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大人被储备粮攻略了》呜呜不哭

50、食客与储备粮

　　春雨连绵下着，打湿了狗蛋的衣服。车子在泥泞的 路上颠簸着，粗糙的布料紧紧拉扯着伤口，疼得狗蛋在心里破口大骂。
　　“狗蛋，你有头绪小白在哪里吗？”小红掐了掐人中，疲惫地放下了透视镜，“这样毫无头绪地乱转下去，我们一个星期也找不到啊。狗蛋，你在听吗？”
　　“啊……哦，嗯？”
　　“狗蛋，我是说……”
　　小明打断了小红，解开安全带走到了他面前，“狗蛋，我知道小白是一条通人性的鱼，可他也是一条通人性的鱼……”
　　“我tmd知道。”狗蛋在车子颠簸前快速把小明按回了座位，逼着自己看向了窗外。
　　黑色的眼睛鹰一般在高楼间徘徊，在万家灯火中锁定了一点。
　　“呃……狗蛋，你确定小白在这里吗？”
　　小红和小明紧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跟着他在他回家的小巷里小跑着。
　　垃圾的腐烂味，人造酒精的刺鼻味，劣质烟草的呛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小巷中。
　　“别忘了，我能闻到他的味道。”
　　“不愧是狗蛋！这都能闻到！”
　　狗蛋在小红的敬佩声中低下了头，加快了向前走的步伐。
　　他根本没有靠嗅觉去找小白。
　　拐角处的灰墙离三人越来越近，高楼上的蓝色灯光还和以前一样照到了坑坑洼洼的小水坑里。狗蛋放满了步伐，祈祷着自己的判断失误。
　　可是，还和当年一样……一条银色的人鱼可怜巴巴地抱膝蜷缩在墙角。
　　小明拍了拍他，赞赏地眨了眨眼，小红疯狂朝他比划着大拇指。
　　狗蛋突然意识到没人要的他被队友认可接纳了，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连微笑都费力地挤出来。
　　小明指了指二楼早已废弃的楼房，又指了指小白，示意他去托住小白，他和小红准备伏击。
　　小明和小红麻利地爬上了二楼，朝他点了点头。
　　狗蛋看着小白，没拿枪的手不停地整理着本来就很整齐的领子。
　　“狗蛋！？”
　　银色的睫毛伴随着嘴角显现的酒窝慢慢张开了，露出了含着星星的银色眼睛。
　　狗蛋的手紧紧扣着枪，咬着嘴唇。
　　小白像是没看到枪一样，朝他飞奔而来。
　　哐当！
　　小明小红剪断了固定在二楼的铁笼。
　　冰冷冷的铁栏杆倏地横在了他和小白面前。
　　“狗蛋，你守在这里！我们叫人来回收！”
　　小明翻下窗户，端着枪朝狗蛋挥了挥手，马不停蹄地往人鱼饲养室跑去。
　　“明白。”
　　狗蛋端起枪，目送走了小红和小明，感到有一只不安分的爪子在抓他的衣服下摆。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倏地转身，端起枪正对着小白雪白的眉心，用大声吼叫掩饰住了手的颤抖，“你是人鱼！我是人类！”
　　银色的瞳孔倏地睁大了，看得他连着心倏地一缩。
　　小白的手抓紧了笼子，头直接抵在了枪口上，狗蛋吓得连忙往后退去，可谁知小白直接拽过了枪口，让狗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白跪在地上笑了，好像握着一把棒棒糖，“我知道。”
　　“笑！？笑nm?我倒要看看等枪走火了你还笑得出来吗？”
　　银色眼睛里的稚气被泪水冲刷得一干二净，狗蛋见过这种眼神，那是小白护食时的眼神。
　　“狗蛋，原谅我好吗？原谅我这个储备粮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喜欢上你这个食客了 。没关系的，狗蛋，我被切成肉后你可以轻轻咀嚼我，这没什么的，我不会怨恨狗蛋的。狗蛋的咀嚼就像一个吻那样。一口接着一口，一个吻接着一个吻，我觉得那时我会幸福得死上第二次。”
　　狗蛋这才发现，软弱的不是小白，而是自己。
　　他只会把自己缩在攻击性满满的脏话后，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而看上去还是唯唯诺诺的小白早已不是那个只会缩在墙角颤抖地小白了。
　　“哈……tmd……”
　　啪嗒啪嗒，熟悉的雨点又劈头盖脸砸到了他的脸上。
　　狗蛋扔开枪，抹着被雨水冲刷的脸，踉跄向后退去，透过雨水、湿发和指缝，上下打量着这条长大的小鱼，“哼，我tmd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祖宗……你死了我还要像你示爱。”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狗蛋如释大赦，走过去迎接那人，“tmd，终于来交接了。”
