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害怕跳水的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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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生肉的实验品依旧没找到，各位公民，我们已经加大力度寻……”
“md，找不到就不要狗叫了！”狗蛋从外面的雨幕中跑了进来，把聒噪的喇叭声和烦人的大雨关在了门外。
“狗蛋，迟到一分钟。”
小明掉了根笔，拿着小本本靠在门后斜睨着狗蛋。
见这人欠揍的样子，狗蛋在他面前克制的理智瞬间消失到了九霄云外，“你没长眼吗？md下雨了。”
平常，没有人敢顶撞小明。
他口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五指已经握成了拳头。
“啪！”
“嗷——”
熟悉的鞭打声和人鱼的惨叫声又从门内传来。
狗蛋认出了那凄厉中带着委屈和愤怒的叫声——小白。昨天他刚在那条鱼面前夸下海口，没想到第二天就……
狗蛋看着想和自己“较量”一番的小明，连忙能屈能伸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说毕，他留下一脸懵逼的小明，头也不回地跑向人鱼室。
一位同事正高高举着鞭子，训斥着呲牙炸鳍的小白，“说！你是不是昨天又偷偷溜出去了！?”
那饲养员换来的不是人鱼的老实坦白，而是小白的低吼。
啪！啪！！
鞭子又如雨点半落下。
狗蛋光听声音就觉得肉疼，“521号做了什么?”
那人转过身来，给狗蛋指了指窗户，“我今早擦窗户时，发现上面有银色的鱼鳞。这个家伙肯定又尝试逃跑了。521号，趴好！”
想逃回水里去的小白抖了一下，又新趴好，露出了布满红色鞭痕的脊背。
狗蛋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md,这可是两米长的人鱼啊，又不是一口一条的小银鱼，就这么乖乖趴下了？
狗蛋心虚又恼怒地攥了攥手指，“那让我来教训吧，我是他的饲养员。”
“你可要好好教训他！他是个屡教不改的逃跑惯犯！！”那人瞪着小白，把鞭子交给了狗蛋。
狗蛋目送着同事走向了大门，“没问题。”
大门缓缓合上，狗蛋把鞭子扔到了一边，“下次要逃的时候可要利索点。”
他手中整理着人鱼的体检表格，听到了泪水啪嗒落水的声音。他诧异地转头，看到了小白颤颤巍巍伸向自己的胳膊。
一看到狗蛋，小白和含羞草应激似的一下子收回了胳膊。
小白捂着自己的眼睛，吸了吸鼻涕，“我没事……我只是觉得狗蛋能当我的饲养员真是太好了，我好高兴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饲养员说，高兴时应该要笑才对……对不起，我真是条笨鱼。因为‘高兴时要笑’这个问题饲养员已经打我很多次了，可是我总是改不过来，就像逃跑问题一样。”
狗蛋突然有一种想把给小白说这种话的饲养员揍一顿的冲动。
看似一身反骨总是逃跑的小白竟然连哭笑也被束缚着。狗蛋终于知道为什么小白抱他时总是犹犹豫豫了，因为这种行为人类不允许。
小白不知道这是喜极而泣，还是因为自己没有笑而道歉。
高智商的人鱼一直被豢养在温室中，未经开化的大脑失去了与年龄相匹配的智力，却留下了刚步入这个世界时的纯真。
小白看似跑出去了很多次，其实他一次也没跑出去过，他的大脑一直被牢牢地拴在人类手中。
