了下来。此时的吉祥如意三叶树仿佛也在等着时昭，等着一个真正懂得生命、热爱生命并与之有缘的“贤达之士”。那时昭这样一个街头混混状的“小流氓”怎么会是吉祥如意三叶树认定的贤达之士呢？

　　其实这世上的事本质就是这么回事。往往大奸大恶都是满嘴仁义道德之人，而真正的大慈大悲之人却又是外表冷漠无情之士。这里面的区别就是一个字，“真”。真的人不需要也不愿意装，而越假的人越需要包装。

　　吉祥如意三叶树也被称为“生命之树”，它是创世纪神最得意的一件作品。当初创世纪神（印度教也称梵天）在创造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上的生命时，将生命按由低到高的顺序简单地排成植物、动物、人。这三阶生命互相滋养（人吃动物植物、动物吃动物植物、植物又最终消化掉人与动物）相依为命，构成了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的生命往复循环链。所以，不杀生的并不一定是真正的慈悲，真正的慈悲是遵循天道、地道、人道，不能刻意破坏自然法则。

　　从这个方面上讲，时昭、文鼎、安宁、文成、安平以及“雷之子”冬雷他们都是真正符合天地人创世三道的真诚之人，他们不做假、不虚伪、也愿意为守护娑婆世界的万千生命赴汤蹈火、委曲求全。

　　“时昭，你知道这吉祥如意三叶树是上天好生之物吗？”

　　三只一模一样的神猴中的第一只神猴、神情肃穆地对呆呆地看着和他几乎一样高的吉祥如意三叶树的时昭说。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它蓬勃的生机。”

　　时昭由衷地说道。

　　“时昭，那你理解上天的好生之德吗？”

　　第二只神猴接着时昭的话说了第二句，它在说第二句话时，金色的猴眼中露出了菩萨般的慈悲眼神。

　　“我知道。好生之德就是遵循自然规律，尊重生命的多样性和物竞天择。”

　　时昭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

　　“时昭，既知上天的好生之德，那你愿意为守护生命付出全部乃至生命吗？”

　　这时第三只神猴把话接了过来。它对时昭说的这句话颇有点让时昭发誓的味道。

　　“我愿意。”

　　时昭听完第三只神猴的话后平静地回答道，仿佛是一个既定的诺言。

　　“我和它是一个生命的不同表现形式。”

　　三只神猴听到时昭的最后一句话后猴脸上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它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齐说道:

　　“生命绿色守护者、‘三叶树’咏唱者时昭，奉上天大慈大悲的菩萨之命，我们三猴代菩萨向你传艺。时昭请清洁身体接受恩赐。”

　　时昭听罢连忙谢了三只神猴向河里跳去。

　　时昭沐浴完毕后便爬上岸走到了三只一模一样的神猴面前，此时的三只神猴也已经沐浴完毕，它们呈等边三角形结跏趺，正等着全身赤裸的时昭。

　　全身赤裸的时昭在走进三只神猴围成的“三角形”内的一刻感觉到了生命的异样，他周围的光线变亮了，三角形外的光线却变暗了，三角形宛如无尽黑夜中的一盏明灯。

　　时昭心无旁骛地向三角形中心走去。那里，三角形中心点处，吉祥如意三叶树正垂着光秃秃的金色树干，它上面的三枝树杈上的三片绿色的菩提状树叶正耷拉着卷曲的身体，仿佛正在垂首而憩。

　　有歌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歌声似乎在述说，述说着一个古老的、有些哀婉的故事。站在吉祥如意三叶树旁的时昭听了一会，那杳杳的、空旷的、渺渺的故事竟是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那是一个天地自然的声音，述说的却是世上生物的悲欢离合。时昭的眼前出现了他的家乡，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一个身穿蓝色棉袄的农家妇女正站在家门前的空地上，喂着他们家的十几只母鸡。

　　一阵清脆的儿歌声传来，那是时昭的姐姐时萍，此时上小学的她正背着花书包大声唱着歌向家中一蹦一跳地走来。

　　歌声在舒缓中变急了，一阵紧过一阵的歌声飘过之后是一阵黑色妖风，妖风中有各种地狱出来的妖魔鬼怪，黑色妖风夹杂着雷电冰雹，它瞬间卷起了一切动物植物，忽啦啦刮倒了时昭家的砖瓦房，将时昭姐姐的花书包刮上了天空。