　　可那人用银色的兜帽紧紧盖着头，一声不吭，径直走向狗蛋。
　　狗蛋很快注意到了那人左右摇摆的步伐。那种喝醉酒般的步伐是常在船上生活的水手回到陆地上会有的步伐。
　　适应了动荡海水的他们，在陆地上走路也带着海浪的形态。
　　可是这种常常呆在总部的交接饲养员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步伐，还有，交接员未免来得太快了些……
　　狗蛋冲那人笑着，握紧了枪。
　　可那人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狗蛋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一条如龙蛇般鲜艳灵活的尾巴撑开了斗篷，朝他抽来。
　　狗蛋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腾空而起，重重砸到墙上，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大声抗议着。
　　眼前出现光时，那人摘掉了兜帽，鲜红的头发海藻般倾泻而下，狗蛋立刻回忆起了大肠包小肠时的痛苦回忆。
　　“MD?是你！？”
　　红发老人鱼没有理会他，直接用手掰开了铁栏杆，揪出了缩在笼角的小白。“银尾，跟我回去，我们需要你的自愈能力。”
　　小白出了笼子，就朝他扑来，可红发老人鱼一只手臂环过小白的腰，就将小白牢牢地桎梏在了原地。
　　“狗蛋……”小白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被老人鱼抓着的地方因撕扯泛起了红色。
　　狗蛋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被老人鱼撕成碎片的铁片，一闭上眼睛就是小白变成肉片的样子，“MD,小白，停下！”
　　老人鱼眨了眨眼，似对他产生了兴趣。
　　“老登！小红小明呢，你把他们……”
　　“切，人类的臭孩子，我叫安妮。”老人鱼朝他呲了呲犬齿，“放心吧，我没你们人类那么残忍，那两个孩子只是被我拍晕了。”
　　老人鱼掐了掐不安分的小白，放开了他。“银尾，咱们走。”
　　可小白还是跌跌撞撞地朝他奔来。
　　走……！？
　　这么说，小白会回到大海……
　　狗蛋戴上透视镜，看着那一团活动的器官，扣下了扳机。
　　砰！他的心好像被子弹击中了。为什么，md为什么明明是一团肉，他下手还是那么困难？
　　“狗蛋……？”小白捂着流血的脖子，摇摇晃晃，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名字，从他口中乞讨着一个否定的答案。
　　安妮见到狗蛋开枪似乎急了，立刻护到了小白面前，“银尾，看清了吗，这就是人类。”
　　红尾再次朝他抽来，他没有躲，再次砸到了墙上。
　　“狗蛋……你射歪了……对不对……！？”
　　小白的声音变得沙哑，还带着呼啦呼啦声。
　　狗蛋不敢摘下透视镜去直视那双银色的眼睛，他咽下满口的腥甜味，努力用声带发着声，“你是人鱼，我是人类。”
　　视线又晦暗不明起来，他看到了小白和安妮远去的背影后留下的项圈碎片，即使嗓子火辣辣地疼，但还是喷着血沫笑了。“哈……哈……”
　　视线黑了，但笑声还未停止。
　　他的小白，终于自由了。
　　安妮拉着小白一口气跑到了港口。
　　她这才想起来刚才打进小白脖子里的子弹。虽然银尾恢复能力堪比黑尾，但这么严重的伤，他还挺得过来吗？
　　“银尾，坐好。”
　　可那银尾好像丢了魂儿，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
　　安妮擅自将小白按在坝上，拽开他的手检查起来。
　　当啷啷……
　　项圈的碎片掉落，洒了一地。小白摸着被项圈圈了多年的脖子，银色的眼睛看着满地的碎片，渐渐聚焦。
　　“你可真幸运。有不少被我们救出来的同胞因为摆脱不了这个可恶的项圈，在靠近人类居住的地方被饲养员发现，进入项圈控制的范围，被活活电死了。”
　　小白一片一片捡起地上的碎片，放入贴身的口袋，紧紧捂着，“是啊，我可真是幸运。安妮，咱们走吧。”
　　安妮插着手臂，瞪了瞪他，“银尾，你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你刚才不还要死要活地黏着那人类吗？也好，省的我敲晕你把你拖回去了……”
　　“我有名字，”迎着海风和第一缕夕阳，小白挂着干涸的泪痕，笑着转过了头，打断了她的碎碎念，“我叫小白。”