小白捂着自己的眼睛，吸了吸鼻涕，“可是，狗蛋。没有人和鱼会主动给别的生物包扎，送食物，玩耍……刚才那个饲养员在我小时候给我包扎过伤口，还每天给我送食物，我很感谢他。……”小白哭得抢了一口水，”咳咳。还有，那次攻击阿草是我没控制好脾气……如果我控制好的话，那件事就不会发生了。”
“MD，你斯德哥尔摩啊？”
小白揉了揉眼睛，显然没听懂他说的专有名词，“狗蛋，如果我不讨好你的话，你还会理我吗？”
狗蛋被这软绵绵的话噎了一下，他从没见到过缺爱缺到这样的生物，“嗯，这个……”
要不是这鱼阴魂不散，他确实没理由去关系一条肥鱼。但是……
狗蛋觉得今早的烦躁和刚才的恼怒都被他哭没了，他看着这巨大生物可怜兮兮的模样，想到了昨天渴望被大老鼠爱的的自己。
那天，那条鱼会不会也把他当成了给小老鼠送食物的大老鼠，迷恋上了那种被给予食物的奇妙感觉，从此缠着他渴望再次被投喂。
Md,看来，这斯德哥尔摩的笨鱼是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了。
狗蛋叹了口气，不顾池中的水有没有弄湿他的衣服，抱住了巨大的小白，但他却感到他抱住了一个受伤的小男孩，“tmd，亏你能记住饲养员们那又臭又长的规矩啊。”他推开小白，直视着那双银眼睛，紧紧握着人鱼的肩，道：“听着，小白。我是你的饲养员，如果你一定要讨好的话，以后就拼尽全力讨好我一个人吧。我可是个很难讨好的人，我不认为你还有时间去讨好别的人类。”
老人鱼说过，人类说的话会有不同的意思，有时候，字面的意思总是导向人类不愿说出来的意思。
{我会主动给你包扎的，我会主动给你送食物的，我会主动陪你玩耍哒！即使你不讨好我也没关系！}呜……他可不可，可不可以理解成这个样子？
小白看着那瘦瘦矮矮的人类，看着那人600根眉毛下的300根睫毛忽闪来忽闪去，心也跟着那睫毛忽闪的节奏跳了起来，天啊，他那人觉得这人类是人类中最好看的人类。
“嘿，你怎么了？傻了吗？”
好看的人类在他眼前打着响指。
小白嘟了嘟嘴。真奇怪，他也观察过别的人类，他们眉毛和睫毛的数量大多都差不多，都有着五官，两条胳膊，两条腿。可为何这个人类就这么好看呢？
他不明白。
小白的肩失落地滑了下来，眼睛随着人类打响指的手移动起来，果然是他太笨了吧……
“各位饲养员，请把人鱼带到二楼进行跳水测试。”
野生人鱼因为捕猎需要，跳水成为了一项重要技能。因为受伤、生病、衰老……而不能跳水的人鱼，是要被自然淘汰的对象。可豢养的人鱼却衣食无忧，人们为了检查他们的健康状况，把跳水设立为了重要标准之一。
喇叭里的声音让小白僵住了。
狗蛋明显感到他的泪水变成了伤心的泪水，他掬起一捧水泼在小白涕泪纵横的脸上，“走，去二楼跳水了。”
人鱼们被升降机运到了高台上，尾巴在起跳板上弹跳，整个鱼飞向了空中。
天晴了，天上的阳光怒放，把这里染成了橙色，灰尘颗粒浮在空中，在一片橙色中清晰可见。人鱼的身体在光中停留片刻，向下坠去，激起一簇小小的水花后，便消失在了水中。
“很好，520号达标。最后一个，521号。”
小白好像变成了一直八爪鱼，死死扒着小推车的边缘。
狗蛋一根根地扣开他的手指，把他拖到了升降机板上，按下了升降按钮。
小白从跳板上弹出了半个头，看着下面平静的水面。狗蛋不知他看见了什么，突然，他和见了鬼似的缩回了头，尾巴和蛇似的一圈圈缠紧了跳板，不肯动弹了。
池子里的人鱼都冒出了头，指着和跳板几乎融为一体的小白，发出了似乎带着超声波的笑声。
“521号还是不能跳啊……”记录的饲养员摇了摇头，在本子上匆匆写着什么。
狗蛋捂着快被人鱼笑声穿透的耳朵，挪到了小红身边，“这tmd什么情况，鱼不能跳水?”