　　时昭感觉到自己哭了，那时才五岁的他孤零零地站在废墟里，他的面前是将他的父母姐姐埋在废墟里的瓦砾堆。

　　“不要哭，不要哭！”

　　一个声音传来，孤儿时昭抬起头来，那是天上的爷爷的声音。

　　“不要哭时昭，这就是命运，你不要心怀仇恨。”

　　“为什么？”

　　幼儿时昭对着天上的爷爷大声质问道。

　　“是它们杀了我全家。”

　　天上的爷爷不说话了，他只是用了一个“听”的动作来安慰无助的幼儿时昭。

　　那个遥远的、哀婉的歌声又渐渐地响起来了，这次的声音不再是从天上来，而是变成了从原野上来。

　　时昭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空灵、遥远、哀婉的歌声轻唱起来。起初他是流着泪唱的，但随着时空的转换，他家的废墟之地开始长出了一棵嫩嫩的树苗，接着是一片青草，接着是一片花海，无数的鸟儿和松鼠、兔子又开始穿梭其间。

　　时昭此时已经完全融入了自然之歌中，他大声唱着，用力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奔跑着，他的每一步都带起了一把泥土，每把泥土都在落地后长出了一棵小树。

　　时昭忘却了所有的痛苦。他大声反复唱着

　　“不要哭、不要哭”

　　这句歌词，唱到最后，“不要哭”这句歌词已经变成了一句快乐的欢声笑语。

　　时昭跑回了原地，又一次看见了面前的吉祥如意三叶树，此时的吉祥如意三叶树树干已经变得金黄，它上面的三根树杈上的三片菩提状树叶也已经变得绿油油的，轻轻摇曳着身姿。

　　时昭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他发现他的手中正端捧着金丝美猴王岩耳送给他的那把黑色的泥土、息壤，一捧之息壤上赫然有一棵金绿金绿、缩小成一寸之长的吉祥如意三叶树。

　　……

　　“恭喜时昭。”

　　三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神猴突然把时昭从幻境中叫醒了过来。

　　“你已经学会了使用吉祥如意三叶树最重要的一个技能，这个技能就是歌唱。”

　　从“梦”中醒过来的时昭看了看三只神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息壤和息壤上的吉祥如意三叶树，忽然顿悟。

　　“心之子”连山在杀了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后便凭心识（末那识之彼己相合识）向“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安宁和文成撤走的方向追去。他在距离留声石一百余公里的一个山谷间追上他们，他们也有意慢行等候着他。

　　“文成还好吧？”

　　“心之子”连山跃到青衣他们身边后问道。

　　“留声石已经熄灭了。我在简单的掩埋完留声石后追上去杀了那个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

　　“文成不太好。谢谢师傅。”

　　答话的是安宁，此时他的眼眶发红，脸色也不好看。

　　“没事安宁。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文成会好起来。”

　　“心之子”连山拍了拍安宁，然后对抬着担架后头的“水之子”青衣说道:

　　“换我来吧。”

　　“水之子”青衣默默地将担架交给“心之子”连山，她这一路上一直没有说话，内疚和担忧的情绪似乎是笼罩了她的全部思绪。

　　还是旁边一瘸一拐的“金之子”归藏打破了沉默。

　　“连山，我怎么觉得我们不该离开留声石呢？”

　　“金之子”归藏的一句话一下子解开了几个人的心结。他们几个人一直不说话是完全因为文成的伤势吗？

　　“归藏，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应该离开留声石。”

　　说这句话的是“水之子”青衣，此时她抬起头来用锐利的眼光看着“金之子”归藏和“心之子”连山，

　　“离开了我们可能将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但文成怎么办？”

　　安宁的态度显得很矛盾，他的感觉是不应该离开留声石，但他也非常担心昏迷不醒的文成。因为此一去必有一场恶战。

　　“就让命运做个选择吧，安宁。”

　　“水之子”青衣这时已经燃起了生命的激情。

　　“生死由命，文成现在的伤势我们也已经无能为力，只能靠她自己的求生欲望和上天好生之德。我愿意把文成、我一生所爱之人、包括你们都交给即将到来的命运之战。”

　　“水之子”青衣说到所爱之人时特意望了“心之子”连山一眼。“心之子”连山则在青衣的这一瞥中感到了脉脉温情，他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