　　风突然变大了，惊得站在坝上的海鸥尖叫着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在满天乱飞的白色羽毛中，小白抱着胸口的项圈碎片，像是拥着爱人，跌入了海洋。
　　安妮愣在了原地，冷汗流了一身，暂时忘记了跟上去。
　　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中哭与笑并存的笑容。
　　那种笑容，是她妹妹在他面前提起爱德华时会露出的笑容。
　　红蓝色的灯光在闪烁，飞机的轰鸣声和人的叫喊声越来越嘈杂。
　　狗蛋感到自己被扶了起开。
　　“狗蛋，狗蛋！？”
　　“啊！？”他猛地回神，胆小警官担忧地看着他。
　　水坑里迎着他厚重的黑眼圈和苍白的皮肤，这么虚弱的一面展现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莫名恼火。
　　“我……没事。”他推开了胆小警官的手，不倒翁似的摆着，胆小警官跟在他后面，好像怕他随时栽到地上。
　　狗蛋瞥了一眼担心的胆小警官，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吼开他了。
　　在一堆身穿黑色、银色制服的人中，小明和小红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相互搀扶着朝他走来。
　　小红满脸沮丧，低着头嘟嘟囔囔道：“真是的，咱们就这么让小白逃走了，它可是银尾人鱼啊，在出货前我还想多研究研究它的。”
　　小明一手搂过小红，一手搂过狗蛋，不顾逐渐散乱的发型，大大咧咧地晃着，“你们别这么沮丧了。咱们都负伤了，饲养室晚上会为我们举行一个小小的庆功宴，一会儿咱们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饱饭了。”
　　“咱们任务失败的一塌糊涂，举行什么庆功宴啊……”神经大条的小红注意到了小明警告的眼神，慌忙住嘴，歉意地看向狗蛋，“狗蛋，我知道你养小白养出感情了，但……”
　　“没有。饲养员和牲畜产生感情，这种低级错误我不会犯的。”
　　“狗蛋，你不用这样的，我和小红都明白。”狗蛋甩开了小明在他肩上越缩越紧的手，没有接住小红小明释放的关心，回头径直朝小巷走去。“你们先回去吧，我晚宴会按时到的。”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狗蛋……”小红朝他追来，被小明轻轻拽住了。“小红，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狗蛋心里感谢着小明，双手插兜紧缩着身体往巷子深处走去。
　　春天真的来了，房檐上的冰凌一滴一滴地往下低着水。
　　可是，他好冷啊。狗蛋吸了吸鼻涕，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坐到了墙角里。
　　他突然感到背后有人的目光，狗蛋猛地回过头去，只有沾着污水的垃圾袋被风吹着向前滚着。
　　可狗蛋还是惴惴不安，扭着头慢慢站起，手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
　　“饲养员，把手举起来，别动。”
　　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个青少年学着大人的口气威胁着，用刀刃一下又一下地碰着他的喉咙。
　　“把吃的交出来。”
　　旁边的垃圾桶盖大开着，狗蛋一眼就瞥到了里面的面包袋，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燃烧。
　　明明有食物的……
　　他气得呼吸都在颤抖，看着袋子的形状，猜测里面的面包份量，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快把吃的交出来，你这个冷漠的家伙，我还有妹妹要养……”
　　狗蛋的呼吸一窒，胳膊肘使劲往后一怼，把青少年按到了地上，双眼通红，呼吸加重，“MD,关我什么事？你们就是饿死也不管我事！”
　　平常用来制服人鱼的狗蛋的力量，把青少年压得吱呀乱叫。
　　狗蛋踢了一脚在地上扭动求饶的青少年，打算赶快回人鱼饲养室，不想在碰到这么晦气的人。
　　他一抬头，对上了垃圾桶旁的一双大眼睛。
　　小女孩饿得双颊凹陷，眼里泛着泪花，挥着小拳头朝狗蛋打来，“坏蛋！不要打我哥哥！”
　　狗蛋被小女孩海面般的拳头“绊住”了脚步，他低下头，不顾小女孩开始的新一轮抓挠，看着那一双含着泪的大眼睛啊。
　　他揪开小女孩，从垃圾桶里翻出了他早就看中的那一袋面包，扔向了还在地上打滚的青少年。
　　“MD,你们饿死管我屁事！！！”