小红摆了摆手，“听前辈说，521号小时候还能跳水呢。一次出逃回来后，他就再也不肯跳了。”
“哈哈哈，你看你养的人鱼。”
md，人鱼笑完人类笑，狗蛋真后悔自己没戴个耳塞来上班。
他绕开突然横叉进他和小红之间的小明，把自己送上了高台。
他叉起腰，靠在墙上，静静看着小白。
饲养员们把人鱼绑在小推车上，陆续离开了。
“md，你一条鱼怎么怕跳水啊！?”
小白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翕动着，又猛得甩回了头。
他已经习惯了和这条敏感的鱼相处，“嘛，不想说就算了。”他走了小白旁边的跳板上，“让我这个人类给你做个示范吧。”
狗蛋从小因保护食物被人追着打，好几次走投无路时，他就从桥上跳下来，跳入水中逃跑。
他虽然不能保证能和人鱼一样跳得那么好，但是给这只害怕跳水的鱼做示范他还是信心满满的。
他抻了抻腰，在另一个跳板上跳了几下，双脚飞向了空中。
小白缠在跳板上，发出了急促的呼声，想伸手去抓狗蛋。
可狗蛋从他指间一闪而过，瞬间被洁白的水花吞噬了。
狗蛋从水中浮了上来，喘着粗气摸着脸上的水，抬头就看到了撇着头，几乎缩成一团的小白，“md
白展示了。”
他来到了小白旁边，直接将鱼从板子上剥离，抱着小白向下坠去。
可小白的鱼尾仍然紧紧缠绕在跳板上，一人一鱼就这么吊在橙色的空中。
“md，没关系的，你是条鱼，又不会淹死。”
小白的瞳孔倏地睁大了。
多年前，一片黑暗中。
他的爱丽丝和一群人来到下水道里搜寻他，他从上方管道上跳下，引得下方子弹乱飞。
一颗子弹差点从他的爱丽丝的心脏中穿过。
就差一点点，他就再也看不见他的爱丽丝了。
如今，他的爱丽丝抱着他，撕开了被死亡气息染黑的记忆，带进来了一片橙色，轻声说‘没关心。’
小白的尾巴松开了跳板，把自己交到了狗蛋的怀抱中，向下坠去。
池水包裹住了一人一鱼，狗蛋还没感到窒息感，就被小白用尾巴顶出了水面。
不知是不是二楼的水质比较好，狗蛋觉得水下小白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亮晶晶的。
“砰！”
大门不合时宜地打开了。
小白显然受到了刺激，应激地窜向了池底。
狗蛋猝不及防地落入水里，喝了个饱。
负责记录数据的饲养员跑进来，他捡起落在地上的表格，诧异地看着水池里边口吐芬芳边咳嗽的狗蛋，“你……还在这啊，要午休了。”
他手中的表格又落到了地上，眼镜从鼻梁上滑了下来，“wc!?水花呢！?”
狗蛋这才感到有什么东西从空中飞过，擦着他落入了水里。
水下，银白色的头发飘散开来，露出了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这位同事激动得连笔都不会拿了，像猩猩拿着木棒戳蚂蚁窝似的拿着笔“戳”着地上的表格，“狗蛋，你把521号调教得真好！它跳水几乎没有水花，一看肉质就很紧实！我要向AA先生去汇报，狗蛋，你就等着加薪吧～”
大门关上，银色的脑袋从水中冒了上来。
狗蛋沉浸在加薪的喜悦中，拍了拍银白色的海藻头，“我就说嘛！你一条鱼tmd怎么会害怕跳水?”
几朵云从太阳前飘过，把影子映到了室内的水池里，框住了狗蛋。小白不甘心云朵抱住了狗蛋，他的胳膊朝那人伸了又伸。
最后，他还是一把被狗蛋拽入怀了中，“tmd，你想抱就抱呀！来，抱一抱，下次继续努力！”
小白闻着人类身上特有的阳光味道，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嘴唇微动，吐出了一个音节，像是深海中的泡泡。
“嗯。”
“对了，小白，你这么想讨好人类，那为什么还要做出逃跑这种让人类生气的事情呢？”
小白罕见地没有回答，静静躺在他怀里，好像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害怕跳水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